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秦瓊與賈尚比試武藝,在打鬥過程中,賈尚已然處於下風狀態。這時,賈尚是由東往西衝,雙戟住下合而爲一,用盡了平生之力往下就砸。秦瓊是由西往東迎,一看戟到了,斜身合鐗一掛。耳輪中就聽嗆的一聲,秦瓊道:“哎呀!”遂撥馬往西南就假裝佯敗。賈尚心裡想道:這一回不問可知,一定傷了你的右臂啦,此時不追,等待何時,焉能叫你逃脫了性命。一催坐馬,遂高聲地喊喝道:“賊配軍,你休走!”
衆人一看秦瓊就好像喪家之犬一般,往前飛奔,後面的賈尚一擺雙戟是催馬緊追,眼看就要追上啦。猛然間就見秦瓊的黃驃馬前腿一跪,秦瓊也往前一栽身。賈尚十分大喜,大聲喝喊道:“賊配軍,你往哪裡逃走!”此時賈尚的馬頭離着秦瓊的馬尾也就有一丈遠近,賈尚一搖雙戟,就照着秦瓊的後腦海砸來,這真急壞了羅藝父子以及張公瑾衆人,全都呀了一聲,把眼一閉,感嘆道:“完了!”
原來,秦瓊的馬失前蹄,並不是真的。只因秦瓊看賈尚戟沉力猛,不用絕招很難取勝。一邊打着一邊想法子。忽然之間,想起他的家傳一招鐗法,名叫走馬翻身絕命鐗。主意拿定,這才故意地敗下來。聽着後頭賈尚的馬鑾鈴聲音,夠着步子了,兩隻腳一碰鐙襯皮。這馬早已排練好了的,就知道它的主人要使什麼招數啦,兩條腿往前一跪,好像是失了前蹄一樣。秦瓊用雙鐗拄着地。這時賈尚的雙戟就砸下來了,秦瓊用鐗一支地,往上一提氣,馬借勁使勁也站起來,往裡手飛快一轉,人和馬都躲開了雙戟。此時賈尚的雙戟是實拍拍砸了下來,一看前面的人跟馬都沒了,就是一驚,再想抽戟可就沒有功夫啦。
秦瓊的黃驃馬突然轉過頭來,掄開那對熟銅金裝鐗,正在他的後腦海上:嗆,噗!了一聲,只見,賈尚翻身落馬,一命嗚呼!
臺下的衆人齊聲喝彩道:“好鐗!”羅藝以及他手下衆人當然是轉憂爲喜啦。可是伍魁、伍亮呢,心裡這個懊惱就不用提了。心裡想道:連喪我三員將,我的精銳全完了!
秦瓊回到臺下,下馬上臺,見了羅藝,遂口道:“啓稟王駕千歲,秦瓊戰勝了四員大將,特來交令。”羅藝一看道:“秦瓊,你的武藝果然出衆,本王破格點你做一員偏將。”秦瓊拱手道:“謝王駕千歲。”羅藝蹬眼一看武魁、武亮兄弟二人道:“二位國公,還有什麼說的嗎?”
此時武魁一見秦瓊殺了他的三員愛將,不由得怒火上撞,就道:“王爺且慢!秦瓊力勝了四將,也不但王爺愛惜他,就連我也佩服。這麼辦,我親身要與他比試,他要能把我贏了,我情願退歸林下,寫上奏摺進京,保舉他代我這公爵之位!”
羅藝一聽,就明白他是急了,道:“此話當真嗎?”武魁道:“王爺,我既然說了出來,焉有反悔之理!”羅藝問道:“好,秦瓊,你可曾聽見?”秦瓊道:“秦瓊怎敢跟國公比試?如果傷了國公,我秦瓊擔當不起。”武魁道:“無妨,我如若當場喪命,也與你無干!”羅藝點頭一笑,道:“既然有言在先,秦瓊,你下去向國公就討教討教幾招。”
話說,秦瓊跟着武魁下了帥臺,二人各自上了戰馬,來到了校場中央。大衆一看這個安國公武魁,跳下了馬來身高有九尺,身體魁梧,頭戴一頂三岔紫金國公盔,身披着九宮八卦穿山甲,內襯一件紫徵袍。再往臉上觀瞧,頭似柳鬥,面如油粉,兇眉惡目,眉攢上有一塊紅瘢,咧腮顎,大嘴岔,秤砣鼻子,一部墨髯胸前飄擺。胯下馬,掌中一口像鼻古月刀。
此時左腿一擡,右腿一頂馬的前蹄膀:啪喇喇!一個彎兒。抖丹田一聲喝喊道:“呔!賊配軍秦瓊,今天你家國公要試一試你的武藝!”秦瓊道:“秦瓊本來不敢冒犯國公,如今必要一試,秦瓊就要抖膽了。”說罷,兩匹馬就碰了面啦。武魁是搬刀頭、獻刀纂,迎門一點。秦瓊用單鐗一掛。武魁平刀奔秦瓊的肩頭。秦瓊立鐗一推。二馬衝鋒過去,二人打在了一處。打了有三、四個回合。
秦瓊心裡想道:這武魁實在是武藝平常,若要把他打落馬下,是易如反掌,不過他是朝廷的國公,怎能把他打死呢!可是又一想,不把他弄死,將來定是我姑父的一個心腹之患。想個什麼法子呢?想來想去,又打了七、八個回合。
秦瓊猛然間計上了心頭,必須如此如此,一定能夠成功。心裡把主意打定,二馬又碰面啦。武魁眼見抵不過秦瓊,立刻敗下陣去,猛得揮起大刀掄了過來、,朝着秦瓊頭上掄來,被秦瓊用右手的單鐗一掛,纂抽回去一搖刀,刀頭奔秦瓊的左肩頭劈了來。秦瓊往裡手一裹鐙,大低頭,刀削空了,不容他抽刀換式,這時正巧二馬錯鐙,雙鐗搭上了十字架,叉在了刀盤兒下頭,順着刀杆往裡一推,使了一個順水推舟,再加上馬的衝力,雙鐗順着刀杆就進來了。武魁如果不撒手扔刀,右手的手指就得滿掉,他啊了一聲,撒手扔了大刀。秦瓊跟着雙鐗一分,右手鐗正擱在武魁的右肩頭上,道:“下去!”
這時,武魁被打下馬來,知道自己打不過秦瓊,遂從身上拿起暗器射向秦瓊。秦瓊見暗器射向自己,心裡想道:堂堂朝廷國公竟然使出如此卑鄙手段取勝!於是,立刻縱身一閃,然後又使出殺手鐗,將那暗器打回去了,暗器反而射向武魁的那匹馬,武魁騎的馬被暗器所傷,突然馬大驚亂跑,武魁可就歪下馬去了。
武魁雖然落了馬,可是一隻腳上的鐙,還沒摘下來呢。這時,二馬過鐙,秦瓊的右手鐗跟着使了一個盤花獻肘,單鐗往裡一轉,鐗尖朝後正在武魁的馬後胯上,用力一捅。馬捱了一鐗,疼得它尥起蹶子來,在校場亂跑,拉着武魁就翻身下去了。臺上臺下的衆人是無不吃一大驚,就連羅藝也是一呆住了,急忙叫杜遷傳令趕緊截馬救人。
衆軍士急忙着一齊截馬。好容易衆軍士把這匹馬纔給圈住了,再看看武魁臉面也擦光了,連胯股都給拉散啦!凡是在校軍場裡的衆人莫不嚇得面如士色,就是羅藝也驚得目瞪口呆。武亮一看是放聲大哭。暫且不說臺上臺下衆人紛亂。
話說,秦瓊來到了臺下,下馬上臺,武魁被驚馬已然拖死了。此時武亮一見秦瓊上來,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止住悲聲,咬牙忿恨。便出拔寶劍來,邁步向前,就要和秦瓊拼命。羅藝看見武魁已死,雖然也吃了一驚,可是馬上又鎮靜下來。一見武亮的寶劍出匣,要殺秦瓊,連忙道:“衛國公,不可粗魯,暫回本位,待本王問明瞭此事,必給令兄報仇就是了。”
武亮一聽北平王羅藝應允替他報仇,也不敢過於魯莽,才又退回了原位,坐在椅子上,手按劍柄,怒目橫眉,道:“賊囚徒秦瓊,競敢殺害朝廷的國公,請王爺把他推下臺去梟首示衆,明正其罪,與我的胞兄報仇雪恨!”羅藝道:“自然要與你兄長報仇。”
這時,秦瓊來到了案前,向上跪倒,遂口道:“啓稟王駕千歲,秦瓊正與國公爺比試武藝,國公竟然使出暗器,想將秦某置於死地,故此爲求自衛,雙鐗用力過猛,以致戰馬驚竄,伍國公摘鐙不及,被驚馬拖死,秦瓊特來請罪,請王爺發落。”
羅藝道:“杜遷聽令!”杜遷轉身過來,道:“末將在!”羅藝吩咐道:“你去查明,秦瓊所稟的是否實情?速來回報!”杜遷道:“遵王諭。”說罷,杜遷下了帥臺,一會兒回到臺上稟報,道:“秦瓊所稟是實,安國公身無兵刃的傷痕,實系被驚馬拖死。”羅藝道:“起過一旁。安國公,令兄實是因他自不小心,摘鐙不靈,被那驚馬拖死。例況比試之前有言在先,怎能治那秦瓊的罪名呢?”武亮道:“王爺,不是這樣的說法,安國公如果不和這個賊配軍比試,焉能這樣的慘死,難道我兄長就白白地死了不成,還請王爺把這個賊配軍推出去斬首示衆,也好給我死去的兄長報仇!”
羅藝微微含笑道:“秦瓊無罪,若是把他斬首,何以讓全軍將領服衆。你既然一定要給你兄長報仇,也罷!杜遷聽令。”杜遷道:“末將在。”羅藝吩咐道:“傳令下去,將這匹驚馬拉出斬首其頭,號令校場,給安國公武魁償命。”武亮還是不依,羅藝把臉一沉,就道:“秦瓊,下臺歸隊去吧!”
秦瓊道:“多謝王駕千歲。”轉身下臺去了。羅藝又道:“衛國公,你暫且把令兄以及這三員大將的屍身入殮起來,料理他們的善後,待本王寫上奏本進京,把此事奏明當今聖上,給令兄定國公請求卹典,也就是了。杜遷,傳令收兵,伺候本王回府。”說罷,杜遷傳令已下,三軍歸營。北平王羅藝率領着羅成、杜差,下帥臺上馬,出了校場回府去了。
這時,小后羿陳平上了帥臺,一看武亮正在放聲大哭,連忙勸住武亮,遂口道:“國公,不要過於悲痛,咱們先料理善後吧。”武亮這才止住了悲聲,吩咐軍士預備了棺木,把伍魁跟三員大將入殮好了,暫時在就近找了一座古廟停放。料理完畢,然後率領着衆人進城回府。
第二天,再找小后羿陳平是蹤跡不見了,不知逃往何方去了。小后羿陳平究竟到哪裡去了,後文書另有交代,此處不必多說。
話表,那武亮一見兄長已死,心腹四將是死走逃亡,一個沒剩,心裡好不難過。又派人細一打聽,配軍秦瓊原來是羅藝的侄兒,不由得咬牙憤恨。當日晚上,改扮成一個軍校的模樣,私自逃出了東門,連夜出了古北口,投奔突厥都藍大可汗帳下,借兵給兄長報仇,誓要殺死羅藝和秦瓊。只因武亮這一走,才又引起來羅藝的一番計謀。
這羅藝究竟有什麼計謀呢?原來校場比武完畢,羅藝率領着衆人回到了府裡,心裡高興,一來是武魁已死,除了心腹大患,二來看見秦瓊有這樣的一身武藝,他的心裡十分高興。可是武魁他是當今聖上親自御點派來的,現在身死,怎麼樣的奏知朝廷呢!正在爲難。忽然間,探子來報,安國公武亮棄職逃走,過了幾天又有古北口長城關上的公文來報衛國公武亮詐城出關投奔突厥去了。
羅藝聞報後,真是喜上了心頭,趕緊寫了一道奏章,說出了是武魁、武亮兄弟二人蓄意謀反,現已被查實,現已將武魁正地伏法,武亮畏罪逃往突厥,投靠都藍可汗賬下去了。羅藝拜發了表章,申奏朝廷,又收編了武氏兄弟一軍人馬,這都不在話下。
又過了幾個月,等到轉過年來,秦瓊對他姑父、姑母道:“姑父、姑母,秦瓊在您這兒住了已有二年有餘,我很惦念我家中母親、妻子,我要走了!”羅藝道:“我看你這些日子也是坐臥不安的。我本來的心思是把你母親接到北平府來,我這裡又缺少戰將,你就在我手下當差算了。既然你不願意離開山東,你也不用再去當班頭了。山東濟南府鎮臺節度使唐璧,他乃是我的門生,你走後我給他去封書信,必然給你一個相當的差事,你想怎麼樣好呢?”
秦瓊道:“姑父,我由山東搬到這裡,那就太麻煩了,還是在山東當差吧。”當下定規好了長行日子,又盤桓了幾天。那北平府的衆人都聽說秦瓊要回山東歷城老家了,今天是張公瑾請客,明天史大奈餞行。這麼說吧,一連着吃了幾天的酒。
這一天,是羅藝夫妻帶着兒子羅成給他餞行,王妃秦氏是二目落淚,難捨難離。秦瓊道:“姑母,您不要難過,轉過年,我還來看姑媽來呢!”王妃道:“叔寶,回去見着你娘,替我問好。轉過年你也不用來,我還要到山東看你母親去呢!”
羅成也是不忍分離。酒飯已畢,外邊備好了黃驃馬,掛上了雙鐗。羅藝給了五錠黃金,五錠白銀,還有散碎的川資路費。前頭張公瑾諸人又送了些北平府的土產。秦瓊一一拜謝己畢,跟他的姑父、姑母灑淚而別。羅成、杜遷一班衆人把秦瓊送出北平城外,秦瓊再三地攔回了衆人,單人獨騎走下來了。
話表,秦瓊走在半路上一怨,我要回家,可就錯了,先得到二賢莊去看單雄信,我這個兄弟,爲我費盡心血。想到此處,就往西岔路,直奔山西的路程走下來了。這一天來到了二賢莊門前,下了黃驃馬,把馬拴好,一瞧門關着呢。上臺階叭、一叫門,就見門分左右,出來一個人,原來是單崇,道:“原來是秦二哥,您來了。您到好,我這裡給您磕頭了。”秦瓊道:“單崇,免禮吧,你好呀?”單崇問道:“好,您這是從哪裡來呀?”秦瓊回答道:“我從北平府來,我二弟在家嗎?”單崇道:“在上房喝酒呢,您等一等,我給您言語一聲兒去。”說罷,單崇往裡就跑。
秦瓊一想,心裡想道:爲什麼不叫我進去,叫我在這裡等着呢!不大的功夫,單雄信走出來,只見他閃披着英雄氅,沒系通領帶兒,晃晃悠悠的,走起道來,一溜歪斜,再往臉上瞧,這張綠臉都快變成紫臉了,顯出來的是酒喝多了。來到過道一站,左手一撕英雄氅,右手一指道:“秦瓊,你好匹夫!”
秦瓊一聽,就是一愣,道:“哎呀!單賢弟,爲什麼出口傷人呢?”單雄信問道!“你要問哪,我問你,你做什麼來啦?”管家道:“兄弟,前者你爲二哥費盡心力。花錢多少,還談不到話下,就以我在北平府來說,你連派兩道探馬,打探我的音信,二哥實在過意不去。今天我是特意地來看望兄弟,給你道乏來了。”單雄信道:“秦瓊,咱們兩個人交朋友呀,論交,我可交不着你。因爲什麼呢?你我是冰火不同爐,你是官人,我是犯法的,我幹什麼交你?前者我爲什麼要交你呢,你可曾知道嗎?”
秦瓊一打愣,遂口道:“這個,你爲什麼要交二哥呢?”單雄信道:“就因爲你叫賽專諸,你有孝子之名,我這才交你個朋友。要按今天一看,你不夠個朋友。”秦瓊道:“兄弟,我什麼事做錯了呢?”單雄信道:“我問你,你幹什麼來啦?”秦瓊回答道:“我來給你道乏來了。”就看看單雄信把眼睛一瞪道:“你給我道的是什麼乏?你在北平府留連忘返,老夫人在山東,每日想念,兩隻眼睛哭得都腫啦。你不說急速地回家,看望老孃和妻子,你給我道的是哪一門子乏?衝着你這種行爲,我就不能夠交你啦!”秦瓊聽說到家中老母寧氏和紫嫣,不由得眼中掉淚,將要答話,就看看單雄信由懷裡拿出一本賬來,搶着說道:“秦瓊,你來觀看!”用手一指這本賬道:“這就是我們綠林中的一本總賬,天下各山各寨,所有我手下的人等,都在這上面記載着呢,這本賬今天給了你,你若是不按名捕拿,按山剿辦,你就對不起我單雄信了,”把話說完,將這本賬一抖手,扔出了門外。
雙手將兩扇大門,關上了,就把秦瓊擋在了門外。諸位,以前單雄信那樣厚待秦瓊,爲什麼今天這樣的不通情理呢?原來單雄信他對自有他的一番用意,下文自有交代,暫且不提。秦瓊連忙走上來,用手敲打門環。遂口道:“二弟,你開門,我還有話說,你可要委曲死二哥了!”推也推不動,叫也叫不開,裡面是一點兒人聲沒有。秦瓊沒有法子,心裡暗想這本賬呀,我還是真得撿起來,給他保存着,如若不然,要被別人得去,豈不就壞了大事了嗎!無奈何,下了合階,把這本賬撿起來,收到馬鞍靫子裡。一跺腳,衝着大門嘆了一口氣,解下來黃驃馬,扳鞍認鐙,催馬離了二賢莊。誰想到自己鬧了一個高興而來,敗興而返,心裡想道,我先暫回山東吧!
一路長行,過了幾日,這一天,正走在河北地面,這馬是由西往東,四六步兒地走着。忽然之間,就聽正南上有人大喝了一聲,如同巨雷一般。連忙扭臉往南一看,就見那邊一片青草地上,有十幾頭牛,旁邊有一個放牛的小夥子,七尺多高,身體矮小,又粗又憨。光頭未戴帽,挽着牛心髮髻,彆着一個草簪兒,只戴着一個草帽圈。光着大板兒脊樑,一條破短的褲子,腰煞一根皮繩,光着兩隻腳,穿着一雙草鞋。再往臉上觀看,面似黑鍋底,大腦門子類如麥鬥,粗眉,環目,準頭端正,一張火盆口,可就是有點歪,大搧風耳朵,看年紀不過二十歲。心裡想道:這個人長得可真是渾拙猛愣!再一瞧那兒,有一匹黑牛跟一匹花牛頂角。這個花牛力大,頂得那個黑牛,啪、啪、啪,直往後擺,兩隻牛嘴裡頭,哞、哞直叫喚。這個傻子咳呀咳地直喊這兩頭牛,故此驚動了秦瓊。
秦瓊勒住了馬,看這兩頭牛打架對頂。就聽得這個傻子道:“你這個花子老抓尖,欺侮這個黑子,你給我開開!”這個花牛,那哪能聽呢,還是死頂。把這匹黑牛都快頂得坐在地下了。這傻子急了,過來道:“小子,你開不開?”一隻手把一隻牛的犄角攥住,一按勁,往兩下里一分道:“開,開!”這個黑牛本來就叫花牛頂得要趴下了,又叫這傻子一分,就坐在地下了。那花牛叫這傻子一分,往後擺出去好幾步,心裡有點不憤,一扭頭,哞的一聲,就朝着傻子頂了來。
這傻子一看了又看道:“好小子,你敢頂我,來!咱們試吧試吧!”把兩隻腳站穩了,一亮胸脯兒,把氣叫上來,兩隻手抓住了牛的犄角,往旁邊一翻道:“小子,你躺下吧!”只見這頭花牛,就是一個翻脖子,四蹄朝天躺在就地。這傻子一邁腿,騎在牛身上,騰出一隻手來,在牛頭上,就是好幾拳,把這個花牛打得哞哞地直亂叫,也不敢再起來了。
秦瓊一看道:“哎呀!我常聽人說過,三國時候的許褚力能分牛,今天我可看見有這樣大力的人啦!”秦瓊看了一會兒,這才一催馬離開了此地,又往下走。
走了有半里地,一瞧前邊是一座集鎮。進了鎮,走到中街,路南里有一個小茶飯館。下了馬,把馬拴在樁子上,來到臺階上頭一瞧,這個茶飯館兒因爲天兒熱把窗戶都打下來了。齊着門口,擺着條桌、板凳。
秦瓊就在條桌的北頭坐下。店夥計過來問道:“這位客官您來了。喝水呀,是吃點什麼呀?”秦瓊回答道:“你給我沏一壺茶來,要好茶葉。”店夥計答應着去了,一會兒把茶沏了來。
秦瓊一邊喝茶,一邊看着自己的馬,一看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還是很熱鬧的一座集鎮。也就是喝了兩碗茶的功夫,就瞧見東北上不遠,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挺長的鬍子,穿着一身的舊衣服,戴着一頂草帽,像一個莊稼人。他抓住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道:“小子,你哪裡走吧!我找了一個多月,到處都沒找着你,今天可把你給抓住了。”又聽那個年輕的小夥子道:“老東西,你撒開。你要不鬆手,可別說我打你!”老頭道:“今天我就不鬆手。”那名小夥子道:“你不鬆手,我打你!”就見這小夥子左右開弓,朝着這老者,叭,就是好幾個嘴巴。這二人一打架,這些來往的行人就把他們圍上了,是越來人越多,圍了個風雨不透。
秦瓊是坐在臺階上的條桌頭裡,雖然好些人圍着他們,可是也看了個挺真。秦瓊道:“夥計。”那名小夥子道:“給您倒點水呀!”
秦瓊道:“咳,不是叫你倒水。”用手一指道:“店夥計,你來看,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把這個老者左右開弓,打得嘴犄角兒直往下流血,臉都給打紫了,圍着這些個人,就沒有一個管勸的嗎?這真是豈有此理!”那名小夥子道“這位客官您喝茶就行了,別多管閒事了。”
秦瓊道:“那怎麼成呢?我得過去問一問這個小夥子,究竟爲什麼?他得說出個理來。”說罷,站起來,店夥計要勸他,還是沒勸他,秦瓊就由臺階上竄下來,來到人羣外頭道:“借光!我進去。”看熱鬧的人一閃,秦瓊進來道:“這位老者,你爲什麼揪着他,他這麼打你,是怎麼回事呀?老頭子,你撒手!”
這位老頭子道:“我不能撒手,一撤手,我怕他跑了。您不知道,他是老朽的親兒子!”秦瓊一聽,心裡當場火冒三丈,於是他披胸一把,就把這個小夥子給抓住了,說道:“世界上還有親兒子打親爹的道理嗎?這位老大叔,你撒手,他跑不了,跑了有我呢!”說罷,左手往下一按,道:“跪下。”這名小夥子
“咕咚”
一聲,就跪在地上了。秦瓊道:“老頭兒,你們是因爲什麼,你說給我聽一聽。”那名老頭道:“我姓吳,就是南邊吳莊兒的。我呢,就有這麼一個兒子,常言道:窮漢養嬌子,他長這麼大呀,我就沒打過他一指頭。我捨不得吃,叫他吃;我捨不得穿,叫他穿。他每天在外邊吃喝嫖賭,無所不爲。要錢我給他錢,沒有錢,就跟我瞪眼。後來,好!改行爲偷了。前幾個月,我沒在家,他帶着人,把我的囤房打開了,把糧食全給我裝走了,我回來一看,差點沒把我給氣死。一找他,就沒有影了。這麼一說,就是好幾個月沒回家。”
秦瓊見這位老人,是一邊哭着,一邊說着,還是哭得挺委屈。接着又道:“今天可把他找着了,叫他跟我回去,他不回去。要不是您勸,他非得把我打壞了不可!”秦瓊對跪着那個小夥子道:“原來你是個非偷即盜的逆子呀!”說罷,就是一大巴掌。小夥子
“哎喲”
了一聲就道:“您把我饒了吧,以後我可不敢嘍!”那老頭子一邊哭着一邊道:“這位爺!求你別打他了,他畢竟是老朽的親兒子,還指望着給我養老送終,您這麼打他我難受,我都沒這麼打過他。您替我勸一勸他就行啦,您可別這麼打他嘍!”秦瓊道:“老大叔,你呀,俗話說的好,慈父多敗兒,他從小就是被你寵壞的。”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