第595章 傳保章正（八更求月票）
昭豐帝近日來的愜意一掃而光，心情不由沉重起來。
“仙人可有明言，地動會發生在哪一日？”
上次預言落雨，可是有着具體時辰的。
“似乎就在臘月初六前後。”祝又樘答道。
昭豐帝：“……”
好麼，這地動，竟原本是要砸死他的？!
上天這是何意啊？
爲何忽然有一種，他一頭挑子一頭熱，好意去祭拜天地，天地卻不肯容他的感覺？
他這皇帝做得是差勁了些，可至多也只是昏庸罷了，真正同那些暴君相比，還是要好上百倍不止的——上天犯得着這就要收了他嗎？
當初以活人祭祀求雨之事，本是大國師提出來的，同他關係不大。
“傳欽天監保章正來見朕。”
沒有絲毫契機，仙人便向他託夢，這便超出了佛緣，甚至會惹起帝王忌諱。
都說皇上丹藥吃多了，腦子時常抽風，他原本還不信，可有生之年也總算是見識到了……
他目光環視，看向殿內的幾名內監。
又豈是他不敢斷言，怕是個人都不敢亂說啊。
昨日他與大國師不宜過早禪位的談話，莫非傳到了太子耳中？
可都沒有。
祝又樘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是，兒臣告退。”
因欽天監官員向來不易致仕的緣故，他今年已過六十三，還尚在保章正這個位置上呆着。
保章正被問的實在坐不住了，滿頭冷汗地跪了下去。
“兒臣以爲，此等性命攸關之事，當寧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無。”
且會被載入史冊的那一種。
當然，被笑話還是輕的。
眼下之事，同之前祭天求雨之事大有不同。
“臣倒不曾測出會有地動發生……不知陛下何以會這般問吶？”
據聞，民間百姓對此歡欣鼓舞。
昭豐帝心煩意亂，連茶都不想吃了，當即吩咐道。
祝又樘言辭認真懇切：“故兒臣斗膽想請父皇取消泰山祭祀之行，並差欽差前往，提早疏離百姓，早做應對之策。”
保章正聞言色變。
“謝皇上。”
又因官職低微，爲官數十載，這且只是第二次面聖，頭一回來這養心殿。
昭豐帝看了一眼，嘆氣道：“給保章正賜座。”
會不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冒充仙人入夢？
不多時，欽天監保章正俞泓便踏入了養心殿內。
到那時，只怕真的要禪位來以慰民心了……
“……”昭豐帝又沉默了。
昭豐帝緊緊皺着眉。
俞泓動作有些不大利索地行禮。
昭豐帝眼神忽然閃了閃。
且帝王的顏面，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顏面，更是整個大靖的顏面。
“微臣自是不敢隱瞞陛下！”保章正連聲保證。
且爲了顯得可信些，又補了一句：“那位仙人，正是當年預言無需以活人祭祀、亦會落雨的仙人。”
他欲前往泰山祭祀的邸報，已經送到各州府，換而言之，如今幾乎整個大靖都知道了他要去泰山祭祀之事。
他也曾想過早一些透露此事，可若泰山祭祀之事未定之下，他貿然開口，便極難解釋仙人入夢之事。
他要好好想一想。
昭豐帝疑心稍起，很快又被自己壓了下去。
“臣當真不敢保證，萬望陛下恕罪……”
沒準兒還會被當作丹藥吃多了、過於沉迷修道，從而腦子出毛病了。
“兒臣確定不曾看錯，也不曾聽錯。”
“朕問你，近來大靖可會發生地動？”
而從京城到泰山，攜儀仗趕路，最遲須六日路程。原定五日之後便要啓程，一切皆已提前安排妥當，眼下只等動身了。
“這……”保章正遲疑起來，額頭已冒了汗珠。
“朕再問你，仙人當真有此預言？你可看清、聽清了？”昭豐帝再次看向祝又樘。
昭豐帝這纔開口。
劉福應下來。
“平身吧。”
“陛下請恕微臣不敢斷言……”
禪位……？
“不敢斷言？”昭豐帝皺眉看着他：“保章正歷來不是負責觀測星辰日月變動，測知天下吉禍的嗎？地動如此大凶之事，你跟朕說不敢斷言？那朕設欽天監何用？”
若拿仙人預言地動當作藉口，且以此來疏散百姓，萬一地動不曾發生，那他就將成爲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又不是近來會不會下雨，而是近來會不會地動，如此大事，他豈敢妄下定論？
此時忽然取消，他的顏面必將蕩然無存。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貿然下決定。
泰山當地的官員，必然也做好了接駕的準備。
哪有這樣問話的？
太子應當不至於這麼做——
且後來又有寧通犯下的惡事被揭發，所有的民憤都集於了一點，但凡他將寧通處置了，不管當場能不能求下雨來，都不至於讓局面太過失控。
但這件事不一樣。
“容朕想想……”
“朕知道了，朕會認真考慮此事，你先回去吧。”
這位仙人倒是盡責地很。
怕就怕有些臣子自作聰明，或因膽小怕事，測出了什麼卻不敢與他明言。
但要做成此事，這是免不了的——然而相比之下，阻止此事更爲重要。
“微臣參見皇上。”
人年紀大了，就忍不住想多看看，然而帝王忽然宣見，不安之下，卻也不敢分神亂瞧。
昭豐帝一時心亂如麻，遂趕了人。
到底年紀大了，也不好這般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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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章正受寵若驚，連忙又謝恩。
即便如此，父皇也定會有所猜測。
昭豐帝沒有答他，只又印證地問道：“也就是說，近來不會出現地動了？”
“朕今日召你過來，是因你在欽天監中資歷最老。”昭豐帝看着他，道：“朕問什麼，你切不可有絲毫隱瞞。”
雖說同顏面相比，顯然性命更重要些，但一時他當真想不出要如何解釋此事。
此時，昭豐帝卻沉默了。
昭豐帝無比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哪怕是太子的神情出現一絲的不確定也好。
太子穩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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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地，皇上怎就突然同地動槓上了！
且保章正的職責說來玄乎，可歷朝歷代的保章正，又有幾個真有那等通天本領的？
若他真有這能耐，還做什麼保章正啊……
而他不曾料到的是，皇上令人更加摸不着頭腦的操作還在後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