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母沒有回答她的話,她還是在一個人吃着飯,和夏蘭面對着面坐着,卻彷彿就置身在倆個不同的世界裡一樣。
夏蘭看着林母沒有說話,她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話,氣氛很緊繃,她不時想起她在廚房時的那個陰沉的聲音,不管她怎麼想象,也想象不出來那個聲音是來自於林母的喉嚨裡的。
兩個人在冰冷的燈光照射下面對面吃着飯,在飯廳裡只能細細的聽到兩人咀嚼的聲音,其他的,是那麼的靜,靜的讓人發毛。
晚飯過後,本來夏蘭並不想去洗碗的,可是看着林母沒動,她也只好硬着頭皮去洗碗了。幸虧也是小傷口,帶上了止血貼被感染的係數也小了很多。夏蘭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因爲沒辦法,她不可能叫林羽他母親去洗碗。
她還是獨自一個人靜靜的在洗碗,客廳裡沒有傳來電視的響聲,或許,林母就沒開電視。從廚房的窗口看出去,外邊已經是一片漆黑了,在隱約可見的泥土地上會時不時發現一倆只老鼠在遊串着。只是,它們卻拒絕燈光中的房子,它們是往相反方向跑着的,串得很快,似乎是在逃避一種恐懼或者是災難。
這一次,夏蘭很小心的洗着碗,她的動作很慢,儘量讓自己的手不受到冷水的侵蝕,而更主要的是她要用耳朵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她沒有忘記林母的那句話,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後。或許在自己身後,就有可能突然閃過一個人,或者是,突然會站着那個女人,那個披着頭髮穿着花衣服的女人。
在廚房的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她感覺到比站手術檯上的精神還要花得多,她不僅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後,還要顧防着眼前的窗口外,她總是感覺在窗口外,總是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那雙眼睛是怎麼樣的,她也不清楚,只是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繞着她。
整個房子裡都很安靜,在夏蘭耳邊環繞着的,只有那洗碗而濺起的水聲。
“平常要常注意自己的身後。”在夏蘭的耳邊突然又響起了這一句話來,可是,她知道這回林母確實沒有在她的背後,她沒有回頭去看,只是突然卻又覺得在自己的身後,有幾聲很輕柔的腳步聲,不遠也不近。她很警覺的轉過頭去,可是,自己的身後什麼也沒有。
或許是自己多疑了吧。夏蘭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她對自己剛纔所聽到的,也沒有任何的信任,因爲她開始覺得自己已經變得很亂了,她不知道該相信那些,不該相信那些。
她拿着碗的手沒有再動了,她在靜靜的聆聽着身後,有些事情有些東西,聽覺就能代替了身後的一雙眼睛。她這次感覺到了,是的,她知道這次沒有聽錯,是有腳步聲,很輕柔,但是,她還是聽到了。就在那個瞬間,她轉過了頭,廚房門口處還是什麼也沒有。她嚥了咽口水,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慢慢的朝着廚房門外走去,邊走着,還邊前後左右的打量着,她在做着突然在眼前冒出個人來的心理準備。可是,門外什麼人也沒有,她看着樓梯上面,很安靜冷清,然後又輕輕挪動步子走到了客廳門前,她偷偷的望了一眼客廳裡面,林母正坐在沙發上,看着報紙。
林母一動也沒動,那會是誰呢?夏蘭感覺很害怕,林羽家的門只要沒睡覺就都開着,她害怕回有什麼人闖進來,而她害怕的闖入者不是劫匪或者是小偷,而是那個彷彿她去到那都跟着她的女人。
夏蘭不知道怎麼辦,她只聽到了腳步聲,她能夠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只是,她卻看不到任何的人。她只能繼續走回廚房,去把那幾個還沒有刷洗完的碗收拾好,儘管她此刻對那個廚房產生了畏忌。
“碗洗完了嗎?”就在夏蘭轉身的一瞬間,客廳裡傳來了林母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夏蘭總是覺得林母的聲音很奇怪,每次說話都很慢,就象是有氣無力的一樣。這一個聲音把她給嚇了一大跳,她已經認爲自己對突如其來的恐嚇的抵抗能力已經很強了,可是,每次卻還是在讓她的膽量在磨鍊着。
林母從客廳裡看到了她,難道林母的耳朵也很好,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夏蘭想着,如果是這樣,林母也應該聽到她所聽到的那個腳步聲纔對。
夏蘭又轉過了身走到門前,“沒,我剛纔聽......”夏蘭想想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收住了聲改成說繼續去洗碗了。
她跑回廚房裡,匆匆忙忙就洗刷好了那幾個碗碟,她一刻也不想一個人在那個廚房裡待着。儘管她跟着林母單獨待着也會時常感覺到一種涼涼的感覺,對着林母她也有幾分莫名的害怕,可是,那個害怕她是清楚的,她是害怕林母的寡言,害怕林母的神秘。但是,對於另一種害怕,她完全捉摸不到,那才令她感覺到更加的害怕。
夏蘭回到客廳,和林母單獨呆坐着,林母依然看着她的報紙,夏蘭想和她說話,只是夏蘭知道自己怎麼和她說話她也不會理睬的,所以也乾脆拿了一張報紙看了起來。可是,林母卻出乎她意料的對她說話了。
“剛纔,你在門口想說什麼?”林母手上還是拿着報紙,她的眼睛也沒有離開報紙一刻,只是那樣沒有表情硬邦邦的說着話。
夏蘭沒想到林母會注意到她剛纔的舉動,不過她洗碗林母相信她,她想女人都會有共同的敏感細胞,她現在被那些事情完全擾亂了個人的神經,她希望能夠釋放那些壓抑在全身各個神經細胞中的恐懼,她把事情告訴了林母,她不希望林母否決她的話,可是她希望能有個人聽她的話。
“是嗎?剛纔我也聽到了。”林母聽了夏蘭的話,並沒有表示有多大的驚訝,或許她之前就沒想過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她在這村子已經生活了二十幾年了,一個腳步聲是嚇不倒她的。只是讓夏蘭想不到的是,林母居然默認的相信她的話,這多少讓夏蘭很感激,儘管夏蘭在很大程度上對林母有一些心理上的抗拒。
“你上次不是對這所宅子很感興趣嗎?”林母放下了報紙,看着夏蘭說。夏蘭沒有說話,她默默的點了點頭,她對這所宅子感興趣,是因爲她需要知道在所宅子裡曾今究竟發生過些什麼事情,才能判定她所見到的事情是不是幻覺。
“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林羽還沒有出生,我和林羽的父親也是剛剛結婚不久,這所宅子是我弟弟出錢蓋的。當時因爲我弟弟和林羽父親是拜把子的兄弟,而且因爲我也是他姐姐,所以我們就住在一起了。那一年,去祭墳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弟弟就往石碑上撞,當時林羽他父親沒反應過來,也沒救下。”
也就在這個時候,夏蘭從林母的臉上找到了一絲悲傷的情感,夏蘭突然感覺到其實林母的內心中還是很慈祥很善良的,或許只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令她一直不能敞開自己的心懷。
林母她深吸了口氣,似乎在抑制着內心的傷痛,繼續說着:“後來,我弟弟死了的第二天,我的弟妹也在樓上的那個鐵掛鉤上面上吊自殺了。”
樓上那個鐵掛鉤?聽了這個,夏蘭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就在早上,她經過那裡的時候,還感覺看到一個女人就掛在上面,那不是她的錯覺,她開始懷疑,她所見到的一切都完全是真的。她不敢想下去了,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想下去會不會把自己給逼瘋了。
林母臉上的表情轉變得很快,明明剛纔還沉澱在悲傷之中,一下子又換成了一張帶着一點嘲諷的臉,“在我弟妹死了之後,這裡就經常出現了你剛纔聽到的腳步聲。她是冤魂不散?還是有什麼事情放不下的?我們都不知道,可是,她卻帶給我們恐懼,林羽父子不告訴你,也是不想你害怕而已。”
林羽都不告訴我,爲什麼你會告訴我呢?在夏蘭心底,她思考着這個問題,難道是林母出於好心?她怎麼看也不象,或許是她出於別的意圖,對這個解釋,是她最接受得了的。不過她沒有問林母,她不想失禮於人,只能把問題藏在心裡。
“你看到的那個女人具體是怎麼樣的。”林母又突然轉變話題問夏蘭。
那個女人?夏蘭一聽到說那個女人心裡就直起疙瘩,她害怕那個女人,雖然那個女人沒有對她有任何傷害,可是,心理上的恐嚇要比身體上的傷害還要厲害。
“她長頭髮,都遮住了臉,身上穿着花衣服,因爲太暗了,所以別的都沒看清楚。”夏蘭極不願意回憶那個女人的樣子,可是她又不得不回憶,她希望林母能帶給她一點這個女人的信息,讓她能夠在這憂慮當中減少一點點痛苦。
她看着林母,林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看不出來她是在思考還是在回憶。夏蘭此刻對於林母更是覺得怪異,爲什麼她要問起這個女人,可是卻不對她透露一個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