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衡的心願是救雪姬，而雪姬是個活了千年的靈，那麼能救雪姬的辦法，只有回到她所在的時代——漢。
蘇念收拾了東西，又看向衛衡：“準備好了嗎？”
衛衡與雪姬的眼神交匯，重重點了點頭。不知道他們現在什麼心情，但總歸是沉重紛亂的。前面似乎有着什麼使命在等待着，這一去，將會決定他們一生的命運。
“那就出發吧。”蘇念清冷的聲音響起，只見一道光劃過，屋子裡獨剩下顧言夏一人。她看了看桌上的茶壺，淡淡的茶香冒出來，帶着不真實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場景轉化，猛的睜開眼，四周雜草叢生，略顯荒涼。
“怎麼，會到這裡？”雪姬驚訝的捂住嘴，身體微微後退，巴掌小臉寫滿了驚恐。
“你認識這兒？”蘇念看向二人的方向，只見衛衡換上了一襲黑衣，腰執劍，一言不發的模樣，別說，倒真有幾分冷麪殺手的味道。
“這就是那片林子。”衛衡握住雪姬的手，朝蘇念解釋道，“咦，蘇老闆，您怎麼換了衣服？”
廢話，來到漢朝不穿漢服，難道穿現代裝，被人當成妖怪嗎？蘇念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青綠長裙，覺得顧言夏的眼光還算不錯，衣服的顏色合適，款式也將身段勾勒，雖不能媲美王薔，也算是個標誌美人。
見蘇念沒回答，衛衡也沒敢多問，只和雪姬互望，大有互訴衷腸的意味。
“這個你拿着。”蘇念從袖中拿出一截香交給衛衡，“在這裡，除了我是以人的姿態出現在別人面前，你們都是魂。因爲衛衡和雪姬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你們只是未來的他們。”
二人互看，似乎沒有聽懂意思。
“簡單來說，你們只有一次機會改變歷史，當香點燃，就可以變成衛衡或雪姬，去更改雪姬宿命的根源。”蘇念頓了頓，“但只有一柱香時間，只能一個人去，其他時候，就像走馬燈，看着曾經發生的一點一滴。”
雪姬似是聽明白了什麼，當即跪下道謝：“蘇老闆大恩，奴銘記在心。”
“不用，”蘇念擺了擺手，“我說過得到什麼，也意味着失去什麼，事成之後，我要你修煉千年的靈力。”
雪姬苦笑：“若是能好好活着，要這靈力做甚，蘇老闆若是喜歡，拿去即可。”
誰都沒再說話，因爲遠處傳來了車輪匝地的聲音，有人來了！
蘇念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雪姬的執念和這片林子有關，而她的死，源於惡霸，那麼，來到京師長安城外，第一個遇見的——沒錯，就是那惡霸。
馬車悠哉從道路駛過，突然車上扔下來一個人，哦不，應該是一具女屍，像破布一樣，被丟棄在雜草堆裡。車上隱隱傳來笑聲：“大人可還盡興？”
“那婢子也太經不起折騰了，”是個一聽聲音，就能感覺到滿身油膩的男聲，“下次選個結實點的，這才幾下人就沒了。”
“諾，大人教訓的是。”
聞聲衛衡並雪姬趕緊向前去探那姑娘的鼻息。蘇念站在樹後，冷眼旁觀：“人早死了。”
“蘇老闆，那畜生……”衛衡雙手緊握，心中忿忿不平。
“阿兄。”不知何時，躺在地上的姑娘突然起身，衝過來抱着衛衡哭泣，“阿兄，總算見到你了。你，你也？”
“阿兄？”衛衡有些迷惑，安慰地拍了拍女孩的背。
“阿兄你不記得小柔了？”女孩漸漸停止哭泣，“阿兄，是小柔啊。”
蘇唸的聲音輕飄飄的，偏頭看過來：“衛柔？”
“是！”小柔轉身，看起來一臉防備，“你是誰？”
衛衡趕忙上前解釋：“這位是蘇老闆。”
一番疏通，才說明了其中的關鍵，剛剛死的人是衛柔，衛衡的親妹妹，也是衛衡在這世上僅存唯一的親人。這就不難解釋他爲什麼一定要除了那個惡霸。
至於衛衡，耐心和小柔解釋了幾人的身份，儘管小柔雲裡霧裡，還是懂了個大概。
這時候最尷尬的莫屬雪姬了，她微微低頭，眼眶唰地一下就紅了：“那現在怎麼辦？”
“先進城！”蘇念是最冷靜的存在，也是幾人的主心骨，她一發言，那些複雜的情緒也慢慢消退，“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住下來，然後想辦法接近雪姬。”
頓了下，蘇念看向雪姬：“還記得之前的事嗎？”
雪姬閉目，努力回想：“奴記得。”
那就好辦了，最瞭解雪姬的無非是她本人。有了本人的指引，靠近雪姬只是時間問題，蘇念很滿意這個答案。
“從這裡到長安城需要多久？”
“不遠。”
蘇念鬆了口氣，不遠就好，她今天的鞋子有點不太合腳。
“徒步大約兩個時辰就到了。”
“……”
這不得不讓蘇念多看了一眼衛柔，是不是古人的時間觀念都不怎麼準，兩個時辰，換算成現代時間，那就是四小時，走四個小時，腿不得廢了。
“奴可以飄，飄過去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雪姬的聲音逐漸淹沒在蘇唸的眼神中，“奴之前試過……”
忘了，蘇念飄不起來。
“那小柔的屍身怎麼辦？”衛衡擔心的問題是給小柔收屍，而目前唯一能挪動小柔身體的，只有蘇念一個“人”。
“當然是找人來斂。”蘇念發現自己真的是好脾氣，“你不會打算讓我挖坑吧？”
衛衡眼觀鼻，想想蘇念在荒樹林裡刨坑的場面，似乎不太可能。
“是李督尉！”正在蘇念爲四個小時路程發愁的時候，雪姬認出了踏馬而來的男人，“蘇老闆，是李督尉，奴和督尉尚有交情，您報奴的名字，督尉肯定會出手相助。”
“李督尉？哪個李督尉？”
“騎督尉李陵，李廣老將軍家的長孫。”
蘇念招手呼喊，果見那人轉了方向，朝這邊奔來。身穿盔甲，手握長|槍，紅色披風隨着風飄搖，自有少年意氣，威風凜凜。果然是虎門無犬子，對得起李廣老將軍的威名。也難怪他連頭盔都沒摘，雪姬就認出來了。
待人走近，蘇念只想收回自己剛纔的話。這人哪裡是李陵，分明就是——老妖怪！
“小娘子何事？”李陵下馬，態度溫和。
這樣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出身名門，善騎射，謙和有禮，世人皆以爲他有望繼承先祖衣鉢，可誰想到造化弄人。
看來不是老妖怪，老妖怪哪裡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蘇念收斂心神，編了一段謊話：大體是說，自己在林子裡迷了路，又恰好撞到了惡霸傷人。這一段謊話是信手拈來，若不是一直待在蘇念身旁，只怕雪姬都要信了。
“丫頭，”畫風一轉，李陵突然大笑起來，“不錯，說謊的功夫又進步了。”
被騙了，蘇念深吸一口氣：“彼此彼此。”
這場說謊的較量，怎麼看，老妖怪都略勝一籌。
東覺握住馬鞭，看向雪姬等人：“前面帶路吧，至於這具屍體，我回去找人來搬。”
“督尉能看見我？”雪姬驚訝。
東覺有些好笑：“她不也能看見你嗎？走吧。”
說着一把抱起蘇念，引來對方牛瞪，翻身上馬，朝着長安城跑去。
馬背上蘇念被東覺禁錮着，動彈不得，只能鎮靜下來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追債。”
“……”
過了一會，東覺又道：“等這裡的事情處理乾淨，你跟我去辦個案子。”
“憑什麼？”
“憑你欠我錢。”
“……”
不知道顛簸了多久，就在蘇念覺得渾身骨頭快散架的時候，長安城到了。一進城門，東覺放慢了馬速，和善地和守城士兵打着招呼。
歷史上對李陵少年時期的評價不錯，沒想到東覺扮起李陵，竟有那麼幾分相似之處。
一拉繮繩，東覺利落翻身下來，又轉身去牽馬頭，將一隻手遞來：“下來吧。”
“都尉，這位小娘子是誰啊？”
通常，有一個大膽的士兵，就有一羣大着膽子、帶着好奇心的士兵。不知道是誰在門前喊了一句，就有一幫弟兄跟着起鬨。
小兵們起鬨，東覺樂得不管。見狀不妙，蘇念趕緊順着攙扶下來，還有禮作揖：“多謝大郎相救。”
這一舉動，士兵們很快明白了，典型的英雄救美，起鬨聲果然小了些。
“小娘子多禮。”東覺虛扶一把，做足了貴公子氣派。
蘇念尷尬笑着，內心快把東覺祖宗問候遍了。他這就是故意的，什麼時候下馬不好，偏停在城門前。
招呼打完，東覺又問道：“長安城繁華，娘子可要同我一起去瞧瞧？”
“大郎好意，心領了。”
“也好，那娘子保重，我先回府了。”
“……”
讓你不送就真不送，裝模作樣，望着東覺的背影，蘇念暗暗咬牙。他不送，找雪姬的步伐又得慢慢來了。
“蘇老闆不必生氣，”看着蘇念心情不佳，雪姬從遠處飄來，“長安城繁華，您若想轉轉，奴陪您一起。”
沿街走去，兩邊商鋪林立，酒肆茶坊當鋪藥鋪，應有盡有，還有些零散的商販擔着擔子四處走動。路上男男女女，滿街的人，有的和商販叫價，有的挑選着物品。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活生生展現在面前，和電視劇中時常穿幫的路人甲不同。
這就是古長安城，饒是蘇念，也不由驚歎千年前的世界。這樣一個繁榮的城，這樣一條熱鬧的街，充分展示了史書中所描述的漢武盛世。
“娘子，你看。”就在蘇念感慨歷史的同時，衛柔忽然出聲，“那個娘子和雪姬娘子長得一模一樣。”
順着衛柔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青衣女子駐足在一家藥鋪門前，這就是——趙雪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