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劉法醫他們特別肯定趙英華在被害之前曾經與人發生過關係,並且還沒有遭人強迫,應該是出於自願的情況下發生的,那當晚在她家裡面的那個人跟她的關係太不一般了,除非那個人是丁陽,這樣比較好解釋,否則的話……”方圓略微猶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辭,“否則最有可能的人不就是那個送禮物的人了麼?你剛剛說,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相互贈送禮物,都是有目的性的,這話我承認,是挺有道理的,就相當於說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送禮物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想要實現,趙英華接受了,這不就代表着她明白對方的意思,並且也通過接受禮物這個行爲來表示同意回報的意願麼?”
“按照常理來說,是這樣的,”戴煦點點頭,順便幫方圓補充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不過還有一種人,空手套白狼,就比如丁陽這種,他想要得到很多,但是並沒有打算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們對趙英華的爲人瞭解也還比較侷限,不知道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品行,所以也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存着空手套白狼的心思,或者說她想要得到的,會不會比對方能力範圍內,或者能夠許諾的更多。”
方圓明白戴煦的意思,瞭然的點點頭。人的欲。望可以說是毫無止境的,氣球膨脹可能還有一個限度,超出了限度就會破裂,但是人的欲。望或者說貪心卻並沒有一個上限。只要給這個人一點希望,讓這個人實現了一個願望,那麼這個人並不會因爲一直以來的願望得到了實現就心滿意足。而是會很快就又衍生出了新的念頭來。假如這些願望也好,欲。望也罷,都還是在一個正常的範疇內,那倒也是一種很正常的心態,但是如果假如了貪婪的成分,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那麼這種不斷膨脹的欲。望就只會讓人變得原來越貪心不足。
趙英華屬於哪一類人。他們現在得出結論來似乎還有點早,可以確定的是,趙英華對丁陽的那種癡纏。確實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這個問題討論到這裡,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統一看法,便暫時放在了一邊,戴煦和方圓兩個人又分頭忙碌了半天。這期間方圓時不常的就會去登錄趙英華的那個博客賬號。刷新一下看一看,有沒有什麼人過來留言,不過令她失望的是,至始至終都沒有人出現,她那個帖子發出去也有半天的時間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雖然說沒有任何迴應也是正常的情況。可方圓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
“你說,會不會是我寫的還是不像趙英華本人。所以被人看出來了?”她有些沉不住氣的在快接近下班時間的時候開口問戴煦,生怕本來挺行得通的一個計劃,結果因爲自己的能力不足,弄出了什麼岔頭,那可就不好了。
戴煦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副心神不寧樣子的方圓,搖搖頭:“說實話,我沒覺得有哪裡不像的,趙英華的博客我也翻了翻,她不管是敘事方法還是文筆措辭這些方面,都很平平,沒有什麼明顯的個人特徵,這種人應該是比較容易模仿得出來的,而且你這纔等了多長時間啊,她的博客已經有一陣子沒更新過了,那個之前一直在網上謾罵她的人,現在也未必還會每天都像那段時間一樣去盯着有沒有更新,這才半天時間,說不定還沒有發現呢,你不要心急。”
“或者還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方圓因爲心裡着急,難免會想東西想的比較多一些,於是又冒出了一個讓她不安的念頭,“萬一那個之前一直在網上罵趙英華的人,恰好也知道趙英華的死訊呢?萬一那個人和兇手存在某種關聯呢?假設對方根本就是對趙英華已經死亡這件事瞭解的十分清楚,那我這麼發一個帖子,那人肯定就知道不對了,絕對不會上鉤,我這樣算不算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是不至於的,如果你說的那種可能性成立,至多也就是計劃失敗,得不到咱們想要的效果而已,”戴煦倒沒有方圓那麼悲觀,“假如那個人真的知道趙英華的死訊,那他只要不出現,不回帖,這樣不就還是等同於藏身在暗處麼,根本不可能暴露出來,既然沒有暴露,還藏在暗處,那不就不能算是打草驚蛇了麼,你看我說的對不對?更何況你剛剛自己還說,趙英華遇害之前還與人發生了關係,並且應該是在自願的情況下,一個之前在網上一直追着謾罵的人,和趙英華的關係應該是什麼樣的?你覺得可能是那個當晚和她發生關係的人麼?”
“那如果按照你這麼說的話,我這個‘釣魚’的計劃豈不是也有雞肋的嫌疑了?”方圓正是情緒受挫的時候,聽了戴煦的寬慰以後,非但沒有覺得心裡面踏實一些,反而還又想到了另外的一個問題,“如果那個人不可能是當晚和趙英華髮生了關係的人,那釣不釣出來這個人還有什麼意義麼?”
“當然有了,我們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可不單單是因爲這個人或許跟趙英華的死有關,主要的原因是這個人對趙英華表現出來了很強的攻擊性,很顯然不管在現實生活中這人有沒有底氣和膽量像網上一樣的去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至少他是因爲一些什麼事而對趙英華有很深的敵意和偏見的,這也算是對趙英華比較瞭解,或者說了解到趙英華不爲人知的某一面的那麼一個人了,咱們可以通過這個人來了解到更多關於趙英華的事,和其他與趙英華有關聯的人。”戴煦說,“更何況。那天晚上與趙英華髮生關係的那個人,有可能是兇手,同時也有可能不是。根據蔣弘亮提供的情況,以及刑技的同事在現場提取到的足跡、指紋這些,當天晚上在趙英華住處的人不少,而且法醫也只是確定趙英華在當晚有與他人發生過關係,並沒有肯定的說,發生關係就在她被人殺死之前,沒有說這兩件事是緊緊相連的。所以咱們不能確定是不是有人和趙英華髮生關係之後,又有另外的一個人去而復返或者通過別的什麼方式藏匿在趙英華家中,等其他人都走了。伺機出來殺死了沉睡之中趙英華。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方圓想了想,覺得戴煦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心裡面這才放鬆了一些。她正想繼續討論一下這件事,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戴煦示意她稍等。然後伸手拿起了聽筒,接聽電話,從他接電話的態度來看,打電話來的人應該並不是什麼熟人,戴煦和對方講話的時候,既客氣又略顯程式化,還是不是的挑一挑眉頭。
等他掛了電話,便看到方圓一臉好奇的看着他。戴煦有些無奈的笑了,嘆了口氣。看看錶,說:“走吧,咱們倆還得出去一趟,去一趟下面的分局。”
“去分局?怎麼了?他們發現了什麼跟趙英華案子有關的?不會還有別的受害者吧?”方圓有些緊張的連忙追問,不是她想得多,是這種類型的事情他們之前就遇到過,正在調查着一個案子,以爲是獨立案件,結果沒等怎麼着,下面的分局忽然聯繫他們,說發現了其他的被害人,案件特徵極其相似,所以通知他們去查看,於是乎,原本單純的獨立案件就成了連環殺人了。
戴煦擺擺手:“不是,好像是說苗秋蓮他們出了點麻煩,指名道姓要見咱們。”
“苗秋蓮?”方圓一愣,這個人和她的男朋友都是趙英華的室友,雖然說在現場和他們交談的時候,兩個人都對趙英華的事情表示一概不知,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坦誠相告,還是有所隱瞞的,現在忽然聽說她遇到了麻煩,方圓還是忍不住朝趙英華的這個案子做了一番聯想。
“嗯,電話裡面也沒細說,就說苗秋蓮非常不配合,指名道姓的要見咱們倆,還說只要見到了咱們倆,事情就能解決了,人家不幫着找咱們,她就胡攪蠻纏,分局那邊也是沒有辦法,只好按照她的要求,給咱們打電話了。”戴煦也不確定苗秋蓮這麼急着找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所以也有一點吃不準。
“那咱們就趕快去吧,別有出什麼岔子。”方圓趕忙起身去拿衣服,然後跟着戴煦急急忙忙往外走,就連大衣的拉鍊都是一邊下樓梯一邊拉起來的。
分局距離他們市局倒也不算太遠,開車二十分鐘不到就行了,只可惜,這個時間趕得不太好,正好遇到了下班高峰時段,兩個人在路上被結結實實的堵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分局那邊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按照電話裡之前被告知的地點,方圓和戴煦找到了那間辦公室,見到了打電話通知他們的那個民警。
一進門,說明了身份之後,那個四十多歲的民警就一臉無奈的站起身來,準備帶他們去見苗秋蓮,一邊走一邊還忍不住開口打聽:“你們倆是她什麼人啊?”
“什麼人也不是,我們正在處理一樁刑事案件,案件涉及到的死者是這個苗秋蓮的室友,所以也算是打了一點交道吧。”戴煦對那位民警解釋說。
那位民警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哭笑不得,搖搖頭,說:“算了,那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你們過去先聽聽看這個苗秋蓮自己打算怎麼跟你們說吧。”
雖然還有一些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民警的這種態度,倒是也讓戴煦和方圓意識到,苗秋蓮應該並沒有遇到什麼實質性的困難,更不至於有什麼危險,至於他們被叫來,恐怕對他們手頭的案子未必能有什麼幫助,倒是說不定可以幫到分局這邊的辦案民警一些事呢。
很快,他們就見到了苗秋蓮,苗秋蓮正垂頭喪氣的坐在分局的一間值班室裡,她旁邊陪着的自然是蔣弘亮,蔣弘亮也是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看起來情緒不高,屋子裡還有一個民警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年輕姑娘。
戴煦和方圓一進門,苗秋蓮聽到了聲音立刻擡起頭來,一見到是他們來了,頓時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立刻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立刻朝戴煦撲了過去,彷彿看到了救星似的,一隻手拉住戴煦的袖子,另外一隻手拉住方圓,生怕他們兩個有誰跑了似的。
“你們可來了!救命啊!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啊!”她急切的對戴煦和方圓說。
這話一說出來,戴煦和方圓都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倒是一旁的兩個民警,都露出了一臉無奈的表情,就連蔣弘亮都在看到了苗秋蓮的這一舉動之後,把臉埋在了自己的兩隻手掌裡面。
見狀,戴煦和方圓心裡面就大概有了一點猜測,不管這一次他們被折騰過來到底是因爲什麼是,看樣子苗秋蓮招來麻煩的機率還是很小的,倒是她自己惹了麻煩的可能性反而要更大一些。
“有話好好說,你先把人家給鬆開!”帶着戴煦和方圓過來的那個民警無可奈何的示意苗秋蓮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你這樣算是什麼事兒啊?搞得好像我們怎麼着你了似的,還救命?你現在的立場,輪得着你喊救命麼?”
苗秋蓮毫不買賬的衝他翻了個白眼兒,不去理會,依舊盯着戴煦和方圓,說:“你們之前不是跟我說好的麼,要是有什麼情況有什麼問題就聯繫你們,那我現在遇到問題了,我被人給訛了,你們是不是得給我做主,把我從這兒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