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定離開付美詩的前一天晚上,祁雁回在一夜無眠的情況下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覺悟。
並且他不打算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付美詩,或者說是任何人,他要單幹。
他也知道一旦他離開,會對付美詩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傷害,但這是必要的,不僅僅是考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是在磨練他自己,包括付美詩的耐受度。
因爲他已經決定了,如果最終事情搞砸,他將會失去自由。而只要他可以和付美詩在一起的話,他寧願來以繼承人一事要挾家族。
他可以做第六代當家人,但前提是,家族必須要站在他這邊,和他一起接納付美詩的全部。
而實現這一切的第一關,就是暫且離開付美詩身邊。他要保證家族找不到他的具體位置,要讓他們在“監視不到他”的情況下感到不安,這樣纔是先發制人,不然,一旦被家族發現了他的確切位置,順勢將他帶回去而他中途再跑掉的話,那種心理上的折磨將會大打折扣。畢竟只要他肯回到家族,家族是可以答應他的一切要求的。
當然,“要挾”家族是他做的最壞的打算,他當然不想走到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
所以他用自己做美食博主所收穫的所有資金去買了一條有關自己的熱搜。
一旦網上針對他的輿論燎原,伴隨着熱搜榜熱度的只增不減,家族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只要家族出手的話,那個在背後使陰謀陷害付美詩的戰楨橋必定凶多吉少,他是不可能鬥得過祁氏家族的,祁雁回的這一招等同於借刀殺人。
他太瞭解祁鶴來,也太瞭解先生,更瞭解他的父母和所有祁家人,他們爲了保護新一代的繼承人的名聲,絕對會使出全部解數來化解一絲一毫有可能損害他名譽的芝麻綠豆事,儘管一個戰楨橋,也不至於會令祁家過於興師動衆。
所以祁雁回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在這一切都風平浪靜後,他纔會重新出現,一來已經幫付美詩解決了難題,她的房產不再是凶宅,針對她的人將會至此把手,她將會成爲一個正常的拆二代。
二來,他身爲美食主播的這個秘密也將暴露給家族,索性他不打算再繼續隱瞞,並且也決定於家族勇敢的談判——他可以成爲當家人,但也不會放棄對自制美食的熱愛。
如果不肯同意他提出的要求,他將與家族斷絕一切往來。
他這種破釜沉舟的做法很符合他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個性,也顯現出了他絕對的孤絕與膽量。
“而讓我變得勇敢的人,是你。”祁雁回看向付美詩,他好像終於可以正視自己的感情,並且再也不打算退縮,也不會再以家族的任何束縛來爲難自己,這一刻,他是在用他自己的真實口吻來對付美詩告白道:“我承認我從前很多借口,一直不敢承諾未來的很多事,因爲我自己不夠確定,甚至不敢去反抗那些本就不該強加在我身上的義務。”
“但是,你不一樣。”祁雁回認真地說:“你沒有對我說過一次謊,也沒有逃避過自己的感情,甚至連內心的自私都是非常坦誠的昭告天下,你一直都在做你自己。”
“所以我決定了,我會追求我真正想要的一切,無論是事,還是人,我都不會再妥協了。”他說這些的時候,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地凝視着付美詩。
付美詩被他看得臉紅,又氣又羞地不知所措,最後乾脆轉過臉,去看戰楨橋來冷靜一下。
戰楨橋本來就被他們噁心吧唧的真情告白搞的一身雞皮疙瘩了,結果還要被付美詩注視,他不爽地抱怨:“你看我幹嘛?!”
祁雁回也皺起眉,湊近付美詩質問:“是啊,你幹嘛看他?”
那不然看地面吧!付美詩煩躁的很,死死地盯住地面,恨不得把理石瓷磚看出一個鐳射眼式窟窿。
祁雁回黑着臉,眼神落到戰楨橋身上,語氣多少有些挑釁了:“你剛剛是打算騙她簽下全產權轉讓合同吧?”
戰楨橋皮笑肉不笑的:“是又怎樣?沒你這個程咬金半路壞事的話,麻煩早就解決了。”
“你理應得到一半的房產,竟想全部獨吞?”
“反正她也不會打理,不如全部交給我來做比較好。”
祁雁回警覺地瞪着戰楨橋:“你該不會還在喜歡她吧?”
戰楨橋愣了。準確的說,他是石化了。
付美詩恰巧在這時回過神,連忙擺手否定道:“不是吧你,連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翻出來講?就算他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啊,想來他小時候胖的要死,現在又醜的要死,我纔不會看上他呢。”
這下,祁雁回同情地看向戰楨橋,還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兒,你真慘,在她審美正常時你是個胖子,在她審美怪異後,你這種帥臉在她眼裡又成了醜男,真的是典型的生不逢時了。”
“有病,你和誰稱兄道弟?”戰楨橋粗魯地扯開祁雁回的手,冷言冷語道:“你們兩個現在已經是進了我的甕,今天不簽下合同,你們休想全身而退!”
“嘶——嘶——”
刺耳的電音聲令戰楨橋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餘光環顧四周,很快便看到付美詩將鬢邊長髮捋去耳後,然後摘下耳機,打開外放,祁鶴來的聲音傳了出來:“喂——這次能聽見了嗎?”
付美詩回答他:“我已經打開外放了,所有人都可以聽得到。”
祁雁回的表情和吃了屎一樣震驚,他脫口而出:“這個聲音……五、五哥?!”
“哎呀,雁回,是我!真是好久不見了啊!”祁鶴來油膩的弟控行爲根本不揹人:“要說你剛纔的那番告白還挺感人的,要不是聽見你說了那些話,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不是社恐這個事實——但是爲兄還是很感動的,有種‘吾弟已長大成人’的感慨,不過,這並不代表我接受了你的美食頻道直播和你奇怪的女朋友,我也沒打算站在你這邊。”
祁雁回感到不可理喻地反問:“你廢話怎麼這麼多?說來說去到底想要表達什麼?還有你和付美詩搞了連線?你該不會是偷聽到了所有的談話內容?”
“保持通話這件事是我和她之間早就計劃好的,我們又沒想到你會突然冒出來。而且——”祁鶴來話鋒一轉,接下來,是對戰楨橋的表態:“這位戰先生,我已經很明確你的想法了,但你應該還不知道我是誰,出於禮節,請聽我的自我介紹。我姓祁,叫做祁鶴來,是南城隱世家族祁家的第六代支脈排行第五的後裔,只是聽我這麼說你也許沒有實感,但是像你這種階級的人一定會出入XX酒莊吧?那家酒莊是我們家的連鎖酒莊,投資人是我姑媽,在你生長的這座城市裡應該只有三家,每天限時開放,入場需要會員金卡,金卡的價位一般是五萬起,購買量不能低於十萬元,所以,對於我們祁家的背景,像您這樣的聰明人,現在應該有一定的估算了。”
戰楨橋無語了。他感到難以置信地看向祁雁回,又看向付美詩。付美詩一臉無辜地指着祁雁回說:“他是祁家這一代的繼承人哦,我很有可能成爲他老婆。”最後還厚臉皮地補充了一聲賤兮兮的:“嘻嘻。”
戰楨橋目瞪口呆,很快就憤怒地握緊雙拳,指責道:“你們太陰險了吧!搬出後臺和背景算什麼?要做就做的公平!”
祁鶴來的聲音再度傳來:“戰先生,你的做法也很不公平。”
“我只是要求把本該屬於我的一半房產還給我!”
“但你卻把我的弟弟拉下水了。”祁鶴來的語氣和緩平靜,卻字字珠璣:“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針對付美詩,可你爲了加劇事件白熱化,到底還是引發了‘投毒’一事。”
戰楨橋爭辯道:“投毒的確是我安排的,但至於後續的事情,並不是我搞出的麻煩!”
“哦,你是指製造輿論的事情吧?的確,那與你無關。可你憑什麼覺得我們祁家會因爲後續與你無關就放過你呢?”祁鶴來冷笑一聲:“你今天所說的一切,都已經通過付美詩的錄音耳機傳到了我這裡,所有的證據都已被我們掌握,你再抗爭也無濟於事。甚至——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畢竟祁家護短可是出了名的,我並不打算威脅你,所以我現在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如果你打算糾纏不休的話,我會僱傭你此前十倍數量的水軍來給你潑髒水,也會利用公關宣傳將你塑造成一個病態、狹隘甚至是骯髒的人設,到了那個時候,你好不容易得來的資產都將付之東流,試問你還想要回到過去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嗎?”
不僅是戰楨橋本人,連祁雁回的臉都跟着抽了抽。
殺人不過頭點地,沒必要威脅的這麼絕吧?
祁家的確勢力很大,可隱世家族也不是黑道團伙,幹嘛說的這麼血腥暴力?
眼看着戰楨橋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樣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並且在逐漸向“慫”的邊緣靠攏,祁雁回竟覺得自己的默不作聲也有幾分助紂爲虐的意味了。
“那個——”付美詩在這時舉起手,打破了尷尬的死寂,她問戰楨橋:“你現在一定在心裡罵我們怎麼不快點死吧?”
戰楨橋忍不住用殺氣騰騰的眼神看向她:“你連我的心理活動都要管?”
“你不用擺出一張生不如死的臭臉,就像大哥說的,你不要在網上繼續抹黑我的話,我也會在查明合同的真實情況後和你合理分配房產。”
戰楨橋懷疑地眯起眼:“你說的……是真的?”
“只要事實是真的,那一切也假不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別裝蒜了吧,你自己也在錄音,大家都握有對自己的證據,根本沒必要再說謊。”
“……嘖。”
“我很快就會和我的顧問處理好這件事的,最晚一週。”
戰楨橋考慮了片刻,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真實的名片遞給付美詩,那上面,有他的聯繫電話。
付美詩接過名片,對他比出了一個“OK”的手勢。
戰楨橋欲言又止,祁雁回卻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把付美詩護到自己身後,看着戰楨橋的眼神可不算友好。
戰楨橋好不自在地吐槽一句:“哥們兒,對自己自信點兒。”
祁雁回被堵到,默默地嚥下了卡在喉嚨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