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得痠痛的手臂始終不敢落下卻又不敢收回,安娜畢竟已經是一個孕婦了,經不起這樣折騰,盯着木門的眼睛已經有些發酸,而小腹也有些隱隱的痛楚,腰部更是痠痛,背上有了些許的冷汗流下來。
安娜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殊不知自己在左莫藺辦公室門前的舉動都被樓道盡頭的高清記錄儀一五一十地記錄了下來。左氏大廈的安保部最近可真的是忙瘋了,但是總部還是需要有人留守,雖然說人更少了一點,但是這個女人長久地駐留在左總的辦公室門前,任誰也會注意到了的。
正在安保部的人員猶豫着要不要去左總的辦公室門前拉走這個看起來衣着樸素但是眉眼間處處透出來一種昔日裡精心保養的痕跡的女人的時候,這個駐留了很久的女人似是突然下定了決心——
“砰砰砰,”這回敲門的力度之大甚至在安保室裡都聽到了攝像頭裡收集到的聲音,男人緊緊盯着鏡頭裡女人用力敲門的動作。
安娜很快就感受到了門上反彈來的巨大力道,連帶着小腹都有了一些震感,安娜很快就住了手,以前人來人往的走廊此刻寂靜的有些可怕,裝機的巨大聲響迴盪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像是某個瘋女人尖利的嘯叫,又像是平靜下來之後的喃喃低語。
安娜心頭涌上來一股煩躁,孕婦特別的時常浮動的激素水平讓這個無時無刻不在維持着自己完美笑容角度的女人終於卸下了平時的僞裝,眉宇間的焦急怎麼都掩飾不住。
我該怎麼辦,手心中捏着的電子儀器上已經浸了一層薄薄的汗水,甚至於連透光清晰的屏幕都變得有些濛濛的灰,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安娜攥着手裡的儀器像是攥着自己希望,但是那點光芒卻在漸漸的熄滅。
忽然間走廊有些暗的盡頭傳來了一個有些疲憊的腳步聲,但是仍然沉穩有力,聽得出來腳步聲的主人曾經是怎樣的殺伐果決堅定不移。
走廊上隨着一點一點回蕩着的腳步聲忽然間也瀰漫起了淡淡的血腥氣,安娜又覺得有些反胃,但還是強撐着讓自己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這樣的氣場,舍左莫藺其誰。
沒想到這個一直滯留在別墅內不走的女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左莫藺已經很久接收到來自別墅的消息,當初留下的命令是如果這個女人離開就立刻將別墅徹底清理一番之後依原樣重新採買佈置而後通知自己,這幾天已經食不下咽寢不能眠的左莫藺顧不上挑剔辦公室的沙發有多麼的讓自己想念小夕溫暖柔軟的身體。
因爲自己並不知道林小夕在哪裡,但是也許真的是上天看自己可憐,從來不信神鬼的左莫藺在那天看到的幻境裡,竟然堅信了林夕仍然在一個不爲自己所知的角落,安然靜好。
左莫藺嘴角浮起一個嘲諷地笑容,看到安娜雖說讓自己有些吃驚,但想想也是,這個女人恐怕在那個已
經沒什麼人值守的別墅裡已經杯弓蛇影了吧,左莫藺早已經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抽掉了左宅的人手,在自己的印象中盯着自己別墅的人可是不少,自己明目張膽地抽走了人這個女人竟然還能堅持這麼長時間也是挺出乎意料的,現在堅持不下去了也是常理中的事。
只是左莫藺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威名在外,震懾得那些宵小之徒以爲自己只是虛晃一槍,即便是一出空城計,也仍然好用的可怕,就算是那麼多雙眼睛盯着,那麼多個陰謀蠢蠢欲動着,也因爲左莫藺兇名的蔭庇,而讓安娜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安然度過了這些時日。
安娜,從一開始,就已經成爲了這個男人盤上的棄子。
是偶然,更是必然。是殘忍,更是情理。
畢竟,當安娜對林夕下手的時候,比起現在左莫藺的絕情,更是帶了一種漠然的殘忍。
安娜強撐着牆壁讓自己在看見那個身影的時候不至於軟倒下去,許是因爲肚子裡現在懷了這個男人的孩子,也更是因爲這個孩子來得意外來得來之不易,安娜看見左莫藺就有種不自覺地欣喜,手也不自覺捂上小腹。
左莫藺像是沒看見辦公室門前的這個女人似的,徑直走到門鎖前伸出手準備壓指紋。安娜不自覺地閃開了一步,緊接着又反應過來,伸出胳膊攔住了在“滴”的一聲和門鎖打開的聲音過後就準備推門的男人。
左莫藺眼神一凝,安娜頓時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男人這時纔好像看見了這個平素妖豔如今卻樸素得甚至看起來有些簡陋的女人,“你來幹什麼?”左莫藺緩緩開口。
“我——”安娜逼着自己擡起頭直視這個男人亮的嚇人的眼睛,卻覺得精神壓力大到自己都有些難以開口,“快說,”男人明顯地不耐煩起來,手再次搭上了門把手,門把手快速轉動起來。
安娜心一橫,擠進了男人的身體和門之間,胸前越發漲大的兩團將男人逼得不得不後退一步,左莫藺眼神裡的厭惡更加明顯。
“我懷孕了!”安娜眼睛輕輕閉上,孕婦的情緒波動和這個時候的本能促使着安娜調動情緒,接着眼角滑下兩行清淚。女人很自信自己此刻的楚楚可憐,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只有愛自己的人才會心疼自己的眼淚。
左莫藺嘴角忽然勾起嘲諷:“你和誰的?”
這話問的太過突然,更不在安娜的意料之內,以至於這個女人一時半會連眼淚都沒收回去就睜開了眼睛,眼神裡滿是迷茫:“什麼?”“你和誰的?”左莫藺嘴角的笑容加深可是眼睛裡卻愈加寒冷,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這麼簡單,只有四個字,但是卻將安娜一路匆匆走來的欣喜全部擊碎,留下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疲累,安娜下意識的重複道:“我和誰的?”
這個問題可不在自己的預料之內,
但是安娜的腦海像是跌進了一浪一浪的海水中,而自己的心在飄飄蕩蕩中漸漸下沉,左莫藺,你不信任我,可是你怎麼能不信任我們的孩子!
左莫藺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變得急切的目光,擡手擋住了她想要說的辯解的話,“你不是說,像我們這樣的人,都有幾段露水情緣嗎?”男人攝人的目光直逼安娜:“那請問安小姐,你有幾段?”
安娜的目光灰敗下去,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無心之失,但是這個孩子,真的是左莫藺的啊!雖說自己這幫人玩得厲害,但是也是遵守着基本的規則的,譬如安娜自己,就絕不會同時和一個以上的男孩子交往,此刻左莫藺毫不留情的諷刺,對安娜是莫大的侮辱!
“和你的,”安娜站直了身體,身體裡忽然像是充着空氣一般,變得發脹,但是沒有什麼力量,眼眶周圍也熱熱的脹痛起來,和你的,和你左莫藺的。
男人皺着好看的眉眼,這個女人哪裡來的底氣?自己沒有趕走她而是儘自己最大的耐心詢問一下是誰的,也好讓她安安心心去養胎而自己則儘可能平息下來訂婚的風波,於己於她都是件好事,但是她爲什麼說,是我的?
是我的?左莫藺忽然腦海中閃現出那混亂的一個下午,兩個小夕,還有從未有過的極致體驗。
一次,就中了?左莫藺忽然後悔一向縝密的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當時被下了藥腦仁混亂,那之後又很快得知小夕不辭而別,再然後就四處奔波尋找,以至於忘記了這樣重要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安娜爲什麼一個多月就已經出現了孕吐的症狀,也許是因爲沒有人照顧?左莫藺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呼喚着讓自己去相信這個女人說的話,畢竟她的眼神和微表情看起來那樣的真實。
可是,如果是真的的話,男人的眼神凝在安娜現在什麼都還看不出的小腹上,這個小生命,就更不能留了。
自己是絕不會和安娜結婚的,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也可能安家會在安娜顯懷之前就將這個女人塞進北安市某個角落裡找一個替代的不知情的男人,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左莫藺想要的,都不是這個現階段幾乎面臨崩潰的男人承受得起的。
“去打掉吧。”左莫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頓時安娜感到周身的氣壓一鬆,本來小腹上由於對方的目光而傳來的輕微的刺痛也立刻消失不見,但是卻沒有聽到這個男人預想中的欣喜。
而是疲憊,除了疲憊,還有逃避。
“什麼?”安娜不可置信,用手護着腹部,“莫藺你說什麼?這可是你的孩子!”安娜沒有想到左莫藺竟然然讓自己打掉這個小生命!雖然自己之前做的流產也有幾次,但是這個孩子可和前面那些小雜種不一樣!
這個孩子的父親,是整個北安市最有權勢的男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