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回來後, 日子依舊如常。S市裡也沒什麼大的事情發生,除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章子要結婚了,對方是本地有名望的書香世家。雖說是書香, 可祖輩也是立過軍功授過軍銜的, 在S市可以說有權有名。
第二件是柯媛也要結婚了, 男方不是圈中人, 也不是什麼富二代, 只是個普通的建築師,在一次朋友舉辦的酒會上認識,很快便墜入愛河, 談婚論嫁。
曾經交往的兩人在同一天宣佈各自的婚事。
林淼從報紙上看到這兩則新聞,不知爲何忽而感到有些唏噓。
自那次上青蓮鎮泡溫泉以後, 柯媛偶爾還會約林淼出來吃個飯小聚一下, 後來漸漸的就沒了聲息。
問傅逸揚, 他只說柯媛跟章子分了。再後來林淼去旅行,便真的沒了聯繫。
林淼想起柯媛和她說的, 和章子他們那羣人一塊,有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不需要明說,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最後只要好來好往, 好聚好散就可以了。
可人不是冷血動物, 怎會沒感情。再怎樣各取所需, 總會不經意間投入。況且那次在溫泉裡, 柯媛和她說話時眼裡的落寞情真意切。
林淼忍不住問傅逸揚, 我和你的關係算不算各取所需。
傅逸揚倒是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曲線向她表達他在她身上所需的東西。
日子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除了傅逸揚偶爾鬧鬧的小脾氣, 林淼還是覺得生活過得挺愜意。
原先養在她家裡的一缸小丑魚徹底被傅逸揚擄走,停電那晚搬過去以後便從此長駐。
林淼不知道他真那麼幼稚,竟然覺得和那五條小魚同病相憐,擅自給它們改了名字。晚飯後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聽着他一口“阿花”,一口“小黃”地喊着那些魚,林淼不由渾身一顫,全身毛管都豎起來了。
夜裡甜蜜過後,傅逸揚也總愛抱着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聊地。
剛回來那些日子他對她這三個月的行蹤十分感興趣,又會裝模作樣地偷偷試探她途中有沒有什麼豔遇之類。之後兜兜轉轉又開始說起自己那三個月裡的苦況,說得慘無人道,慘絕人寰的態勢,隨後又開始指責林淼沒良心。
林淼都懶得理睬他,幾句哼哼哈哈之後就着他低沉的聲線便睡過去,獨留他一個自言自語。
不過這幾天倒是轉了個話題,不聊豔遇,居然談起兩人的未來。
“淼淼,你都跟你爸媽坦白離婚了,那什麼時候也帶我回去曝曝光見見人?”
說着說着手又伸過來搭在她胸前,林淼微微側身格開,揶揄他:“誰跟我說他能等的,”林淼稍稍回頭睨他,“現在又反口了?”
傅逸揚滿不在乎地捱上前,直接撩開來講:“大家見個面好認識認識,免得以後怕生嘛!”
“怕什麼生,你以爲我爸媽還是三歲娃娃呀!”林淼彈了彈他的手背。
傅逸揚吃痛地抽回手,仍舊不依不撓,想些餿主意出來跟林淼提議,“不見面也可以,你打個電話回去跟你爸媽稍稍暗示都一樣!”
頭往前靠了靠,林淼尋了個舒服位置繼續躺着,也不說話。倒是傅逸揚心癢癢,這事情一天不定下來,她肯定又得跑了。他推搡了把,林淼裝死沒反應,他不死心,最後林淼煩不過他,只隨口應了句:“你家裡人不也沒見過我,着急什麼呢!”說完林淼又倒頭就睡,傅逸揚卻心思思想了一晚上。
——
林淼辭職以後便沒再工作,這日正在家裡敷面膜,傅逸揚突然給她打電話約她晚上一塊出去吃飯。他說要來接她,林淼想着他公司離御居豪庭遠,便說她可以自己過去。可傅逸揚死活不肯,還說讓人知道他不用在外頭混了。林淼想了老半天都沒想明白,她自己先過去約定地點和他在不在外頭混有什麼關係。
只是傅逸揚十分堅持,林淼也不管他了,由着他來回折騰一趟。末了掛電話的時候還古里古怪地讓她晚上打扮漂亮一點。
諸多挑剔的,林淼當即惱了,顧不得臉上面膜,蹙眉問他,“你這意思是我平常很醜嗎?”
傅逸揚哪是這意思,趕忙解釋:“怎麼會!你平常也很漂亮!”他哄道,“我就想你今晚能再漂亮點,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如美酒般醇厚,撩人心魄,林淼撇撇嘴,故作不經意回他:“也好!”
於是這晚上的林淼確實正兒八經打扮了下,施了個淡妝,挑了一條一字領五分袖的酒紅色連衣裙,束腰設計,更顯得纖腰盈盈一握,腳上配搭了一雙白色的高跟鞋。
傅逸揚回來接她時,竟也差點兒認不出這個煥然一新的她。待她上車後回頭衝他揚起嘴角,凝着她笑意盎然的模樣,傅逸揚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一般,胸口下撲撲直跳,尤其她鎖骨凹處那顆小黑痣隱隱若現,更顯得萬分妖嬈,好像即將化成他心尖上的一道印記,刻在他心頭上。
他不住嚥了咽口水。
林淼也瞄到他的異樣,揚起手將他腦袋擺正,指揮道:“開車開車!”心裡頭卻美滋滋的。
——
那晚上說沒見過他家人的話不過隨口說出來敷衍傅逸揚,拿來堵住他嘴巴不讓他煩人罷了,可林淼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當真,還莫名其妙地在這個美好的夏夜裡拐了她去見家長。
林淼原先也沒發現什麼不妥,可傅逸揚一路驅車,沿路景色便漸漸變得陌生,越到後頭,人煙越發稀少,只有遠處一家燈火通明的大宅如同夜裡明燈替他們指引前路,可這大宅卻越來越近,林淼開始心慌起來。
“傅逸揚,你帶我去哪呀?”
傅逸揚挑挑眉,“我家。”
一聽到他家,林淼不淡定了,可車子已駛近老宅。傅逸揚降下車窗探頭露了露臉,門口值班的警衛員衝他敬了個軍禮便替他們把大門打開,車子暢通無阻地驅進大宅裡。
林淼有些詫異,小聲問道:“你和你爸不是從商的嗎?”她指了指後頭立在門口站得筆直的警衛員,疑惑至極,“怎麼會有警衛員?”
“那是老爺子的。”傅逸揚輕描淡寫,林淼也不好追問下去。腦海裡搜索一通,忽而記起前年退下來的某大軍區司令員好像湊巧也是姓傅的。
林淼不住咬舌,不會這麼巧吧!
可現下環境不容她多想。林淼立在大宅前,也忘了跟傅逸揚算賬,心裡頭緊張得不得了。
她捏住他手臂擔心地問道:“我這麼唐突出現會不會不好?”
傅逸揚笑笑,“怕什麼,我昨天就打電話回來通知了。”
“你通知你家人卻不通知我?!”這分明就是趕鴨子上架,林淼又惱又恨,氣得掐着他手臂上的肉扭了兩圈。
傅逸揚也不覺得疼,反倒挺舒服的,他摟住她的腰,貼在她臉頰旁輕聲喃道:“我們淼淼這麼漂亮,他們肯定也很喜歡……”兩人纏綿悱惻,綿綿熱熱的男性氣息呵在她耳根子上,林淼白皙雙頰霎時緋紅,傅逸揚一個沒忍住湊上前偷親她一口,結果惹來林淼怒目嗔視。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倒是有人替她大喊起來:“媽媽!我看見小舅舅耍流氓了!”
林淼急忙擡頭,老宅二樓的露天陽臺上此刻正蹲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抓着石磚欄杆下的兩條石柱,從空隙裡探頭鑽出來,臉上笑意盈盈。
傅逸揚衝他揚揚手,孩子氣地大叫:“臭小子!你知道什麼叫耍流氓嗎,舅舅這是在疼你小舅母!”
小男孩嘟嘟小嘴,大概扯嗓子喊,臉都漲得通紅,他奶聲奶氣地叫喚:“什麼小舅母,我媽媽說了你今晚帶女朋友回來給大夥兒瞧瞧而已!”
“過不了多久就是你小舅母了!”傅逸揚站在石板路上極有興致地跟小男娃對話。
林淼聽着聽着不住失笑,隨即二樓傳來一把溫柔的女聲,“斌斌,沒大沒小的!”
小娃娃斌斌耷拉着嘴角回頭試圖解釋:“可是舅舅他耍流氓!”
那聲音的主人也忍俊不禁了,笑着罵道:“人小鬼大,你知道什麼叫耍流氓嗎?”說着抱起小娃娃,探頭看向傅逸揚和林淼二人,微笑說:“怎麼這麼晚回來呀!老爺子都等得不耐煩了!”
聲音主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氣質溫婉賢淑,黑黑的長髮扎到腦後,幾條不安分的髮絲洋洋灑灑垂了下來搭在肩頭上,有種不可言說的柔美。
林淼細細看去,那眉眼與傅逸揚的有幾分相似。
果然,傅逸揚衝她喚了聲,“阿姐!”
傅依婷是傅逸揚大伯的女兒,幾年前嫁人了,生了個小男孩就是剛纔替林淼出口氣的娃娃,叫斌斌。
今日林淼過來,傅依婷便帶着斌斌回來,一塊瞧瞧傅逸揚的女朋友。
傅依婷抱着斌斌站在二樓露天陽臺往下俯視,衝他們二人不輕不重喊了聲:“趕快進來,不然等一下老爺子又訓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