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下

待送走史十三之後,李清的腦海中,不斷的迴響着史十三的那句如刀子一般尖銳的話:“你又不是党項人,你操的又是什麼心?”的確,李清不是党項人,這一點,李清與樑乙埋不同,他始終認爲自己是漢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漢人!但是,夏國王李秉常的知遇之恩,卻是同樣讓李清感於五內的,他心裡也希望能輔佐李秉常建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然而,無論如何,李清逃不脫那個魔咒:“你又不是党項人,你操的又是什麼心?!”

樸素的種族感情、出生於文明中心的人類與生俱來的文化驕傲感、還有千百年來的風俗習慣留下的印記,讓李清始終無法從心裡否認自己是一個漢人,他也不願意否認這一點,甚至在潛意識中,還爲此感到驕傲和自豪。

但是,在一個民族意識尚未完全覺醒的時代,一個“天下觀”尚未被“重華夷之防”的民族觀完全代替的時代,李清的心中,還有一種情愫:那就是諸夏文明中,一種“士”的情結。

什麼是“士”?

士爲知己者死!

在宋朝時,李清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的低級武官,因爲一次戰爭而被俘降夏,自負一身才華的他不肯輕易就死,卻也無法迴歸宋朝,只得期期以李陵自許;但是,在西夏的李清,卻受到意想不到的重用,直至有一天,終於成爲小國王李秉常的親信!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李清而言,又豈能不想報答這位年青君主的知遇之恩?

月華清冷,長廊九曲。

月光將李清的身形拖曳出長長的陰影,在長廊下,他整個人都象籠罩在陰影之中。緊蹙雙眉的中年男子,擡頭仰望月空,終於只能發出喟然的長嘆聲。

“夫君。”不知何時,衛慕氏已經站到了李清的身後。“是朝中又有什麼難解之事麼?”

李清默默搖了搖頭,卻沒有轉過身去。他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小手攀上自己的肩膀。

衛慕氏幫李清輕輕的繫上白色披風,柔聲道:“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解決的。”

“是啊,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解決的。”李清輕輕重複了一句,忽然一笑,將衛慕氏摟入懷中,道:“給我備馬,我要去看看宋朝那個武狀元。”

文煥是被單獨囚禁在隸屬於翊衛司的一間小院子裡,地點十分隱秘,西夏人派出了二三十名士兵專門看守他。

李清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見文煥了。曾經意氣風發的武狀元削瘦了許多,下頷的鬍子凌亂的生長着,臉上也多了幾分滄桑之色。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裡,文煥變得成熟起來。李清十分清楚地知道文煥經歷過什麼,西夏人曾經用戰馬拖着他跑了十幾裡地,也曾經六七天不給他任何水和食物,當然,也曾經讓他享受過美女佳餚……但是無論如何,這個表面上看起來甚至讓人感覺到有點輕佻的武狀元,卻始終沒有屈服,雖然他也不曾自殺。

當西夏人招待他美女佳餚時,文煥當仁不讓的享受者,對說客們的喋喋不休充耳不聞;在西夏人失去耐心,用酷刑與飢渴來威逼之時,文煥雖然幾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是卻始終不肯背叛大宋。

但是既便如此,李清也知道,還是有許多的西夏人看不起他,因爲他們認爲文煥沒有勇氣自殺。正如許多西夏人也同樣看不起自己一樣。而文煥所要承受的壓力要遠大於當年的自己,因爲他是武狀元!深受皇恩的武狀元,在許多人看來,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生存的立場的!

如果他能絕食自殺,也許會贏來更多的尊重。

但是文煥畢竟是個年輕人,他的理想還沒有開始。

也許他還指望能活着回到大宋。

許多人是這樣的嘲笑這個只欠一死的武狀元,但是李清對文煥,卻有一種奇妙的感情。他不認爲期望活着回到故土,是一件多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李清也知道,既便文煥回去,面臨的,也將是遍佈天下的懷疑的目光。

“李郎君。”文煥的臉上,竟然泛出了一絲笑容:“你氣色不是太好。”“李郎君”是一些西夏人對李清的稱呼。

李清隨意找了張凳子坐在文煥對面,淡淡問道:“可還習慣?”

文煥譏諷的望了李清一眼,話中帶刺地說道:“我不似你,習慣不了。”

“是啊,你不似我。”李清定定望了文煥一會,突然嘆了口氣,舉起手來,拍了拍手。兩個親兵立即端上一壺好酒、幾盤小菜。李清指指酒菜,說道:“今日與君同飲。”

文煥心裡一怔,以爲是自己死期將至,當下端起酒壺,斟了一杯,一口喝了,又斟了一杯,卻不管李清,又是一口喝乾,笑道:“這酒不錯,可惜有酒無友,好酒也沒個味道。”

李清知道文煥心裡甚是鄙薄自己,他早已習慣,也不介意,自己給自己斟了酒,也是一口喝掉,只覺得明明一壺史十三從汴京私帶過來的烈酒,入得口中,卻竟是一點味道也沒有,倒似白開水一般。他一口氣連喝數杯,方悠悠說道:“我知道狀元郎看不起我,但狀元郎可知道我是何人?!”

文煥冷笑道:“你不過是背祖忘宗的漢賊罷了。”

李清卻不去理他,自顧自的說道:“你可知道大宋嘉祐二年麟州之戰?我本是宋朝府州守軍一軍中小校,當年沒藏訛龐大舉出兵,擊敗郭恩,我便在此役中爲夏人所擒。嘉祐三年夏人出兵攻吐蕃青唐城,雖然大敗而歸,但是我卻因立下功勳,受到惠宗賞識。從此跟隨惠宗左右,屢次與吐蕃、宋朝作戰,頗立功勳,封爲將軍,妻以貴人之女。惠宗駕崩前,將我送至太子帳中——也就是當今夏主的帳中,託以護衛之重……自我入夏至今,已有整整二十年,我的長子,也有十二歲了!”

“好好的漢人,做了二十年的賊,又有何值得誇耀的!”文煥毫不客氣的嘲諷道。

“你又知道什麼?”李清淡漠的掃了文煥一眼,道:“你可知焦用是誰?”

文煥聽到這個名字,似覺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再看李清神態,不覺狐疑,當下默然不語,只是看着李清。

李清淡淡笑了笑,彷彿知道文煥必然不知,繼續說道:“焦用本是狄武襄公舊部——我亦曾與你說過他——便是因爲他觸犯軍法,韓琦欲誅殺之,狄武襄公親爲求情,說焦用是好男兒,韓琦卻道:東華門外狀元唱出者纔是好男兒。竟誅殺焦用。當年我在宋朝,與焦用之族侄同居一營,此事是我親耳聽聞得來,當真讓人寒心。”

這件事情,文煥本也聽說過——不說在宋朝的耳聞,就是當初李清勸降他,也的確曾經提及此事,不料李清於此事耿耿於懷,還另有一層原因,至此時方知——文煥雖一時記不起焦用之名,但此時卻也明白李清所說並非謊言,只是說道:“往者不可追,今日之大宋,有石學士建忠烈祠,早已不同以往。”

“當日你也這般說。”李清冷笑道:“但是我卻終是難以相信。宋朝一向重文臣,張元殿試不第,遂降西夏,引景宗攻宋。自此以後,宋朝殿試不敢黜人。若由此觀之,宋廷君臣,惟有打痛了他們,他們才能刻骨銘心。若有一降將能將宋朝打得不得安寧,或許宋廷從此能略重武臣,亦未可知。若說一個石越,便能讓宋廷從此不重文輕武,誰能信之?”

文煥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肯說話。

李清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是武狀元,你說宋朝不重文輕武,那你這個武狀元,真比得上文狀元?爲何宋朝真正邊關名將,除少數幾人外,都是文進士出身?”

“百年之風,非一朝一夕所能完全扭轉,但是今日之大宋,無論王相公還是石學士,都道重文不必輕武,早年矯五代之枉過正,現在已有改變。”

“重文抑武,是宋朝趙官家的祖訓,又如何能憑王安石與石越的一張嘴便改變?”李清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高聲道:“我在宋朝之時,有功不能賞,拼死戰鬥,亦難以升遷,功勳再高,亦不免受氣於腐儒;到了夏國,雖是漢人,但有功必賞,勇猛必獎,男兒提三尺寶劍,便可受君王恩寵,建功立業,封妻廕子!我問你,憑什麼便要爲那個不重視你、看不起你的朝廷賣命?”

文煥凝視李清良久,忽然臉上竟是露出同情的表情,他淡淡說道:“你生不逢時,沒能遇上石學士,有些道理,你自然是不知道。”

“石越又有甚高明之見?”

文煥又看了李清一眼,緩緩說道:“凡王者之國,其國家,則不必先問臣民爲國家做過什麼,當先問國家爲臣民做過什麼?其臣民,則不必先問國家爲臣民做了什麼,當先問自己爲國家做了什麼!——這是石學士在白水潭學院講過的一段話。”說罷,頓了頓,又義正辭嚴地說道:“我文煥既身爲大宋之臣子,無論大宋是好是壞,是不是對得起我,我都只能忠於大宋。你以爲朝廷重文抑武,使你受了委屈,便可以成爲你背叛祖宗的理由麼?難道你在西夏,便不曾受西夏羌人的歧視麼?爲何你可以背祖棄宗忍受西夏羌人的猜忌與歧視,卻受不了父母之邦的一點委屈?”

這番話說出來,李清卻是聞所未聞,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怔在當場。

文煥打量着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心中也是波潮澍湃。在文煥看來,李清的行爲是可恥的,身爲大宋人,卻甘爲夷狄,這是文煥無法認可的事情;但是李清又未必不是可憐甚至是可惜的,文煥也知道,哪怕李清沒有被俘,以李清的才華,在西夏能受到賞識,但是在大宋,卻可能被生生埋沒,士爲知己者死,李清對夏主的感激,文煥自然能夠理解——但可惜的是,李清的知己者,是一個錯誤的對象,而這一切,又並非李清本人所能掌握……在這個時刻,文煥甚至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只是帶着複雜的感情,來觀察着李清。文煥幾乎忘記,他自己的命運,也不比李清好多少。

文煥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的才華還沒有得到充分的展現,他還沒有來得及建立下可以彪炳青史的功勳!

文煥也不願意投降西夏。他是大宋皇帝欽點的武狀元,他們文家可以說深受國恩,他從小就知道什麼是忠臣烈士!

文煥知道,如果投降,他就會身敗名裂,成爲家族的恥辱,被後人唾罵!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降,西夏人遲早會用自己的人頭,來當做鼓舞士氣的工具。

二選一的難題,文煥亦不知道如何選擇。

坐在翊衛司某間隱秘的小房子裡面的兩個男人,也許會有着極其相似的命運。

大宋,陝西路,京兆府,陝西路安撫使司。

陝西帥司衙門裡裡外外都張燈結綵,如同節日一般,進進出出的人們,臉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每個人的腳步,似乎都變得輕快許多。

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利,喜事多得讓人不可思議。

在平夏城,高遵裕擊潰了樑乙埋的部隊,並且俘虜了四萬餘人的俘虜。大宋朝的皇帝陛下,在紫辰殿接受了百官的祝賀,然後命令高遵裕挑選三千名俘虜押解至汴京,舉行隆重的獻俘儀式。封賞的命令雖然沒有下達,但是一次大規模的賞賜,已經不可避免。在普通的百姓與一般士林的輿論看來,朝廷對於帥司石越、主帥高遵裕、副帥種誼、郡馬狄詠等人的褒賞,將非常值得期待。

戰爭的勝利還不止來自一處,在講宗嶺,一個叫何畏之的名不見經傳的布衣,率領一羣鄉村弓箭社的準鄉兵組織,偷襲講宗嶺,火燒講宗城,將西夏講宗城守將野利濟的人頭送至京兆府,更加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

在此之前,陝西刺募十萬義勇,西夏人也不過是當成黔之驢觀之。而如今,不足一千名連鄉兵都稱不上的陝西兒郎,竟然將數倍於己的兵力把守的講宗城給燒了,還砍下了西夏守將的人頭!

對於整個戰鬥的過程,民間的說書人各憑自己不知何處聽來的細節,添油加醋,傳得神乎其神,倒似是天兵天將下凡與西夏人打仗一般,連何畏之,在說書人的口中,也憑空多出來兩頭四臂。陝西民衆普遍相信,做爲星宿下凡的石越,用自己的某種異術,招來了一羣天兵天將,方取得如此戰果。而對於講宗嶺之戰的渲染,也連累到平夏城之戰,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許多人都堅信在那場戰爭中,遠在京兆府的石越使用了他神秘的法術——否則不會有西夏俘虜明明事後一切正常,但在戰鬥中卻堅信自己全身乏力,無法作戰。

但這兩場戰爭的勝利,還並非是陝西帥司張燈結綵的理由。

石越之所以允許如此張揚的慶祝,是因爲從汴京用快馬接力送來的一封家書——在數日之前,石越已經成爲一個名爲“石蕤”的女孩的父親。

這對於石越來說,絕對是一件不亞於平夏城與講宗嶺之戰的大喜事。

所以,這幾日的石越,雖然表面上依然平靜沉穩,但是步履卻不自覺地變得又輕又快,在沒有看見的時候,竟然還會莫名其妙的偷笑。

這種喜悅的情緒,甚至於讓石越幾乎忽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從某種意義來說,應當也是大宋的喜事,只不過大部分的宋朝君臣,都不予以承認罷了——在六月初六,一個男嬰在汴京平安出生,他的父親,是當今皇帝趙頊,母親,是來自高麗的王賢妃!

子嗣一向艱難的趙頊又多了一個皇子,按理是應當讓大宋的臣子們鬆一口氣的,但是這個皇子的出生,卻讓汴京城中幾乎所有的重臣,都吸了一口涼氣!

所有人都相信,這位皇子的出生,對於大宋的皇位繼承問題,不僅僅毫無幫助,反而增添了無數不確定因素。

這股由汴京颳起的寒流,顯然也影響到了石越最重要的幕僚李丁文。

“公子!”李丁文在石越的書房門口,攔住了準備出門的石越。“你一定要考慮一下,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地方名士,最好便是桑充國家的兒子,總之,公子須得儘快定下婚姻之約……”

“桑充國的兒子?”石越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李丁文要他儘快將剛剛出生的女兒約定婆家的諫言,石越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但是每次石越都沒有心情聽李丁文把話說完。這種事情,對於石越來說,未免過於難以接受了。雖然當時訂娃娃親的事情也很平常,但是別說石越是朝廷重臣,他的女兒絕不愁嫁,僅僅從石越的觀念上來說,就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而此時李丁文的建議更加荒唐,“近親結婚?!”石越的心中,立時冒出來一個當時人完全不理解的概念。

“正是!”李丁文一臉嚴肅的點點頭。

“不行。”石越斷然否決。

“那麼富弼的孫子,也可以。”李丁文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

“此事似乎言之過早!”石越不耐煩的擺擺手,便準備如同之前一樣,結束這場談話。

但這次李丁文顯然沒有放過石越的打算,“我只恐言之過晚!”

石越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李丁文,上下打量,懷疑他失心瘋了。他的女兒剛剛出生,就要急着找婆家,還說什麼怕“言之過晚”?!

李丁文眼睛都不眨一下,臉色肅然,認真的說道:“若公子生的是兒子,我不置一言。若王賢妃生的公主,我也不置一言。但是既然公子生的是女兒,王賢妃生的是皇子,當今之計,惟請公子早日定下兒女親家!”

“我女兒和王賢妃又有何關係?!”石越口不擇言,竟是說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來。

“當然有關係。”李丁文冷冰冰的答道:“若公子不早將女兒許人,我敢打賭,一兩個月之內,皇上必然要與公子約爲親家!到時候,公子從也不好,不從也不好!”

石越心中一震,心中已經明白李丁文說的究竟是什麼了。

果然,便聽李丁文繼續說道:“王賢妃聰明過人,她生下皇子,卻難免是前途多艱。若想自保,便只有一個辦法,向皇上請求,給小皇子娶一個朝中重臣的女兒,藉以自固。皇帝聰慧,豈能不知?雖然猶疑,但是畢竟要心疼自己的兒子,終於會許了王賢妃。放眼朝中,最適宜的人選,便是公子!若到時皇上約婚,公子應是不應?若是應了,兩宮太后、皇后、朱妃、昌王,都難免要視公子爲眼中釘、肉中刺;若是不應,皇上心中不快,王賢妃也必然懷恨在心,連高麗國王都不免要恨上公子。公子到時候,又要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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