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整整一夜都沒能睡着,自從被那個奇怪的夢嚇醒了之後。她總是感覺在自己身邊,總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的盯着她,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在黑暗的房間裡從她的背後觸摸她......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就似催命一般響個不聽,暗夜的黑布慢慢被掀去,取代之的是那不太明亮的早晨。
雨天是最好睡眠的時候,聽着窗外那個不間斷規律的聲音,夏蘭緩緩的又開始進入了夢鄉,她實在很疲勞了,她的眼睛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去撐到那個能看到房間周圍情景的時候。
咚咚咚——
門外出來了一陣不緩不急的敲門聲,夏蘭是剛剛睡着一會,突然聽到了這個敲門聲不禁被嚇得全身一抖,不過接下來聽到了林羽叫她名字的聲音,她心裡頓時釋然很多了。就在昨晚,她多想能夠躲進林羽的懷裡,緊緊的閉上眼睛。
“小蘭,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差?”
夏蘭晃晃悠悠的去拉開了門,林羽看着夏蘭蒼白的臉色,頓時疼由心生。
“我昨晚沒睡好。”夏蘭說得很委屈,她本來是想告訴林羽她昨晚看到了他的舅媽,不過想想卻還是算了。林羽本來就不相信這些荒唐的事情。就連林羽都沒見過他的舅媽,她又拿什麼說是見過呢。
“要不你再睡會吧,我不打擾你,瞧你的臉色,回去之後別人還以爲你來我們家被我虐待呢。”林羽心疼的撫摸着夏蘭的臉蛋,他覺得自己委屈了夏蘭了。
林羽家的規定,每天三餐都要按時吃,不能因爲任何不重大的事情而耽誤了。這個規定夏蘭是知道的,雖然他們倆在一起住的時候都是不定時間吃飯的,不過現在回到了林羽家,就算林羽疼她,她也不能順着林羽的就去繼續睡覺。夏蘭不希望林羽的父母對她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她清楚記得,在她讀中學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女同學是她們家附近的。一次夏蘭在學校裡因爲女性的生理原因來不及請假而逃課了,當時她的班主任就叫那個女同學去找她,結果那個女同學就在班上公開說出來夏蘭是沒有父母管教的野孩子,沒規矩是正常的。之後,她沒父母的事情就在學校裡傳開了,她自從那次以後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不敢犯錯誤讓人又拿她沒父母作爲話題來討論。這件事在她心底一直都埋藏着,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包括林羽。這件事是她一生中傷害最大的事。
夏蘭硬撐着極度疲憊的身體換好了衣服,跟着林羽下樓去一起吃了個早餐。
餐上依然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人願意多說話。夏蘭是一點說話的**也沒有,她只想睡覺,她知道,她也只能趁着白天去睡覺,她害怕黑夜的到來。
因爲屋外已經下起了中雨,土路上也不好走,他們各自吃過飯後也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夏蘭早就渴望那一刻了,林父不需要她幫忙洗刷餐具,這是她覺得最幸福的事情。她再也忍不住了,進到房間裡,埋頭就睡去了。
南方的天是很怪的,一連兩天都在綿綿不斷的下着雨,宅外的土路都已經被這些不能流通的雨水給混濁成了泥漿,踩上去不花很大的力氣是起不了腳的。
在這不斷的綿雨天,夏蘭依然每天都是晚上就會夢到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結果每天晚上都是硬逼自己睜着眼睛熬到天亮才能睡覺。
奇怪的事,到了重陽節這一天,天氣突然放晴了。就在重陽的昨夜,雨水就象是已經都漏光了一般,不僅停止了向這南方大地的隕落,取代之的是略帶狂勁的有絲冷意的東風。東風整整撫了一夜那潮溼的土地,混濁的泥土早已被風乾了許多,當重陽節來臨的時候,林父一起牀就不禁感慨,上天作美啊。
這一天,他們要一起去山村的墳山上面祭墳。整座村子裡的人的祖墳或者是有關係的墳都葬在墳山上。而林家和王家還有殷家每年都是一起去祭墳的。這一天王勝早早便把那些需要拿到墳前祭燒的紙人和紙錢拿到了林家,而林家則負責殺雞煮糯米飯去祭奠。
用糯米飯去祭奠是南方的一些地方的傳統。相傳每年清明、鬼節、還有重陽那些早已死去的故人們都會在這一天各自返到自己的墳陵前,等待着活着的人去給他們送飯。而糯米飯則是能夠讓陰靈們吃了能夠黏住嘴巴不會對其他的活人們進行侵犯,二來這糯米飯吃了之後也能比平常的米飯更加的飽,讓他們吃一頓好的,飽飽的好回他們的陰間去。
這些習俗在南方一般也是一些村裡或者是老一輩的人才知道了,在城市裡的人一般都不講究那個,特別廣西大部分地區也都沒有重陽祭墳的習慣,只是特別偏南的地方就還保存着這一習俗。
夏蘭看着那些紙人還有廚房裡那些剛蒸出來的全雞感到很興奮,身上的疲勞是頓然消散了很多。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祭奠方式。她自小都在城市裡長大,就算是清明祭祖,她和姑姑一般也是就簡單的和國外一樣拿着些鮮花去陵園而已。
林羽一早就到了王勝家幫他伯父拿那一大堆的紙人和紙錢。夏蘭就在家裡幫着弄那些糯米飯。糯米飯放到碗上,每碗都要堆得很高,還要把它們給壓嚴實了,那個形狀就象是墳山裡的凸起來的墳墓一模一樣。在米飯的凸起來的中間就還要放上一塊糖,一般都用黃糖。據林父給她的解釋就是,因爲他們去祭墳的時候,沒一口墳頭都要壓上一塊黃紙,那些紙就象是紙錢一樣的用法,也代表着有親人來拜過這座墳了。糯米飯中間加一塊黃糖,就是形式上的模仿,也比喻是親人爲死去的人們做的糯米飯。
這一天,由於被風吹了一夜,四處都乾燥了很多,他們很早就起來準備着東西了,才九點多鐘,就準備一起上墳山去了。夏蘭覺得很奇怪,爲什麼殷彥和殷雪沒有到林羽家來集中一起上墳山。後來她才知道,自從殷彥失去了妻子和兒子之後,對世間的任何人都產生了敵意,總認爲是老天在懲罰他,他恨任何人,因爲誰都比他好。就算是王勝,王勝的妻女雖然是失蹤了可還有活着的希望,可他是什麼希望也沒有了。對於他來說,殷雪是有和沒有一樣的,他只希望要個兒子給傳宗接代。
平常殷彥只要喝醉了酒就會把氣都撒在殷雪身上,不是打她就是罵她,還怪她剋死了家裡人。不過殷雪從來沒有埋怨過,只是忍受着那些屈辱。殷彥每天就是酗酒不務正業,殷雪想到城裡去打工,可是又放心不下她的父親,因此就都沒有了任何經濟來源,家裡比較窮困。所以每年到了幾家一起去祭墳的時候林家和王勝家總是不讓他們去做任何東西,全包在了林王兩家的身上。而每年殷彥也都會被殷雪摻扶着上到墳山上和他們兩家集合。
經過一夜東風的吹拂很多地方是都幹了起來,不過這墳山上的路卻還是有很多地方滑的要緊。夏蘭以前很少走過這樣的山路,一路上林羽都只能扶着她,兩人自然也都幫不上什麼忙來拿東西。
夏蘭自從來到了他們這座村子後,就沒見過幾個村民,可是在這一天,三三兩兩的村民們都紛紛出現在了墳山上,有的是從外地趕回來祭墳的,而有的是一直住在村子裡的。只不過平時沒什麼事情,村民們都很少各自走動。
“黴雨侵屍,家墳有變啊。”
他們正快走到自家的墳前突然從身後傳來了一個老態龍鍾顯得嘶啞如假聲一般的男人聲音,緊接着,一股似腐爛肉味的悶氣也從身後傳了過來。這是駝背叔的聲音,林羽回過了頭叫了一聲駝背叔,而夏蘭也很禮貌的跟着叫了一聲,儘管兩個人都很是討厭駝背身上的那股腐臭味。
“瘋子!你瞎喊什麼!今天是我們祭墳的日子,你別觸我們黴頭!”王勝走在前面聽到了駝背的話,回頭就是對他狠狠的罵起來,一點情面也沒有。
在山村裡,人們都很忌諱這些事情,特別是關於墳的事情。剛纔駝背說的是有墳墓被雨水給腐化了,要變成兇墳了。只要是山村裡的人都害怕墳變兇,那就象是沒入棺的屍體變僵一樣。而墳變兇則更是禍害大,不管是誰家的墳變兇了,都會連累到整個村子的人,究竟是怎麼連累的,村子的人也沒個具體說法。只是,就在王勝妻女失蹤那一年,村子裡也相繼失蹤了好幾個人,有幾個失蹤的人還是在墳山上找到了屍體,他們死相完全扭曲,當時的公安幹警們判斷是死前曾受過劇烈的驚嚇所致,可是一直到現在,公安局的人都沒給過任何的答覆這座村子,這件事也就在當地公安局裡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