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寺中所見（十更）
又因她和母親也跟着勸，外祖父便‘勉爲其難’地留下了。
說定了待來年宋福瑜成親之前，再帶着有意前去賀喜並探親的她家母親一道兒回蘇州去。
“如今已過了午時，外祖父若要拜神上香，爲何不明日一早再去？”
待在海棠居內見着了宋老爺子，張眉壽行禮之後，笑着問道。
宋成明擱下茶盞，笑得一臉慈和：“倒不是特地爲了去求神，只不過是來了京城許久，還不曾去過這聲名遠播的大永昌寺。左右閒來無事，便想着去瞧一瞧罷了。”
他銀子多的花不完，兒女雙全且和睦，三個孫子有兩個已經把媳婦定下來了，爲宋家開枝散葉就在眼前——試問，他還有什麼好去求神的呢？
做人不能太貪心。
若真要求，來日就去哪個求姻緣靈驗的寺廟裡，給外孫女求一個如意郎君好了。
宋老爺子這般琢磨着，眼前忽然就閃過一張少年的臉龐。
南文升南將軍的名聲，他也是聽聞過的，總而言之，這家人的家風也頗正。
而此時，一道黑影忽然從眼前閃過，他還未來得反應，頭頂上就被啄了一下。
……
但既是人都到家門口了，也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便使了僕人，請徐永寧入府吃茶。
只因她前世在宮裡呆的久了，有意無意，總會去多留意些這類人罷了。
其身旁跟着的少年，張眉壽也不陌生，正是如今在房掌櫃手下做事的十一。
徐永寧看了張眉壽一眼，對她微微點了點頭，這纔跟着僕人進了張家大門。
張眉壽幾乎是篤定地想着。
爲何越來越覺得不順，難道他與張妹妹之間，當真沒有緣分嗎？
房掌櫃夫妻二人，本都是宋家的奴僕，房掌櫃更是自幼跟在宋老爺子身邊學習經商之道，頗得宋老爺子信任看重。
路上，張眉壽才知是自家外祖父出門之前，便差人與房掌櫃提早說好了在此處見面。
“年輕時去過兩次。”宋老太爺回憶着道：“是個極有靈氣的地方，確非尋常寺廟可比。”
眼見張眉壽這是要出門，徐永寧不由在心底暗歎一聲——爲何每次總會遲上一步？
雖是午後，可大約是因今日難得天氣晴暖，加之要近了年關，此時寺中也並不算冷清。
“無妨……”徐永寧冷靜下來，勉強笑了笑：“大壯是吧？我曾是見過的。”
寺門前，兩道等在那裡的人影走了過來行禮。
又對張眉壽笑笑：“張妹妹——”
張眉壽點了點頭。
“徐二公子！”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畢竟大壯也啄過一次王家公子呢。
隔着漢白玉雕蓮花紋石欄，一道從殿前經過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父親去過天門山寺？”宋氏隨口問道。
“此處是羅漢殿。”
南家的那個五公子，曾跟着其父登門數次，他瞧着倒是順眼的。
方纔在幾座殿內被香火薰了眼睛，張眉壽便未有跟進去，而是帶着阿荔在殿外等着。
阿福忙笑着點頭，將人請入堂中。
只是，此處已是最靠後的羅漢殿，再往後便是香客甚少踏足的寺廟後院了——這太監去哪裡作何？
十一單獨向張眉壽又行了一禮。
徐永寧又嘆了口氣。
小廝阿福連忙上前來，賠禮道：“那是我家公子養的一隻鷯哥兒，請徐二公子見諒——不知徐二公子可傷到哪裡了？是否要請郎中來瞧瞧?”
宋老太爺微笑頷首，道：“聽聞這大永昌寺是由當今大國師命人督造的——這般看來，佈局上確與天門山寺頗有些神似。”
大永昌寺極大，寺內建築衆多，宋氏怕父親累着，便只挑了景色好或熱鬧的去處。
他自也知曉，大國師繼曉曾在天門山寺修行過。
這個也不錯，身爲世家子，卻難得的沒有什麼臭架子，待人真誠有禮。
幾人先去前殿上了香，宋氏才帶着老父親在寺中四下轉了轉。
宋老爺子頷首。
“什麼東西！”
一路被帶到張秋池院中，徐永寧默默嘆氣。
“老太爺，大姑奶奶，表姑娘。”
實則，他是親自上街挑選補品禮物去了，因選的太細緻，一時忘了時辰。
但太監出現在大永昌寺，也無甚稀奇的。大永昌寺本就極得宮中貴人們青睞，若哪宮的娘娘主子不便時常出宮，使喚個太監宮女出來捐些香油錢，也是常有的。
徐永寧笑着上前施禮。
但壞就壞在門第太高，暫且就不考慮了。
“張大太太，宋老太爺。”
一行人邊走邊說着。
大壯這隻鳥腦子似乎不太好使，一見着長得好看些的少年，就有些敵意……似乎是生怕別人搶了他家公子風頭似地。
可落在張眉壽眼中，卻極不同。
徐永寧嚇了一跳，捂着腦袋連忙後退。
待得了空，可得好好地同女兒說一說纔好。
那是個面白無鬚的男子，身穿棉布夾袍，衣着與樣貌俱是普通，並無甚起眼之處。
這是個太監——
一行人剛出張家大門，正要上馬車時，只見得徐永寧帶着一羣僕人快步走了過來，僕人手中提着不少東西。
宋氏笑着問：“不知徐二公子這是要去何處？”
“徐二公子客氣了，池兒他只是染了些風寒罷了，本是不值一提的。”宋氏笑着道。
宋氏一行人來至大永昌寺前，先後下了馬車。
對方步伐刻意放緩，步子卻仍走的極規正，一步步像是拿尺子量過一般，且走路時頭部微微前傾——那應是常年垂首行走養成的習慣。
“聽聞張大哥近來身體不適，我特來看一看——本想早些過來的，因被瑣事絆住了腳，這纔來的遲了些。”
房掌櫃指着前方，向宋老太爺說道。
行禮的中年男人正是幫宋氏打理漆器鋪的掌櫃，姓房，今年四十歲上下。
幾人邊說話，邊向羅漢殿中走去。
張眉壽心下微有疑惑，卻也未過分深想。
到底在這寺中隨便走一走也沒什麼。
而此時，剛從羅漢殿中走出來的房掌櫃，卻是輕輕“嘶”了口氣。
張眉壽下意識地回頭，朝他看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