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安靜的好像連蒼蠅扇動翅膀的聲音都可以聽到一般的,簡直就好像除了口中咀嚼的聲音,以及碗筷碰撞的聲音就再無其他了似的。但是,從面前的這兩個人的臉上,卻早就看不到悲傷了。也是呢!畢竟,時間都已經過去將近兩年了。
“今天睡到幾點?沒有鑽在電腦裡玩遊戲嗎?”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氣氛太過於安靜,老爸率先開口說道,那簡直就好像從無話可說中擠出來的話語一般的感覺讓我無所適從,一下子竟然都沒有明白過來,那是在和我說話。
“啊?哦..”
“你少聽他的。”
就在我打算就這樣用一瞬間的沉默帶過的時候,老媽卻開了口。曾經,在剛聽到老姐離開的消息的時候,那張滿是淚水的心痛的面孔,此時卻一點都沒有留下了。原本不靠牆的四人方桌,此時原本屬於老姐的那個位置也靠了牆,簡直就好像連這麼一點點的生活氣息都不願意留下來似的。
“他啊!直到我喊吃飯的時候都還在睡着呢!”
“恩?”
老爸聽到這裡,手略微停了一下,扭頭看了我一眼之後卻又馬上扒了一口飯到嘴巴里。
“平時晚上早點睡,少打那些沒有意義的遊戲和電話,多放點精力在學習上,你現在的生物鐘和普通人的生物鐘都基本是倒過來了的。”爸爸這樣說道。
“恩!”
我隨口應了一聲便閉上了嘴巴不再說什麼。
“什麼無意義的電話啊!我們兒子這是在泡姑娘呢!前天晚上十二點,我出來上廁所,都還能聽到他跟女孩兒對話的聲音。”
媽媽說着略微趴過來一點兒過來問我:“誒!兒子,老實跟老媽說,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外地的還是本地的?”
“沒有。”
我隨便回答了一句就繼續吃我手中拿着的碗裡的飯。
“誒!別沒啊!真要是有了可要帶回來給媽媽見見,這好的壞的可總要先掂量掂量。別跟你隔壁那堂哥似的,嘴巴上說沒有沒有,他老媽四處給他物色姑娘,他一個個的總是拒絕。現在好了,帶回來是帶回來了,一帶回來連兒子都帶回來了。”
老媽說着轉而轉向老爸說道:“誒!你是不知道啊!他帶回來的那老婆,又矮又胖不說,那脾氣,可是比火山還大呢!見我從門口走過,一雙眼睛就差瞪出來了,叫都沒叫過我一聲。可有什麼辦法呢?人家連孩子都帶回來了,這纔是已經用過了的貨,連退都沒地兒退去了。”
“人家家裡的閒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吃自己的飯過自己的日子不就足夠了嗎?”老爸說着又扒了口飯到嘴巴里。
“誒?她嫁進來我就是她嬸子,就算不給我什麼面子,出入門的打聲招呼總沒錯吧!萬一家裡有個什麼急事什麼的,跟身邊的人打好關係,總還能幫着照顧着點兒什麼吧!”
老爸聽在耳朵裡閉上了嘴巴不再說什麼,我聽着老媽那長舌婦一般的聲音也覺得頭疼的很,偏偏總覺得這頓飯怎麼就那麼長,怎麼吃都吃不完似的。
“誒!兒子!”
彷彿是老爸那邊她已經插不上嘴了似的,老媽轉而又面向我說道:“你可不能學你堂哥那樣,有了就早點跟老媽說,老媽也能給你參謀參謀不是嗎?這要真的帶回來一個那樣的媳婦兒,把你老媽我趕到那種小房子裡住,那你可就太沒良心了。”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腦袋裡在嗡嗡作響,簡直就好像有千百隻蒼蠅正在耳邊嬉笑似的。說到底,爲什麼老姐死了,他們可以這麼快的就從悲痛中走出來?爲什麼現在還可以這樣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閒聊?不對勁,這個世界真的已經跟老姐說的一樣,變的不正常了。
“吵死了..”
簡直就好像嘴巴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的,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擡頭向上看去,爸爸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正看着我,媽媽的臉上更是一臉驚訝。這一刻,心裡好像突然被揪了一下似的,但是我卻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竟然心裡話都被聽到了,乾脆就讓他們聽個夠不就好了嗎?
“說到底,爲什麼你們都可以這樣輕鬆的生活下去?老姐死了,從我們的人生中徹底離開了,爲什麼你們還可以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這樣悠閒的說着別人家的事情?難怪老姐要說她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漆黑,攤上這麼一個只會在乎自己的母親,也難怪她會氣的想死。”
“你說什麼?”
朦朧的,我聽到了媽媽口中略微傳來抽泣的聲音。
“難道我還說錯了嗎?老姐留下來的遺書中,有爸爸,有我,甚至於連網絡上素未蒙面的網友都提到了,唯獨沒有說到老媽,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媽媽聽到這裡,直到剛纔爲止都還開朗的模樣,此時卻沉了下去,兩行淚珠無聲的滴落下來,簡直就彷彿將之前沒有流乾的淚水,全部爆發出來了似的。
“小越!怎麼跟媽媽說話的!”
見此情景,老爸拍起了桌子,老媽暗自躲到一邊落淚。而我,卻只剩下了一片尷尬。
我說了很過分的話,我當然知道,我傷害了媽媽,我當然也知道。如果只是因爲我傷害了媽媽而需要道歉的話,不管多少欠,我都願意道,只要這能夠讓媽媽停下那不斷滴落的淚水。但是,對於老姐這一點,我卻無論如何都不想要道歉。他們忘卻了老姐的存在,把她當成了彷彿再也不存在了一般,我可以原諒,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之久了。
可他們可以遺忘,並不代表我也可以跟他們一樣遺忘。
有人說,雙胞胎檢驗出來的DNA是一樣的,再加上這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每每看到鏡子,我都彷彿看到老姐再一次站在我的面前了一樣。如果說,即使如此,我都忘記了她,或者說,連我都忘記了她的話,那麼,她纔是真正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