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慢舞步 紫色的華爾茲 上

離開武漢前,任工和陳超都在反覆叮囑:龐萱兒是個好姑娘,要把握住。哎…這羣人比我還上心。

實則我不是不明白,當龐萱兒吻我時已經說明一切了。可是…年齡相差不小,且她還有學業要完成,未來還有大好前途,如何能被“情”早早拴住呢?最重要是我還未準備好離開之前那段痛苦的回憶,不知道…不知道如何面對龐萱兒。

回到鄭州後,我改變了角色,離開設計院投入地產公司做了甲方。到了2011年中旬,我已經做到了設計總監的位置。還算轉型成功吧~這些年東奔西跑,所以口頭語繁雜,出差在外,很多人難以判斷我實際家鄉所在。

期間我仍與雷剛通信,瞭解着龐萱兒的情況。因爲中間一年學籍不連貫,所以她需要多上一年,2012年才能畢業。目前狀態很好,學習成績不錯,還是學生會主席。由於性格開朗,很受同學和老師的喜歡,尤其是男生們。

叔兒,你這話外音是打算刺激我麼?

看到如今的龐萱兒,真心替她高興,其他的一切也都無所謂了。最起碼救出了一個險些被命運迫害的少女,值得!絕對值得!

不久後,我們東區會展中心舉辦了一場大型動漫展,外加Cosplay。我手下都是小年輕,各個愛好動漫,激動無比,攛掇着我一起去看。由於之前不好的回憶,這類活動我從不參加。這次邪了門兒,我竟然答應了。不知是被逼得沒辦法,還是冥冥中自有主宰。

來到東區會展中心,哇塞!琳琅滿目動漫製品,更多新的動漫人物,新的故事,還有各種遊戲介紹等等,心中感嘆:時隔幾年,已經趕不上形勢了。

看着姑娘、小夥穿着各種動漫及遊戲人物的服飾,甚至完全Cosplay其中人物,確實有趣的很。想想當年這種活動,在白俄我們也參加了不少,可惜那時製作工藝比現在差遠了。大部分還要靠手工製作,現在新卡通人物一受歡迎,淘寶等類似網站,馬上就有同款售賣,商界的嗅覺越來越厲害,這就是科技發達的好處。

等我回頭時,身後這羣傢伙早已跑得沒影兒了。哎…撂下我這老大不管,行!你們這個月績效評審給我等着!

可能是斷檔太久,滿眼多是陌生的動漫人物,不知道哪兒是哪兒,只好漫無目的瞎轉。突然像被雷劈中一般,遠處臺上,正有個女孩身穿日本水手服,白底淡紫色領邊兒的上衣,搭配淡紫色百褶短裙,手中拿着一副弓箭,背背箭囊,正在擺Pose。這是…

拜託,別說這是在模仿《犬夜叉》中戈薇啊!太不專業了,人家是綠白相間的好麼!哎…觀察不夠細緻。

無奈搖搖頭從臺下走過。忽然聽到背後有人驚呼,剛轉過頭,就見一個人影已經到了眼前上空,就這樣直直地砸了下來。

我的天!這是有仇人暗殺還是咋滴?想閃,那來得及,“撲通”一聲,我們兩人做一堆兒摔倒在地。

我勒個乖乖!謀殺都沒這麼幹的,大庭廣衆之下,玩兒的太大了。強忍疼痛把身上的人推開,一看竟是臺上那個女生。丫的!氣得我想破口大罵。得虧我不願與女子計較,忍了忍,把火壓下冷聲說道:“姑娘,你是從臺上掉下來了?這巧勁兒,不知道還以爲你是瞄準兒衝我來呢。幸虧我身體還算結實,否則這會兒你要拉我去醫院了。”

拍拍身上的土,轉身要走,可是衣服被人拽住。哎…這情形似曾相識!我轉過頭說道:“姑娘,你…”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眼前金星亂冒,耳朵“嗡嗡”直叫,這大耳刮子把我扇得,北都找不着了。

這下我真的惱火了,開口就想吵架。可是,對方竟然又撲進我的懷中。哪門子事兒啊?打一巴掌給個 “甜棗”不成,還是想碰瓷兒?可此時就聽懷中女子說道:“你離開武漢,爲何不告訴我?”這是…

猛地推開她,看到正臉,龐萱兒!?我這是做夢?不對,臉上火辣辣的疼,這哪是做夢。我怔住了…

只聽她接着說道:“咱們旁邊聊好麼?你不會不好意麼?站在這多礙着別人!”

我去!妮子!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好麼!這檔口反而說我的不是,不合適吧!

算了,這種意想不到的會面太寶貴了,懶得去分辨太多。看看周圍,哇!確實不少人圍觀,趕緊走。

我們來到一處較爲清靜的地方,她又變得像“狗皮膏藥”一直粘着我。可是這次心中沒有任何不適,反而甜甜的無法用語言描述。我問道:“你不是還在上學,怎麼會到鄭州?”

龐萱兒低着頭回道:“我本喜愛動漫,當年你見到我時,確實剛參加完活動,我發現他追來才跑出去,之後就遇上了你。”擡頭看看我,拽着我的手更用力了,好似怕我飛走一般。接着說:“我與同學一起,原本不想參加,可是知道展地在鄭州,我才決定來的,因爲知道你家鄉是這裡,所以…”

哦~這麼回事兒!咦?不對!我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家是鄭州,不記得之前和你說過。難不成你又偷跑武漢去找我,從以前同事那得知的?”

龐萱兒一笑:“也就是你還這麼老土,我真要問,先打電話不行麼?非要跑去?再者還需要問麼?當時咱們一同去濟南,買車票、過檢查、車上檢票查身份證,怎樣我也能看到你身份證的地址啊!否則萬一到了濟南你跑了,我還知道去哪等你!”

你…這鬼靈精!

老朋友相見確實有不少話說,於是我們離開會展中心,到旁邊綠地中心•千璽廣場找地方坐着聊了起來。

期間我們聊了各自的近況,有苦、有淚、有歡笑又有收穫。明年龐萱兒課業就全部結束了,現在已經開始同步實習。目前她正隨着一位教授,參與多個心理諮詢案例地跟蹤和備案,看樣子進行的不錯。對她的表現,給予了表揚~

我怎麼說在心理學這方面,也能算得上是她的師兄,因此給出了不少建議,希望能幫她順利通過最後的考覈。未來獨當一面時,記得我的好兒就成。

說到最後,她又盯着我看,不再說話,這氣氛略顯尷尬,我反而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說道:“我…我臉上有什麼麼?”龐萱兒柳眉一立,似想發作,還好隨着年齡增長,看似成熟了許多,壓壓火兒回道:“爲什麼離開武漢不通知我?”

這個…我回道:“我不是和你爸說過了麼?哦!是雷叔,別誤會,我和雷叔說過的!”龐萱兒“噗嗤”一樂,說道:“幹嘛還要解釋?我現在當然是稱他爸爸,你何必多此一舉?”

哎…你這姑娘,好心非當做驢肝兒肺,我不是怕你又回憶起那不愉快的事兒麼…算了!我嘿嘿一笑,說道:“是我想複雜了。啊,對了,我和你爸說過的,怎麼你會不知道?是他太忙忘記告訴你了吧。”

櫻嘴一嘟,說道:“當然知道,我爸從不瞞我任何事兒!”

姑奶奶,那你這是…故意耍着我玩兒不是?

好似看出我的心思,接着說道:“我的意思是,爲什麼不親口告訴我?害的我這才能與你相見。”

哦!合着船在這兒歪着呢!馬上賠笑說道:“你正是學習緊張的時候,不想打擾你。所以想着給雷叔說一聲就成了,意外意外~是我考慮不周,我反省。”

看了看我,沒好氣兒地說道:“我還要在這兒待上三天,怎麼?在你‘地頭’就算不盡地主之誼,爲了你犯得過錯也該補償我吧?帶我到處逛逛可好?”

這就是我最怕與女人打交道的原因,變化太快,話題也轉得太快!心臟受不了!接着賠笑道:“行!您說,想去哪兒?哥隨時奉陪!”哈哈哈大笑出聲,一片雲彩就這樣散了。

未來三天,我下派了所有工作,早上在公司露個臉兒就走了,帶着龐萱兒着實去了不少地方。雖然鄭州純玩的地方不比濟南,逛得地方也不見好很多,可是重在意境而非實際內容罷了。

期間還帶她回了趟家,這傢伙想必是計劃好的,提前買好了各種禮物,生怕我不同意帶她去。哎…姑娘啊,你這是把這月的生活費全花完了吧!

還好提前向爸媽打了招呼。就這,進家後還不免氣氛尷尬了半天。二老這是相看未來兒媳麼?把這一向調皮的姑娘都給瞧臉紅了。說來也是正常,家人喜歡安靜,平時我很少會帶朋友來家玩兒,尤其是女性,從小至今這是第一個,自然會比較稀罕。

老爹專門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吃得龐萱兒讚不絕口。呵呵呵~老雷同志,你的廚藝被你家妮子貶得一文不值了。

去拿碗盤的空隙間,老媽卻說:“姑娘不錯!把握機會,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放下了~”

吃完飯,二老藉口出去遛彎兒了,留下我們在家聊天兒。龐萱兒一直很好奇我的過去,尤其是曾聽陳超說過我錢包中的照片。這些年間一直很在意,今天軟磨硬泡,非要讓我拿出來看看。

我本不想讓她知道,就是不想再揭傷痛,所以只好躲着她。可是屋裡纔有多大的地兒,硬生生被逼進我的房間。看到了!她看到了我桌上倒扣着,那存有蓮娜照片的相架,神情突然就僵住了。緩步走了進來,慢慢且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架,看了良久。

“她真美!她是誰?是你的…”龐萱兒問到,可聲如蚊哼。

臉上肌肉稍稍抽搐了幾下,一屁股坐在牀邊,眼睛看着窗外,失神般地回道:“她是蓮娜,我在白俄留學時的同學,也是…也是…”拿着照片坐在我身旁,聽我一直接不下去,她催促着說:“也是什麼?”平復一下心情,忍痛說道:“也是我的未婚妻…”沒有太多變化,也未過分吃驚,龐萱兒柔聲問道:“她…現在…”雙手抱頭,用力扯着頭髮,彷彿想借此解除那心中的痛苦一般。她沒有催促,等着,就這麼一直等着。

“我失去他了…因爲…因爲一場該死的車禍!”我咬牙切齒到。至今內心仍不能釋懷那種憤恨,發自內心、深入骨髓的恨意!

從側面抱住了我,龐萱兒說道:“她永遠是你心中的妻子,不會再被任何人奪去,爲何你還不能解脫呢?你恨什麼?是車禍、引起車禍的人,還是…你自己?”

我愣住了。是啊!我究竟恨誰呢?如果是司機,當時我就不會猶豫,早下手了。如果是那場車禍,我能改變麼?恨自己?是啊!龐萱兒可能是對的,長久以來我心中的枷鎖和恨意對象,一直就是自己。我恨自己無法保護最心愛的人,恨自己一切!

就這樣,我們誰也沒再說話。她抱着我,我想着什麼,久久,直到父母返回。

聽到開門聲,龐萱兒似被驚醒,不自然地收回了雙臂,站起身來,說道:“我該走了。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了…”有些不捨地看着她,重複問道:“明天麼?這麼快?”

實則你不知道麼?你比誰都清楚,龐萱兒什麼時候會走,此時爲何還要裝迷糊呢?

不自然的一笑,回道:“是的,該回去了…還有一年學習要進行…真該回去了…”說罷,轉身往屋外走去。可是到了門口,停住了。似乎鼓了半天勇氣,顫聲說道:“何時你放下了…來…告訴我。”

她走了。我並未挽留,就這樣看着她走了。當年失去蓮娜的痛苦感似乎又出現了,是你在給我暗示麼?

看着蓮娜的相片,淚水不自覺地涌出。老爹曾經說過:再傷心的事都是有限度的,一旦過度,那就是摻雜了太多無關的想法進來。渴望憐憫和獲取他人關愛而已。這不是爲了蓮娜,而是爲了安撫心中無助和怯懦。

吻了蓮娜的相片,心中說道:永別了,我的愛人。失去你是我一生最痛苦的事兒,現在我無法再給你什麼,只能將與你有關的所有記憶,永遠留在心裡。現在有個女孩兒在等我,也許我該…走了…

第二天清晨,沒去公司,而是直接奔向了火車站。我知道她喜歡卡點兒,所以在檢票處等着。一直到她出現爲止。

終於遠遠人羣中,那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揹着揹包,頭髮略微有些散亂,眼睛紅腫,神色憔悴,失神的雙眼不知在看着什麼,慢慢走了過來。甚至到了我面前,她仍未發現我的存在。這次,該看我的了。

一把將她拽到身前。這突如其來地動作讓她從遊離中驚醒,可是還未看清眼前是誰,所以使勁兒掙扎着。用力摟着她,深深地吻了下去,良久的。

此時纔看清是我,雙眼充滿了吃驚,可是馬上就明白了,喜極而泣,不再掙扎,而是跟着我地呼吸節奏。

推開我,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小聲說道:“你…這大庭廣衆的…你…”我激動地拉起她的手說道:“是的!因爲我想通了,自然要趁走前告訴你結果。這是我答應蓮娜的。”

感激且欣喜地看着我,不用多說什麼了。

就這樣,我們許諾,畢業時,我會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這期間,可以電話聯繫,但不再過去,免得她分心。隨後她竟然把那身僞戈薇的cosplay服裝交給我保管。理由可笑:說是現在情結已開,怕我亂來,放身衣服在身邊,好似她陪着我一般。也要像對付犬夜叉那樣,盯着我。

小女人心態~大哥是那樣的人麼?笑話!

之後在依依不捨間,我目送她進入了火車站,直至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爲止。

回看天空,自從蓮娜離開後,多年來,我心中從無現在這般暢快。起初一直以爲是我挽救了龐萱兒,而沾沾自喜。沒想,到頭來是她挽救了我的心。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定,當年讓我遇到她,也許就是啓示的開始。現在,放下過去。看看手中的衣服,未來在等着我呢~

嘴中哼着歌兒,回到了家中。這動靜,反而把二老給搞迷糊了。老媽說道:“這是啥光景?出去時風風火火,現在哼着小曲兒就回來了,還以爲會帶回來一個呢?結果就帶回來一件兒衣服?”

本已進屋,聽到老媽有此一問,興奮間又探出頭來回道:“放心吧!人已經帶回來了,只是你們還看不到,明年就讓她踏踏實實的回家!”哼着歌兒又進了屋。

老媽一頭霧水,以爲我傻了,聽不懂我說什麼。可是老爹明白,開心得大笑起來,說道:“你呀,該去準備準備了,估計兒媳婦茶就快到嘴邊兒了!”這才明白。

就聽外屋,二老也是興奮無比。

我躺在牀上,看着手中的衣服,緊緊地抱在懷中。是的!等着我,明年就接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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