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彷彿融化了一般的直逼進來,肺好痛,簡直就好像要爆炸了一樣..還剩一點點,馬上..一定要趕上纔可以..
遠遠的,可以看到前方五六層樓高的樓頂上,那猶如夢幻一般的,在風中搖擺着的純白色裙襬..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做出這樣的傻事不可?明明一直都好好的,家庭和諧,工作順利,身邊更是圍着那麼多喜歡着她的公子哥,爲什麼?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值得她走到這一步?
“老姐——”
彷彿是聽到了我的呼喚,即使相隔還有五十多米,卻能夠看到,那扭向我的,看着我的那雙彷彿會微笑的眼睛..
高樓上的風彷彿總是顯得那麼的輕盈,吹動着她那披散着的黑髮,簡直就彷彿正在對我招手一般。那張幾乎跟我一模一樣的面孔上,如果一定要說多出了什麼的話,也就只有那眼角下,猶如帶有誘惑的魔力一般的,兩顆淚痣吧..
“老姐!你在上面做什麼?快點下來啊!”
好不容易擠進圍觀的人羣,她的臉上卻仍然只是帶着微笑的,一如平時的她一般的平靜的看着我..
“喲呵!老弟,你怎麼也來這裡了呢?明明應該還在上學的,爲我特意趕回來的嗎?要上來看看嗎?這裡的空氣好好的呢!”
老姐的臉上仍然一臉的平靜,沒有扭曲,也看不出內心的掙扎,一如平常的她那樣,完全不像是正要做這樣的事情的人。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
“小越!”
還沒等我問出口,老姐卻突然開了口,彷彿唯獨這句話,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我問出口一般的..
“小越..”
輕輕的呼喚着我的名字的聲音,仍然是那樣的溫柔,好像一不注意,她的聲音就會被風蓋過去了似的。
“我總說,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漆黑..”
能夠感覺到她略帶抽泣的,對我說話的聲音..
“但是我卻好像第一次,好像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光明的場景似的。一切都變得這麼的遼闊,寬闊到心臟都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了..”
說什麼“撲通”跳,恐高的傢伙爬的那麼高當然會心跳不止啊!明明想要這樣說出來的,但是現在卻,完全..
“總之你先..”
“小越!稍微聽我說兩句可以嗎?”
再一次,她的聲音打斷了我想要說出來的話。
我閉上了嘴巴,不在說什麼,心中有一萬分的擔心,那樣一個只是爬上桌子,或者爬個梯子都會嚇的尖叫的老姐,竟然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這樣悠閒的站着..
“在我房間的電腦裡,就在桌面上,我留了一些話給你,記得在這之後,要拿出來看知道嗎?開機的時候可千萬不要還原了,知道嗎?”
“有什麼話現在就直接說啊!”我對着上面吼道:“不要在那裡說這些有的沒的,不要在那種危險的地方..下來給我慢慢說啊!像以前一樣,跟我囉嗦個不停不就好了嗎?這一次,不管是多長的話我都會好好聽着的,所以你快點..快點下來好不好..”
上方的身影仍然在風中擺動着。明明應該只是心裡在着急,在害怕而已的,可是,那一滴滴從臉頰上滑落的淚水,卻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控制。不斷的,停不下來似的..滴落着..
“好的,現在,馬上就下來了..”
風從耳邊吹過的瞬間,那一刻,她的聲音,我沒能聽到,簡直就彷彿被風掩蓋過去了似的。
那一刻的笑臉是不是帶着淚的?在那一瞬間,我也已經無暇顧及了..
那樣遙遠的距離彷彿在一瞬間縮進似的。她的裙襬仍然在風中飄動,猶如飛躍而出的天使一般。可那美麗的身影卻在我的視線上空繼續降落..
“不要——”
身邊的尖叫和驚訝混成一團,虛假的,彷彿仍然置身夢中似的沒有實感。
耳邊,不對,那聲音簡直就彷彿是從地上直接通過身體傳達到腦袋裡了似的,一聲沉重的“咚”的一聲巨響。從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好像也跟着死了一半..
流着鮮血的,卻直到最後爲止,都微笑着睜着眼睛看着我的那張面孔,明明是那樣的美麗,美麗到讓人無法移開眼睛,讓人忍不住想要將這最後的面孔永遠藏在自己的內心中。爲什麼?那一滴滴鹹鹹的淚水卻總是要模糊雙眼,讓我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她此刻的面孔。
當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正如老姐說的一樣,在她的生活變成了一片漆黑,然後,在她選擇了離開之後的我的生活,也變成了同樣的一片黑暗..
我伸手到自己的眼眶周圍。面對那樣一幕值得所有人驚叫不已的面孔,我的心中卻意外的彷彿連多餘的波動都沒有一般的平靜。
死不瞑目,那一刻他們對於老姐的評價就是這樣的,彷彿有遺願未了一般的,至死都仍然睜眼看着這個世界,但是他們卻都不知道,她在看的,只有她面前的我而已。
即使是不斷重複了那麼多次的夢,噩夢卻終歸是噩夢,可是爲什麼,不管看多少遍,我的內心,卻仍然這樣的平和,我的嗓子,永遠都彷彿不懂得尖叫?唯一有的,彷彿就只有這一刻那淡淡的,彷彿心臟都被揪起來了似的淡淡的心痛,還有那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止住的淚水..
“葉越,吃晚飯咯!”
樓下,媽媽的聲音伴隨着飯菜的香氣傳達上來,帶着一絲溫暖的,讓人很舒服的感覺..
扯開窗簾看向外面。不知不覺的,都已經日落西山了,老姐離開的那一天,是否也攜帶着這一絲夕陽離開呢?現在的我,彷彿都已經不記得了。畢竟那個時候的我,除了老姐的身影,其他的,都彷彿已經被這雙眼睛過濾掉了..
“葉越?聽到了嗎?還沒睡醒嗎?就算是暑假也不用睡一整個下午吧!”
“哦!來了!”
我如此回了一聲,拉上窗簾便往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