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和湯力他們三人一聽這話,也立刻就明白了張健的意思,他在賀寧剛剛說出一個“祝”字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們是想找他詢問關於祝盼香的事情,所以纔會搶着開口,硬是把祝盼香給說成了是什麼“祝老闆”,並且眼下時間太晚了恐怕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不願意在妻子面前談論祝盼香。
既然如此,賀寧他們也不勉強,湯力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張健,然後對他說:“早上八點,到公安局找我們,如果你沒時間去,我們可以再來找你。”
張健滿眼的瞭然,連連點頭:“明白!明白!明天早上一早起來我就過去。”
既然說妥了這件事,賀寧他們便也不打算就留,直接告辭,離開了張健的家,看張健妻子一直沒有緩和過來的臉色,八成他們兩口子還有一架是要吵的。
下了樓,取了車,湯力負責把唐弘業和賀寧都送回去,已經是午夜過後,三個人都有些睏倦了,但是對於剛剛在張健家裡面的那些經過,還是很有感觸。
“張健的老婆,可夠憋屈的!”唐弘業雖然還是個單身漢,別說是成家了,連女朋友都還沒有,但是對於張健這種總也不回家、不顧家的男人卻是很反感的,“我感覺張健幾乎等於是把他老婆給圈養起來了似的,就跟家裡面的寵物狗一樣,我養着你,我高興理你的時候就理你,不高興理你的時候你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不許亂叫亂咬,不許纏着我!你說,這叫什麼日子啊!”
“我覺得張健的老婆知道他有一個曾經的前女友,但是未必知道那個前女友是姓祝。”賀寧根據方纔張健的表現和反應,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唐弘業對賀寧的這一結論感到有些好奇。
“很簡單,我說出祝盼香的姓氏時,張健雖然立刻就開口打斷了我的話,阻止我繼續說下去,這絕對是生怕我說出死者是他的前女友這一層關係,但是他自己接口過去隨便編造的人物稱呼是‘祝老闆’,這不是就足夠說明,他覺得敏感和擔心的就只是自己和祝盼香的關係,而不是祝盼香的姓名麼?祝這個姓並不是那種大街上喊一句可能十個人裡面就會有六七個回頭的類型,假如他老婆知道他的那個前女友是姓祝的,即便是聽到了什麼‘祝老闆’也一樣會起疑心,覺得不對勁兒的,不會像方纔那樣,根本無動於衷,只等着和他算晚歸的帳呢。”
“那倒是,要不然的話,他隨便改個口,說是‘朱老闆’啊什麼的,聽起來估計也不怎麼明顯,他當時也算是一點顧慮都沒有,直接一張嘴就說出來了,可能還真是賀寧說的那樣,覺得他老婆聽到‘祝’這個姓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反應,所以只要攔下來咱們,不讓咱們把祝盼香的身份給說出來,就可以了。”唐弘業聽賀寧這麼一解釋,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這個張健啊,還真是做賊心虛!咱們自己知道,咱已經掌握了他和祝盼香兩個人在外面賓館裡的那些事兒,可是這事兒他又不知道,咱們又沒跟他攤牌!你看他那副心虛氣短的模樣!嚇得臉都變了顏色了,趕緊打斷賀寧的話,就怕一不小心說出點什麼勁爆的。”
“他不一定怕他老婆,但是怕岳父。”湯力一邊開車一邊接了一句。
唐弘業打了個響指:“對!就是這麼回事兒!他現在的所謂事業,還不是仰仗着自己老丈人的鼻息!沒有他老丈人給他墊底、鋪路,張健就什麼都不是了。哎你們說這人的人品有多差吧!一邊呢,指望着人家爸爸的錢和人脈,所以才過上了富裕的日子,另一邊呢,還不拿人家女兒當回事兒,在外面搞三搞四,這可真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都快佔全了!這個張健可太不是東西了!”
“是‘東西’咱們今天也不會大晚上跑去他家裡找他,還能撲個空了!”賀寧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要說有些時候,女人也是傻,祝盼香曾經被張健傷害成那樣,到頭來還是放不下對他的那一段情,竟然時隔這麼久,兩個人還能夠舊情復燃,張健的老婆也是傻,明明這個男人根本就是靠着她的孃家吃飯,她居然還委委屈屈的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處處得看對方的臉色。有的時候想一想就覺得愛情可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竟然能讓人把自尊心都拋開,卑微到那種地步!”
“不平等的感情關係纔會那樣。”湯力想了想,開口說。
“我算是發現了,老湯,你這個人啊,要麼不說話,要不然就恨不得句句都是經典!”唐弘業一聽湯力這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便很不留情面的打擊起湯力來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也是紙上談兵的水平吧?賀寧不瞭解你,我還不知道麼?你就是個光說不練的假把式!都沒見你談過戀愛。”
湯力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唐弘業,笑了笑,回他一句:“彼此彼此。”
“那咱們倆可不一樣!我可是玉樹臨風,風【h】流倜儻的唐警官,如果不是我眼光太高的話,個人問題早就解決了!”唐弘業乾咳了兩聲,沒想到湯力一下子就把自己給拉過去,成了他的“同盟軍”,略顯浮誇的稱讚了自己幾句之後,趕忙來一招禍水東引,開口問賀寧,“賀寧,說起來,你這樣的姑娘,應該是打從在學校那會兒,追求者就得排着大長隊的吧?就沒有一個半個能入眼的?”
“半個?這要真有半個,那就不是入眼的問題了,那是我得被活活嚇死啊!”賀寧來了個四兩撥千斤,開了個玩笑就把這個話題給擋了回去。她的事情,湯力直接或者間接的算是知道了不少,不過湯力是一個嘴巴非常嚴實的人,又不多言不多語,所以賀寧從來沒有感覺到負擔過,唐弘業可就不一樣了,雖說他也不至於就得揹負一個“大嘴巴”的名聲,但是他的性格特別外向,平時也比較愛說話,正所謂言多必失,故意泄密估計他是不至於的,但是一不小心弄出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事兒來,那可就不好了,再加上兩個人的關係雖然熟悉,卻遠遠達不到親密的程度,賀寧也有些排斥把自己太過於私密的事情說給別人聽。
好在唐弘業本來也就是爲了掩飾自己一時之間的窘迫,並不是真的想要對賀寧刨根問底,所以隨口一個玩笑之後,這個話題也就被拋在了腦後,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三個人都已經感到睏倦了,之後便也沒有聊很多,湯力把唐弘業和賀寧儘快送回家,漫長的一天這才總算的畫上了句點。
賀寧回到家之後,覺得自己好像只是躺在牀上想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再去洗漱,結果後腦勺一碰到枕頭,整個人就好像一瞬間失去了知覺似的,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有些微微亮了起來,手機鬧鈴一直在唱着,她就穿着昨天下班回到家的那一身衣服睡了一夜,現在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點也不解乏,脖子痠疼,八成是一個姿勢睡了太久,落枕了,身上的衣服也皺皺巴巴的。
她想要稍微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反手捏了捏酸脹的脖子,然而卻並沒有什麼效果,沒有辦法,她只好化身成一棵歪脖樹,梗着脖子到衣櫃旁邊翻了翻衣服,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連早飯都顧不得吃就急急忙忙的趕去公安局了。前一天晚上他們三個人約好的,做兩手準備,如果張健按照約定,在八點鐘左右到公安局去接受詢問,那麼這就什麼都好說,萬一這個男人不僅僅是生活作風方面沒有什麼品德可言,就連其他方面也是言而無信的那一種,他們就打算不管是在他家中把他堵個正着,還是去他的工作單位直接找人,今天一定要和張健好好談談。
當她急急忙忙趕到公安局的時候,唐弘業和湯力都已經到了,看樣子唐弘業和賀寧也就是腳前腳後的差距而已,同樣是剛剛纔進門,一看到賀寧歪着脖子就進來了,嘿嘿一笑,調侃道:“哎我說賀寧啊,你這是什麼造型啊?”
“沒什麼,就是打算換一個視角來看待這個世界而已唄,你別那麼少見多怪!”賀寧對他說,然後一本正經的問,“張健還沒有來麼?”
“放心,我打過電話,他在路上。”湯力因爲已經和張健取得過了聯繫,所以現在自然是不着急的,他對賀寧招了招手,“你過來這裡坐下。”
說着他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那個位置,而他本人就站在那把椅子後面。
賀寧愣了一下,有點搞不清楚湯力這是什麼意思,這一遲疑,腳底下就遲遲的沒有往前走,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來的地方。
“過來,”湯力又對她示意了一下,“一會兒張健就來了。”
賀寧走過去,按照湯力的指示,在椅子上面坐了下來,還有些納悶這是唱的哪一齣,湯力結實有力的手指和厚實的手掌就已經按壓在了賀寧的頸窩處,賀寧沒有想到湯力叫自己過去,竟然是要幫自己按摩落枕的頸部,不由的渾身一僵,有點不太自在,下意識的把身子向前探了探,想要躲開。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她一邊下意識的躲,嘴裡面一邊說着。
“沒事兒的,賀寧,你就放鬆身心的讓老湯給你稍微捏幾下鬆快鬆快吧,可別信不着他的手藝!”唐弘業對此卻見怪不怪,“他爺爺過去是很有名的中醫推拿師,只不過老湯和他爸爸都沒有繼承他爺爺的事業,全都跑去幹別的行當了,所以沒有完全的傳承下來,不過老湯還是跟他爺爺學到了一些,平時隊裡面有誰有個什麼肌肉痠痛,肌肉拉傷,哦,還有一次,別的部門有個倒黴的小子,一不小心胳膊脫臼了,疼的一張臉白紙一樣,汗出的好像水洗似的,也是湯力三下兩下幫他把胳膊給做了復位,然後纔去醫院進一步檢查的,連醫院的醫生都說湯力給那個同事脫臼做復位做的挺不錯的。你就讓他給你按按吧,要不然這才一大早,這一天還不知道要折騰到幾點呢,難不成你還想一天都歪脖樹似的啊?你放心吧,有我在這兒盯着呢,不會讓他亂收費的!”
賀寧被唐弘業這麼一說,也笑了起來,原本想要點點頭,無奈脖子實在是僵硬的很難受,便只好作罷,厚着臉皮享受了一會兒湯力的頸部按摩。
湯力的手是很有力氣的,但是按摩這種事情,又不能使蠻力,那樣反而會把人給弄傷,可是如果太輕,又顯得浮皮潦草,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所以這個力道和火候就變得非常有講究了,湯力把力道拿捏的剛剛好,賀寧原本感覺好像已經痙攣成了一團的頸窩處慢慢的也放鬆下來許多,等湯力幫她按完,她的脖子雖然還是有一點點的不適,至少已經可以隨心所欲的轉頭了。
賀寧稱讚了湯力的手藝,湯力似乎比她還感覺不好意思似的,在賀寧對他道謝的時候,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又過了幾分鐘,張健就來了,別看他前一天晚上回家回的很晚,到底幾點休息的也沒有人知道,這一大早卻穿着的一絲不苟,這麼冷的天,可能是因爲開車的緣故,他只穿着看起來有點單薄的男士羊絨大衣,裡面穿着一身菸灰色的西裝,頭髮很用心的梳理過,皮鞋也油光鋥亮,看起來儼然就是衣服精明強幹的商人形象。
“打擾了!打擾了!”他滿臉堆着笑,手裡面還提着幾袋子熱氣騰騰的早點,“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三位到訪,還沒有招待好,這一點點早餐,也不知道合不合三位的口味,請大家慢用!算是我的一點小小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