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一擺手,將我們二人帶入了一個死衚衕裡,他在前面帶路,我們則跟在後邊,衚衕裡連個照亮兒的燈都沒有,我只好拿着手機當手電,地面上的石磚高高低低,房子修的也是見縫就蓋,規劃根本不合理。
這一片的小區也都是高低錯開的,像是建在山上一樣,地勢落差比較大,就單說無棣三路都可用肉眼看出來很明顯的坡度,鹿鳴的話說是老城區都這樣兒。旁邊就有樓梯,看到那一條高高而上的臺階,我就出虛汗,這幾座倭國房子的後方,正好有一片七層的住宅樓,剛剛好可以把陽光擋住一大半,照不到這一片老房子,屋內肯定很潮。
朝衚衕裡走了十幾米,就到頭了,是個長方形的院子,院內很髒,腳下的路面都是紅磚鋪成的,很多雜草從磚縫裡伸了出來,牆角處還有一口自己打的壓水井,特別老式,用人來來回壓的那種,好像一直還在用,就捨不得買個抽水機麼?我不禁想到,領袖們不是說自來水已經普及到各家各戶了麼?
這個院子裡有三處房子,兩處平房,一處倭國樓房,簡陋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參考建築工地就行,透過窗戶我還看到裡面有人正躺在牀上看電視呢,是一位年紀近花甲的老太太,屋內空間狹小侷促,一張牀就佔滿了一半以上的空間,這……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就是這座房子了。”老陳用手一指,便帶頭先進去了一步。
這一座倭國房子有三層,樓梯全部都是實木的,年代久遠,不必多說,也同樣和德國房子一樣,均被刷成了紅色,牆面經過時間的侵蝕,已經變得發黑了,豎在房子尖的小煙囪,顯得格外孤零,草草觀察了一下這房子的外觀,我也跟着他們走進了樓內,怕錯過了精彩的事情。
老陳他爹被擺放在了一樓一處屋子內,右手邊的房子門前,老陳正跪在地上磕頭,嘴裡唸唸有詞,我看他甚至都是帶着哭腔進來的,這情緒波動略大,讓我沒整清楚狀況,忙用手機照鹿鳴,怎麼這一轉眼就哭上了?
鹿鳴朝我擺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等老陳哭完再說。老陳一邊哭着,一邊連說自己不孝,什麼爲了老爹能肅靜,只能請先生來幫看看,等等一堆廢話,磕了三個頭之後,老陳才掏出鑰匙,將門打開了。
門一打開,從屋裡面刮出一陣冷風,這冷風好怪異,它不是鋪面而來,而是和二氧化碳一般,輕輕飄散出來的,我都能明顯的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自己腰間的位置輕掠過去,渾身的汗毛孔都跟着縮緊了一圈。
打開電燈之後,一口朱漆大棺材正對着門口,整個屋子都被充滿了,只有兩側有一些空隙,勉強可以側着身子過去,這房子空間規劃好奇怪,連鹿鳴都皺起眉頭了。看他表情這般,我趕緊也去其他幾間屋子內瞅了幾眼。
這三件屋子加起來也就五十平方米,入門的正間,只有大約兩米半的寬度,豎向有四米長,整個廳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八平米。對面牆上只有一扇窗戶,牆面就被佔滿了,整個廳呈現長方形。
左邊一間小側臥大概十平米,空擺了一張木牀,牀頭因爲潮氣,都長出豪放女了,讓人哭笑的不得的是,從這個“廳”上左邊的小側臥,得跳下去才行,因爲兩間屋子高度不一樣,有個一米多的落差!
倭國修房子難道都是這種風格嘛?我一不小心之間又被開拓了視野,乖乖。
最大的一間就屬剛進屋門右手邊的臥室了,裡面被擺滿了雜物,一個立櫃正衝着臥室門,立櫃兩面都有玻璃,正巧應着房門,人一進門就會被立櫃上的鏡子照個正着,我此刻正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呢,覺得自己這兩天……好像是瘦了一點,我的身體告訴我,又到了交配的季節,啊不,是又到了吃肉的季節!
鹿鳴從進屋之後,默不作聲,眼睛也一直沒閒着,也是仔細觀察着這屋內的情形,只不過他觀察的事物,跟我截然相反,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這個廳,似乎他所收集的信息範圍只有一個廳。
鹿鳴兩個黑溜溜的眼珠亂轉,他觀察到,這屋門是實木的,被刷了一層淺綠色的油漆,現在油漆已經脫皮了,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後一準得發瘋,就連鹿鳴他自己都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單看木材的顏色,還真難辨別出具體是什麼樹木製成的,時間太久了,鹿鳴轉身問一直沒敢進屋的老陳,老陳也是直搖頭,表示自己更不清楚了。
屋門正對面,有一口窗戶,封閉式的打不開,上面用鋼筋做的窗戶框,窗戶外是一面牆,陽光難入,潮氣內斂,地面是水泥地,地板磚都沒捨得鋪,爬滿了不少蜘蛛絲一般的裂痕,兩側牆上貼了些許明星的海報,牆皮鼓起了一片,潮氣自然不用說,而棺材則被擺在了正中間,棺材頭衝門,棺材尾衝窗戶,棺材的正上還高懸着一個節能燈泡,十幾元一個的那種螺旋形樣式。
“我的個天爺……”鹿鳴仰頭看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住了,感嘆了一句。
老陳可一直都站在屋門外邊緊繃着神經呢,看着我們兩個人東看西看的,自然心裡也是十五桶打水,七上八下,這巧了,他認爲兩個人看半天沒吱聲,興許是問題不大,這就要鬆一口氣兒的時候,被鹿鳴的一句“我的個天爺!”徹底擊碎了,他趕緊進屋問道:“鹿大師,怎麼了?情況不太樂觀麼?”
“誰讓你進屋的?快出去!”鹿鳴見老陳一條腿已經邁進來了,忙大喝一聲,這就要想要把他往外退,無奈時間上還是沒來得及,已經晚了!
“彭!”一聲悶響,動靜不大,卻十足的刺耳!棺材內忽然之間像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似乎是什麼東西要從裡面鑽出來一樣,不過被棺材蓋兒擋在了裡面。
老陳一看這聲兒響,立刻後退了好幾步,大喊一聲“爸爸”,立刻跪在地上就猛磕頭,那腦袋碰在水泥地上,“噔噔”作響,一連數十個響頭之後,老陳的腦門都磕紅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哀呼起來。
我被老陳這一句“爸爸”喊了出來,瞧見他又開始哭爹了,這就想上去攙扶他,卻被鹿鳴一把拉住了,鹿鳴朝我一擺手,甩我一句:“你等等,你想幹嘛,別他孃的好事兒!”
我一呲牙,差點闖禍。
鹿鳴攔住我的動作之後,悄悄的靠近了那一口棺材,他先是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棺材底兒,這一摸之下,眉頭緊皺的更加厲害了,然後他站起身來,用五指壓在棺材蓋子上,似乎在感覺着什麼,只是那麼幾秒鐘,後又擡起手輕輕敲了幾下,就像是客人來了,敲敲門那種感覺。
敲棺材蓋兒的時候,鹿鳴怕我插話,特意擡起左手,讓我安靜,他也是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在等待着什麼,屋內屋外只有老陳的哭喊聲和磕頭聲。
一秒,兩秒,三秒,我和鹿鳴兩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愣在屋內,安靜異常。
“噔噔……”棺材一側有迴音了,也是敲門的動靜,鹿鳴暗呼:“糟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嘴巴張的老大,用手指着棺材,忙壓低聲音問道:“不……不是早就火化了麼?怎……怎麼……還?裡面有人不成?這……”
鹿鳴捂住我的嘴,我的話被生生壓住了,他將我強行退出了門外,隨手將屋內的燈也給拉死了,力道過大,燈繩都被扯斷了,看來鹿鳴也是緊張了。
讓我更爲不解的是隨後的事情,鹿鳴並沒有跟着我一同出來,他只是將我推出了門外,自己卻留在了屋內,此刻已經將門半掩上,露出半張臉,對我囑咐說道:“丁向前,回我家去找小花花,讓他給我湊齊十二味精藥,明天一早六點前帶來這裡,還有,讓老陳走,今天晚上誰也不許來這房子裡,切記!”
十二味精藥是指,天精(巴戟)、地精(芍藥)、日精(烏頭)、月精(官桂)、人精(人蔘)、鬼精(鬼箭)、山精(結梗)、獸精(狼毒)、畜精(牛夕)、道精(遠志)、,鬆精(茯苓)、蠶精(杜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