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的其實有很多。
爲什麼要離開?
要離開多久?
一個星期?一個月?三個月?還是一整年?
什麼時候回來?這期間都不見面、不聯絡不問候嗎?
那是要分手的意思嗎?究竟是爲什麼要突然這樣呢?是她哪裡做的不夠好嗎?還是他已經忍夠了?
雖然付美詩很討厭懷疑自己的行爲,明明是他無理取鬧突然說要離開的,憑什麼是她來反省自己身上出沒出問題呢?
戀愛裡兩個人的關係應該是平等的,要坦誠、要包容更要理解對方,可他自己決定了事情就要執行這一點,實在太不對了。
沒錯,是他的問題無疑。付美詩睜着眼睛思考到了天亮,期間也曾因回想起煽情的過往而哭哭啼啼了一陣,然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了下午,她猛地驚醒,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竟然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
可怕的是當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滿腦子的祁雁回。譬如祁哥爲她體貼的盛好飯菜、在她感冒發燒時細心照顧她、幫她的姐妹遛狗修車、還能和無敵嘴賤的路則丞溝通順暢……結果越想越深陷,並且能想起的都是他的優點。
試問祁雁回這男人有缺點嗎?就連那張醜兮兮的臉也因付美詩對他產生的愛意而逐漸變得英俊了。
所以——
“我一天都不想和他分開。”付美詩從牀上爬起來,惡狠狠地說出了這句話,眼裡迸發出的火焰殺氣騰騰,她自顧自地給自己打氣着:“等一下見到祁哥之後,我一定要把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都告訴他——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要合作才能維持,發脾氣也好、冷戰也好,想要長久的走下去必須要認真的面對彼此,除非只是玩玩就算了。可祁哥絕對不是人渣!他一定也是在很認真的對待着這段感情,所以我有信心克服種種難題,前提是他不能離開我身邊,人生寶貴,不能浪費,要齊心在一起,才能共闖難關!”
“扣扣。”
敲門聲在這時輕輕響起。
付美詩愣了愣,祁雁回順勢推開房門,他站在門外,表情看上去與平日裡沒有任何不同,就好像他昨天說過的那些都只是付美詩的一場夢。
“我做好飯了。”祁雁回輕聲說:“有你最愛喝的菌菇湯和鴨胸脯肉,還有很多菜,等你下來我會給你一一介紹。對了,我也準備了紅酒,你睡了一天也該餓了吧?快下來吃飯吧。”
付美詩愣愣地看着祁雁回走下樓去,她心裡不由自主地想着:他今天叫她吃飯時的開場白有點多,所以說,這就是最後的晚餐了嗎?
而窗外,這個時間的夕陽正好,餘暉金芒,天,雲,風,一切美妙,萬物美好……
付美詩是在十分鐘後走下樓的。
與往常一樣,她帶着鼻塞,但是沒戴眼罩,因爲祁雁回已經將飯菜都蓋的嚴嚴實實的,她暫且不必擔心會看見食物。
而見她出現了,祁雁回忽然繃着一張認真的臉,非常嚴肅的絮絮叨叨。他只要一緊張就會停不住說話,叨叨的樣子很碎嘴,無非是在和她介紹今天的菜色有多麼特別,就像是在對她進行一種“臨終關懷”一樣:“鴨胸脯肉我放了茴香,你好像很喜歡這種口味吧。還有一道是歐芹土豆泥,也是你喜歡的,不過真可惜你不能看見他們的色澤,我自認我做菜的賣相比味道還贊。哦對了,紅酒等一下我再去倒給你,你應該先把眼罩戴好,免得出現意外狀況。”
說罷,他便走過來要將她掛在脖頸上的眼罩幫她戴好。
付美詩條件反射地向後躲了躲,他的動作也略微停頓,兩個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狀態。
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撩起了窗簾的紗幔,細膩的“沙沙”聲浮蕩在耳邊。
祁雁回緩緩地放下手,略顯落寞地對付美詩說:“還是,你自己戴吧。”
付美詩問:“爲什麼?”
“因爲……今天之後,你要習慣自己做這些事才行。”他的意思其實是,他暫時不能幫她包辦代替這些事。
付美詩的心因此而被狠狠地刺痛。
她很怕他下一秒就要再次重申“離開”的事情,而且她太過焦急,以至於握緊了雙拳,猛地擡起頭,一雙眼睛睜得像貓瞳一樣圓,連茶色的瞳孔都收縮成線狀,就是在這毫無預兆地情況下,她義無反顧地說出了她用於挽留他的臺詞:
“我要嫁給你,和我結婚吧。”
祁雁回愣住。
他盯着付美詩,那似湯圓般軟糯的臉上大寫的“認真”二字絕非是在開玩笑,但他還是打算用尬笑糊弄過去。
付美詩既認真又堅定地打斷他:“別笑了,我是說真的。”
他的尬笑逐漸僵在嘴角。
“只要我們結婚了,你就不必離開這裡,我們還可以繼續在一起。而且就算出現了感情上的危機,你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只要你沒有討厭我,我也沒有討厭你的話,一切都不是問題。”付美詩很勇敢也很努力,她非常積極地試圖打破他獨自一人做出的決定,並且提出瞭解決方案:“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是怎樣的,可你一直很看重節操這件事,那說明你不是個亂來的人。而我們結婚後,一切都將變得順理成章,我覺得我們也可以生小孩,這樣的話,目標就會更加一致了。”
機具衝擊性的關鍵詞一個接連一個地扎進祁雁回的心窩,包括結婚、節操、小孩、目標一致……他不是在抱怨進展快,而是25歲的肩膀還承擔不起家庭的責任。
尤其是他猛地回想起了戰楨橋的話,再加上曾經收到的那些跟蹤照片令他腦中一片混亂,他甚至來不及照顧付美詩的情緒,而是以豹一般的速度衝回了自己的房間。
留下付美詩獨自站在原地出神,她腦內飛轉着無數個問題:是她嚇到他了嗎?
她的挽留讓他覺得太過卑微?
他是不婚主義?
哦不,他果然是已經厭倦她了!
然而十分鐘後,祁雁回拎着打包好的行李推門出來,他最後看了一眼付美詩,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極了渣男提分手之前故作難言之隱的德行。
結果到了最後,他也什麼都沒說,只是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她的房子。
於是,就出現了開篇的那一幕。
輕巧的關門聲襯出他刻進骨髓裡的風度,可這種關頭他也不忘注重細節,反而顯得有一丟丟無情。
付美詩弱小無助可憐地坐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悲催的沉默顯得此時此刻的她越發悽慘。
可惜已經哭不出來了,紅腫的眼睛疼的要命,她她哀怨地嘆了口氣,默默地打開他爲她做的“最後的晚餐”,並且還勇敢地摘掉了自己的鼻塞。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仔細、認真地欣賞他做的菜。
熱氣騰騰的菌菇湯。
香氣撲鼻的茴香鴨胸肉。
小清新的歐芹土豆泥。
“原來不僅味道好,樣子也是這麼好看啊。”付美詩感慨地誇讚道,可惜,他卻聽不到了。
最後,因爲目睹了這些食物又嗅到了味道,付美詩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很熱,難耐的瘙癢再度吞噬了她,以至於她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不清。
她吃力地站起身,虛弱但卻熟練地翻出冰箱裡的冷敷袋,像個老太婆一樣顫顫巍巍地扶着樓梯爬回了自己的房間。
從今以後,大概率都要靠自己來做這些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遇見祁哥之前,她不是都撐過來了嗎?而且也過的好好的,沒理由在失去他之後就成爲廢人。
只不過,此時此刻,她孤苦地躺在牀上,心碎的同時,悲傷也逆流成河。
一定不會再遇到一個像祁哥這樣接納了她全部的男人了。果然,她這種人只配孤老終生。
“就算如此,總該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纔對吧。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真的很打擊人……”這麼一想,付美詩又忍不住地下垂了嘴角,把臉蒙進被子裡,在沉溺哭泣之前,她決定趕快睡着。
醒來之後,她立誓要成爲“男人不侵”的付美詩。畢竟古人說的對,世間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