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司機家前，慕珂給他買過衣服。
那是他第一次可以自己挑選衣服，而且，還是全新的。
那時候，慕珂問過他，喜歡什麼衣服。
他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現在，他依然不知道。
“慕珂，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我只知道，我不想看你死。我只知道，你對我好，我就該對你好。”
“嘶。”慕珂摸了摸下巴。
看來是她想多了。
畢竟，前有顧辭，後有應三月，現在再知道烏鴉是個芝麻湯圓，以及他那句似是而非的話，她忍不住有點想當然了。
但烏鴉對於正常人的感情都是一知半解的，何況，更隱秘晦澀的男女之情。
慕珂感嘆道：“這樣子挺好的，公平交換。再進一步的……我給不起。”
應三月他們就在她揹包中，她說的話不僅僅是說給烏鴉的，同時也是說給應三月的。
烏鴉過了很久，終於嗯了一聲。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所以回去的路上，並無更多的交流，慕珂翻出了陸皓仁的那本黑色童話書，準備繼續看。
結果，纔打開童話書，烏鴉的車就急停了。
車子並沒有打滑，而是直接被釘在了原地。
是的，釘。
而且，釘穿烏鴉的車的，赫然是一隻巨大的紅色毛筆。
緊接着，一個人跳下來，踩在車蓋上，半蹲着：“大帝，三日之約已到，您考慮得如何呢？”
慕珂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圭表在手，以後都要經常看時間，老是翻手機不太方便，所以她才刻意買了表。
而現在，手錶顯示的時間是午夜十二點。
慕珂掃了一眼魅那張滿是笑意的臉，重點落在那隻巨大的紅色毛筆上。
這隻毛筆不像是魅的武器，難不成還有其他厲鬼之上在？
慕珂心中微涼，神色卻未發生任何變化，語氣也是不緊不慢：“你真是一分鐘都不願意等啊。”
“這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和大帝見面了嘛。”魅的聲音中滿是笑意，臉色看起來也充滿討好，一點都不像是仇人找上門，更像是下屬請示上級，前提是，他從上級的車蓋上下來。
最卑微的態度，最強勢的行爲……魅是在逼迫自己選擇融合器官。
慕珂好好的坐着，平靜的道：“我想過了，可以。”
魅笑容僵住了半秒，然後挑了挑左邊的眉毛：“您的意思是，願意融合？”
“對。”
“慕珂！”
怒吼聲響起，慕珂只覺得耳朵都要聾了，陳潔滿臉陰沉的出現：“絕對！不可以！”
應三月的陰德好不容易修復好了慕珂的身體，這纔過去沒幾個小時，慕珂就要融合新的器官？
這真的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陳潔旁邊的衆鬼卻罕見的保持了沉默。
魅瞅了一眼陳潔：“反對無效哦~”
陳潔怒氣衝衝的道：“反對有效無效，不是你說了算！慕珂，聽我說，絕對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耳邊突然傳來極輕的一聲的低喃：“睡吧。”
身爲厲鬼的陳潔，居然真的感覺到了久違的、古怪的睏意。
她像是被一張巨大的漁網束縛住，怎麼都無法掙脫，只能緩緩的閉上眼睛。
慕珂接住陷入“夢魘”的陳潔。
魅不是魘，並不具備拖人入夢的能力，但偏偏陳潔的“夢魘”能力是他催生的，以魅的性格，不留點陷阱和反制手段，纔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慕珂沒有急吼吼的用“言出法隨”解除“夢魘”，也沒有去威脅魅，讓他解開“夢魘”，她面上依然毫無表情，像是對陳潔的生死並不在乎一樣。
她清楚，一旦表現出對陳潔的過分關心，反而會導致陳潔和她一起變得更加被動。
但是，慕珂不表現出來，並不代表魅就不清楚，他笑眯眯的道：“等交易成功完成後，她自然會醒來哦~”
溫柔的語氣聽不出半點威脅的意味，反而有點像是下級恭恭敬敬的送了一份禮物過來，懇求上級收下。
可是慕珂不是傻子，她不可能聽不出其中的深意。
但她只是點了點頭道：“好。”
烏鴉打了一個響指，原本被紅色毛筆貫穿的車子快速縮小，最後變成了一把椅子，使得慕珂能繼續老太爺一樣的坐着。
魅也落了地，但是他並沒有改變姿勢，依然那樣子蹲着，像一個街溜子一般毫無形象可言。
“您的態度好到讓我有點不相信了。”
慕珂微微挑眉：“非得打一架，你才相信嗎？”
“那也不必，”魅猛得伸手探入自己胃部的位置，掏出了一團血淋淋的，不斷蠕動的肉，遞向慕珂，“等您融合後，我自然會消失。但如果您只是在欺騙我，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看到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刺向自己手中的血肉。
魅的身體像是泥鰍一樣，滑不溜秋，不受任何控制效果影響，但是在反應速度上，他卻算不上很快，在他下意識縮手時，他掏出的那團肉已經被擊中了。
他掏出的那團肉屬於他的本源的一部分。
就像他對慕珂說的，一旦慕珂徹底融合，他就會消失。
此刻本源被擊中，他只覺得一陣刺痛。
但他可是厲鬼之上！
所以，他只是遲了零點零一秒，就馬上反過來攻擊自己面前的烏鴉。
是的，偷襲魅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烏鴉，刺中魅的肉團的不是別的，正是“閻王笑”。
這是“閻王笑”第一次命中，再有兩次，魅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只是，作爲代價，烏鴉直接被擊飛了出去。
應三月隨手接住烏鴉，避免他再撞到什麼東西，造成更嚴重的傷。
而魅的整張臉難看得要死。
因爲他清楚，剛纔那下攻擊，他並沒有命中。
在快碰到烏鴉的那一刻，烏鴉的身體像是不存在一樣，他的手直接穿了過去。
只不過，不存在的時間很短，烏鴉恢復實體後，直接被魅攻擊帶來的餘波震飛了出去。
不然，被厲鬼之上直接攻擊到的活人，怎麼可能只是被打飛？
魅的攻擊可沒有那麼溫柔，要是真的命中，那烏鴉現在絕對是一具殘破的屍體了。
魅的嘴角終於沒在笑了，目光陰沉無比，終於有了點反派該的樣子。
只是，他摸着下巴的時候，看起來一點都不高深莫測，反而油膩得很。
“普通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強的能力，你身上也沒有鬼屋的氣息……倒是有別的味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魕’的祭品……可真是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