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盤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鱸魚配以一碗刀工絕妙的玉子燒擺放在付美詩的面前時,她已經蒙好了眼罩、堵好了鼻塞,由於時間已經是八點半,她肚子很餓,大塊朵頤的風捲雲殘後,她打了一聲飽嗝,這纔想起方纔只吃到了一份飯食,便大大咧咧地詢問林凌:“所以是你輸了嗎?”
林凌不以爲然地雙手環胸,理直氣壯地回答:“我選出的那條鱸魚還沒有死,我決定等它停止呼吸之後再對它下手。”
付美詩咬着一根牙籤的模樣像是個無良大佬,戴着眼罩堵着鼻塞的蠢德行更像是個地主家的智障,明明自己是個連飯菜都不能看的奇葩,卻還是自以爲是地安慰起林凌:“不需要對祁哥抱有敵意,他雖然爲人過於認真了一點,可是做飯還是蠻好吃的,這樣會做飯還肯認栽的租客要去哪裡找?有他在我這裡,你也該放心纔對嘛。”
“我是沒必要對他抱有敵意,不過是關心你的處境而已嘛。所以,我還會再經常來這裡多觀察他的。”林凌嘴硬的說着。她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在做飯上敗給了一個雄性,儘管她最擅長的是烘焙而不是家常菜。
付美詩在這時呼喚道:“祁哥,今天的晚飯也很美味,但你自己有吃飯嗎?”
祁雁回還沒有離開廚房,他在忙碌中迴應道:“我正在做自己想要吃的。”準確一點來說,他剛纔只在意輸贏,而忘記帶上自己的一份玉子燒和清蒸魚了。
林凌的肚子也在這時“咕嚕咕嚕”的響起來,她聞到廚房裡傳來的香味,忍不住回頭去看。
“滋啦——”
牛肉在燒熱的平底鍋中發出動聽的聲響。
待到三分熟時,放入蒜片,倒入紅酒,用鐵鏟壓一壓,保持均勻受熱,四分鐘後,撒入黑胡椒粉。
牛排盛出在盤子裡,靜置片刻,擺盤配菜,紅色的小番茄,黃色的胡蘿蔔,綠色的西藍花,哦,還可以點綴一些圓溜溜的形狀飽滿的甜豌豆。
擺放好刀叉,切幾片法式吐司,倒上一杯拉菲紅酒。
林凌看得口水直流,而接下來,祁雁回把兩盤牛排端到了餐桌上,其中一盤遞給了林凌,語氣認真地說道:“不必客氣,請用。”
林凌一瞬有些感動,切開粉紅色的牛排,小口的放進嘴巴里。
她閉上眼睛,十分享受的咀嚼着,“我感覺自己彷彿身處金黃色的原野裡,花香四溢,白鴿撲打着翅膀成羣飛過,萬里晴空中灑下金燦燦的光暈,這簡直……就像是夢境。”
“牛排的血水從你嘴角留下來了。”坐在對面的祁雁回提醒。
如此煞風景的話讓林凌不怎麼情願的醒過神,擦擦嘴角,“嘖”了一聲。
而酒足飯飽的付美詩在這時打了個哈欠,她像個老頭一樣撓着咯吱窩站起身,一邊說着要把手機拿去樓上充電一邊摸索着走路,結果被一隻落在地板上的拖鞋絆了一腳。
驚慌之中,她條件反射地彪了句粗口,趕忙摘掉眼罩企圖自救,然而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停在半空中,再一轉頭,是祁雁回將她攔腰抱住,這才避免了她本該摔成臉部着地的慘劇。
“啊,謝了……”付美詩呆呆地說。
“不必客氣,你人沒事就好。”祁雁回動作利落地將她放回地上,餘光一瞥,只見林凌目睹了方纔發生的一切。
彷彿忘記要去咀嚼牛排了,林凌目瞪口呆地打量着祁雁回,含糊地嘟囔着:“少俠好身手,怕是練過凌波微步吧,真是個狠角色。”
祁雁回一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暴露了某些超乎常人的能力,他尷尬地咳嗽了幾聲,轉身飛快地跑回去了自己的房間裡。
“咔嚓”。
房門被反鎖上了。
“他不經誇啦,很容易害羞的。”付美詩抱怨起林凌,“看吧,害人家躲進屋子裡了。”
“爲什麼我誇了你的租客卻反而要被你數落?”林凌感到莫名其妙,又心直口快道:“這個帥哥好像挺全能的樣子,不過他總這樣反鎖房間嗎?是怕你會偷襲他?”
付美詩立即擺出一臉的嫌惡,“我怎麼會偷襲那麼醜的男人?不過……等等,你現在在吃的是牛排吧?”
“是啊。”林凌一驚,“呃,阿付。”
果然,看見食物的瞬間就會休克暈倒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付美詩暈暈乎乎地癱坐在地上時,慣性地伸手使喚道:“冰袋……”
林凌飛奔着衝去冰箱裡翻找冰袋,一拿出來,發現冰袋上面都已經被標明瞭序號,分別是週一到週日,她找到代表今天的週五,序號後面寫着:此冰袋內含有艾葉,有鎮定功效,適用於見過肉類的休克。
“這字跡不是阿付的,一定是那個帥哥寫的。”林凌終於以一副不甘心的表情認可道:“切,不僅長得好看還這麼細緻入微,太會俘獲女孩子的芳心了……果然是個狠角色啊。”
被稱爲“狠角色”的當事人正在房間裡整理錄製視頻需要用的腳本,最近比較散漫,視頻變成了三日一更,他決心要在明天上傳一期泰式料理的視頻。
“前提是那個Lo娘會在明天離開才行。”祁雁回可不想被多餘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付美詩的朋友也不行。而說到付美詩,他則是蹙起眉心,自言自語式發問:“上一次她吃了我做的西餐拉肚子拉了三天,這次要是讓她嘗泰式料理的話能不能行啊……”
想到這裡頓了頓,他幹嘛要在意她吃的舒不舒坦,是他自己更新視頻,又不是特意要做給她吃的。
這該死的奴性。
祁雁回對這樣的自己十分不滿,明明都對自己發過誓,絕對要改過自新的,不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是爲了什麼?
他心累地喟嘆,手中的腳本也頓時變得不香了。看一眼時間,九點四十,還是拉上窗簾早點睡吧,難得付美詩答應了他今晚不會追劇。
起身走到窗旁,祁雁回的手剛碰到窗簾,忽然感到窗外有一抹黑影閃過。
他警惕地停住動作,略微將身體藏到窗簾後面等了一會兒,心裡數着一、二、三、四……在第十秒的時候,他出其不意地探出身子,再猛地推開窗打量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只有一隻黑白相間的流浪貓坐在不遠處的路燈下,對着他“喵嗚”地叫了一聲。
祁雁回靜默地站在窗旁,背脊緊繃的僵直,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着。
“撲通——”
“撲通——”
“撲通——”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了一張扭曲可怖的臉孔,陰森的笑聲令他不自覺地緊抿起了嘴角。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的,一定是他多心了。這麼想着,祁雁回用力地搖了搖頭,重新鎖好了窗子。
而窗外,是烏黑的夜,像是巨大的黑色蟲蛹在緩慢的育發,一點點的產生細胞與血液的波動,吞噬一切接近它的生靈,蠶食殆盡。
躺在牀上的祁雁迴心中隱隱地有些不安,但他堅信自己是絕對不會被找到的。所以,這一次,他無法嗅得出那份危險的氣息究竟是在針對他,還是在針對這棟房子裡的另外一個人。
看來……
她的身邊也絕非是安全的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