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張維信在和鍾員外的攀談中得知,這村莊裡的宅子是其一處別院,主要是在天熱的時候用來避暑的,正宅在范陽縣城裡。眼看着天氣越來越熱,他就帶着家人過這裡來避暑。而這村子周圍的土地基本都是他家的,是祖上傳下來的。另外在縣城周圍也有些地,因此如今即使不做官了,也不用爲吃穿發愁。
“看來這位慈眉善目的胖員外,還是個地主階級呀!”張維信邊聽鍾員外介紹自己,邊在心裡盤算着,“如今我們這一羣人,既缺吃又缺穿,身上還半個錢也沒有——人民幣和銀行卡到是有不少,可惜在現在是連張費紙都不如,要是和這胖員外搞好了關係,至少在一段時間裡不愁吃喝了。”想到此,他與這鐘員外聊的就更歡了。
不多時,來到這鐘員外的家門口。誠如這鐘員外所說,這裡只是座避暑的別院,所以大門也沒有刻意的修葺的高大漂亮,只是普通的黑漆大門。進得門來,才發現裡面很寬敞,是個三進的院子,還有東西跨院和偏院。有僕人走上前來侍候,鍾員外吩咐道:“鍾福啊,這兩位是我才結識的朋友,速去將客房打掃乾淨,並讓廚房準備酒宴,我要爲兩位朋友接風洗塵。”隨後轉過身來對張維信二人說道,“二位公子不必拘禮,且隨鍾福去將行裝安頓一下,梳洗一番,咱們再到中廳敘話。”張維信連忙施禮稱謝,隨着鍾福去了。
這鐘福將張、王二人引到西跨院的客房中稍歇,又吩咐其他人給打來洗臉水,端上茶水,而後就去安排宴席了。張、王二人洗了洗臉,邊喝着茶,邊聊起天來。
“張老師,你說這鐘員外可是真夠有意思的。”王峰有些不太理解的說道,“咱們和他素不相識,打扮對他來說又是如此怪異,可他和咱們聊了那麼一會兒就把咱們領回家來,這也太沒有防人之心了吧!就不怕咱們是歹人,現在踩好了道,等到晚上給他來個一鍋端?”
張維信聽了,搖了搖頭,嚴肅的說道:“那到未必。我反而覺得此人不是個普通人。正如你所說,咱們幾個人打扮怪異,來路不明,如果是普通人遇到咱們會是個什麼反應。要麼就是象那個老者那樣,不知所措或者是避之猶恐不及。要麼就是把咱們當成威脅,對咱們充滿敵意,欲除之而後快。可這鐘員外卻不是這樣,他雖然對咱們的裝束也很驚奇,卻沒有明顯表現出來,反而與咱們攀談起來,而且對咱們的來歷相當感興趣,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又何嘗不是對咱們的一種探詢、一種瞭解。他現在雖然只是個富家翁,但畢竟是個當過官的人,如今他的地盤上來了幾個這麼怪異的陌生人,他怎能不仔細察問。如果他對咱們不管不問、不理不睬,那纔是不正常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那他也不至於把咱們帶家裡來呀,隨便找個農家讓咱們住不就行了。”王峰還是有點不理解,琢磨了下又問道。
張維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的說道:“我的傻弟弟呀,他不把咱們帶家來,怎麼毫無遺漏的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呢?而且就算咱們不懷好意,打算半夜進村犯案,咱們倆在他手上還能當個人質什麼的,安全係數更大些。”
“哇塞,不會有這麼多門道在裡面吧!”王峰吃驚的道,“萬一咱們倆有絕世武功的話,那可就成了引狼入室了,他不是要失算了?再說了,要想扣爲人質,那他也不應該放大志走呀,萬一老曾是回去叫人的呢,”
“恐怕是咱們兩個長的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人家看着怎麼也不象是會功夫的,這才放心帶咱們回來。大志長的五大三粗的,混身都是腱子肉,一看就是練家子。而且身上還揹着把橫刀,人家寧可他回去叫人,也不願意往家領。”張維信半開玩笑的說道。
這一來,王峰可是不服氣了,他長身而起,一擼衣袖,繃起肱二頭肌,忿忿的說道:“兄弟我也是練了十多年截拳道的,雖然長的不像志林那樣膀大腰圓,這肌肉可也是不少。尋常三、五個漢子也近不得我身。”
張維信看他那不服氣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拍了拍他那結實的二頭肌,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趕快遮起來吧。小心被別人看見,起了疑心,那咱們今晚恐怕就過的不舒服了。”見王峰還是有些想不開,就語重心長的說道,“如今咱們每行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定要處處小心,爭強好勝是要不得的。既然人家認爲你是文弱書生,那你就踏踏實實的做文弱書生,不要瞎逞能。”聽了他這番話,王峰終於放下胳膊坐下來,鬱悶的開始喝茶,以此來平息自己的忿忿之氣。
過不多時,就聽門外傳來鍾福的聲音:“二位公子安頓好了嗎?我家老爺有請二位公子到中廳敘話。”張、王二人忙答應着走出了房間,隨鍾福一起過去。
到得中廳,就見鍾員外已然換了一身家居軟袍,樂呵呵坐在那裡等他們了,旁邊還坐了一位長相英俊的年輕公子,不知是什麼來頭。二人不及多想,忙上前見禮,鍾員外和那年輕公了起身還禮,而後請他們坐下,又命人看茶,才問道:“二位公子對住處可還滿意?這座宅院只是在下的避暑別院,條件是簡陋了些。”張維信忙答道:“如此已是極好了。在下等與先生素不相識,先生卻對我等如此禮待,在下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感謝先生,哪有不滿意的道理。”
“哪裡,哪裡。張公子不必客氣,二位遠道而來,鍾某這也算是一盡地主之誼嘛。”說着一指旁邊的年輕人說道,“這位是小犬世文,聽說家裡來了海外的客人,一定要來見識見識。”於是雙方又客套了一番。這時那鍾福上來稟報說酒宴已在花廳準備好,鍾員外及其子便請張、王二人入席。,
酒席宴上,那鍾世文聽張維信言談不俗、似乎頗有學識,旁邊的那位王峰王公子也是見識廣博之人,便有了結交之心。更何況先前父親已然跟他說過,此二人及他們的同伴絕非尋常之人,不可等閒視之。需多與他們接觸,瞭解其到此地的目的,也好決定接下來該如何對待這些人。於是頻頻舉杯敬酒,酒桌上的氣氛也慢慢熱烈起來。幾杯水酒下肚,大家的心情也就漸漸放開了。於是乎,話題便從五胡亂華、唐末亂世,慢慢的扯到張、王二人祖輩的海上奇遇,繼而便發展爲天南海北、天文地理無所不聊了。後來連原本怕言多必失,說話不多的王峰在某些自己熟悉的領域都開始侃侃而談了。
那鍾員外卻是越聽越驚奇,越聽越覺得面前的兩個年輕人不簡單,暗想:“我也算是見識不俗的人,未當官時也算極好讀書,各個方面均有涉獵,在縣學任上時更是看了不少一般書生難得見到的珍本,也能算得上是博覽羣書了。而眼前這兩個年輕人年紀並不算大,不過是二十多歲,三十出頭的樣子。可聽他們言談之中見識卻是相當的廣博,許多理論是自己以前聞所未聞的,可按他們所說的細想一想卻又是非常的合乎道理。這兩年輕人實在是讓人看不透呀,他們的到來對自己、對黃山店、對範縣、對幽雲,乃至對遼國亦或是對周國到底是福還是禍呢!”
“爹爹,聽說咱們家來了兩個海外的怪和尚,在什麼地方呢,快叫我瞧瞧。”正當他思緒萬千之時,從花廳外傳來了一句輕脆悅耳的問話聲。話音未落,便見一個身形嬌俏的少女風一般的闖入花廳來。於是乎,原本熱鬧的花廳立時安靜了下來。鍾員外無奈的搖頭,鍾少爺一臉的尷尬,張維信和王峰則是滿心委屈的擡頭望去,想看看把自己這英俊瀟灑的翩翩君子說成怪和尚的是什麼人。一看之下頓覺心曠神怡,一股清新脫俗的氣息撲面而來,那點委屈瞬間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見面前站着一位少女,身量高挑,身材苗條,胸前卻已隆起兩座小山峰。頭上梳着雙丫髻,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着,嬌巧的鼻子因爲奔跑的原因微微開翕着,如凝脂般嫩滑的臉蛋則因爲跑動而微微有些紅暈,一張溫潤粉紅的小嘴此時張成一個o形,顯得更加動人。
“原來古代的書香門弟之家,也有這麼活潑可愛、清麗脫俗的少女。”此時張維信和王峰幾乎同時在心中發出如此的感嘆。王峰更是在見到少女的一剎那,把在前世奉爲夢中情人的那些所謂青春偶像派的美少女明星們,一股腦的都扔到爪哇國去了。他此時真想大喊一聲:“什麼叫清純、什麼叫脫俗,我王峰如今纔算真正領略到了,以前的那二十多年簡直是白活了,居然拿頑石當美玉。謝謝老天爺,我王峰這趟來值了。”
那少女進來之後便發現被自己稱爲怪和尚的人正在廳上坐着,而自己父兄的表情那是相當的精彩,於是“呀!”的輕呼一聲,一提裙裾轉身便跑。
眼見着這少女姿態優美的背影消失在花廳之外,王峰卻是頗有些失望,兀自在尋思着:“她是這員外的女兒,那就是也住在這宅院裡了。估計以後還會有機會見到她。至於被這少女叫做怪和尚那有什麼關係,自己雖然不是蘿莉控,但是能被這樣的美少女關注品評,那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咳,咳,這,這是小女,平時被我給驕慣壞了,沒有一點兒規矩。還請二位公子不要見怪。”片刻的安靜之後,尷尬萬分的鐘員外,無奈的向兩位客人解釋道。
“無妨,無妨。”張、王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畢竟,面對這麼一個可愛的美少女,誰又能忍心責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