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下

與此同時。

陝西路安撫使司衙門東轅門外的一座酒樓上。

柔嘉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眺望安撫使司,靜靜的發着呆。兩個小廝站在旁邊,面面相覷,簡直無法想象柔嘉縣主這樣的人物,也有發呆的時候。

那日清河郡主與狄詠離京,她便一路尾隨,出城時遇到斗酒的,趁着混亂之際,柔嘉便溜進清河的馬車之中,淚眼汪汪的央求,清河拗她不過,又被她哭得心軟,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下來。這姐妹二人合謀,竟連狄詠也瞞了過去,竟教柔嘉一路無聲無息的跟到了陝西。

纔到長安,便因爲趕上神衛營要前往平夏城,缺少得力之人護送,狄詠頭腦發熱,竟然主動請纓,結果石越順水推舟便送他上了前線。又替清河郡主在安撫使司衙門附近覓了座宅院住下來。從此以後,柔嘉無所顧忌,越發的無法無天起來。只不過清河郡主畢竟還知道深淺,每天只是拘束着柔嘉,和她形影不離,不出她出府。

京師之中,鄴國公趙宗漢的寶貝女兒忽然失蹤,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還不敢聲張叫宮中知曉,只是偷偷找人尋找,哪裡會料得到,柔嘉膽大包天,竟然會私跑到千里之外的長安?

這一日,禁不住柔嘉百般央求,清河終於鬆口,讓柔嘉帶了兩個靠得住的家人,出來逛一次街。那料得到柔嘉天性便要生事,這卻是無可奈何的事,便只逛一次街,自也能生出許多事來!

這時柔嘉捉弄完衛棠,心滿意足,便決定去看看石越。不料到了安撫使司衙門之前,卻又情怯起來,一時患得患失,思前顧後,躊躇半晌,方又轉到這酒樓之上,發起呆來。

兩個小廝只見柔嘉托腮遠眺,臉上神色一會嬌羞不可勝色,一會又秀眉微蹙,忽爾微笑,忽爾嘆氣,目目相覷,竟是看呆了。

店小二卻更是納悶,見這三人上了樓內,找了個好位置,忙跟上來侍侯了,不料哈着腰站了半晌,卻見這三人也不肯點菜要茶,只是顧着發呆,也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齣?過了盞茶的功夫,店小二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呦喝,高聲問道:“這位官人要點啥?小店有……”

柔嘉滿腦子的綺思,不料被店小二打斷,心下着惱,瞪了店小二一眼,也不待他唱菜名,便開口說道:“我要一碟煎臥鳥、一碟燕魚、一碟酒醋蹄酥片生豆腐、一碟酒炊淮白魚,再來一壺甘露酒,各色果子點心。”

那店小二頓時愣住了,那甘露酒與各色果子點心倒也罷了,但那煎臥鳥、燕魚、酒醋蹄酥片生豆腐、酒炊淮白魚,這些菜號他連名字都不曾聽過,如何做得出來?他哪裡知道柔嘉是故意爲難,要的菜根本就是皇家的菜單裡面的,既便是在汴京城,能立馬做出來的酒樓,也是屈指可數。當下只好陪着笑說道:“這位官人,這些菜太稀罕,實非小店所能辦……”

柔嘉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辦不了,你還敢在此呦喝?”

“是,是!”店小二陪着笑臉,卻不肯走。

柔嘉卻也無心搗亂,略出了口氣,便喝道:“看着你店裡乾淨好看的,無論什麼,各點了上來便是。”

“好咧!”店小二這才答應着,興高采烈的去了。

柔嘉別轉頭來,再次把目光投入安撫使司衙門,望着那進進出出的官員,來來往往的馬車——那些人憑什麼可以自由的出進這裡?想到此處,不禁微微嘆了口氣,心中竟升起一股說不出的羨慕之意。

長安城西,衛家。

“多出兩千貫錢倒沒什麼關係。”衛洧輕輕喝了一口茶,淡淡說道:“但,你沒聽錯,那個小子果真敢直呼石越的名諱?”

“是,我聽得清清楚楚。”衛棠本心實不願教父親知道這事,以免責罵,但是三千貫的鉅款,而且自己是連馬都抵押了出去,這種事,無論如何,也是隱瞞不住。只得一回家,便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那麼此人和石越淵源不淺。”衛洧輕輕說了句,“守德,你去查查這個小子的來歷。這麼招搖,不怕會查不到。”他後半句,卻是對一旁叉手站立的管家說的。

“是。”管家答的簡短,顯示不認爲這是一樁難事“且不必輕舉妄動,先弄清楚再說。”

“是。”管家依然答得簡短,答完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棠兒,你也出去吧。”

“是。”衛棠正巴不得離開,一聽父親發話,如蒙大赦,立時便匆匆退了出去。

衛洧目送衛棠離去,不禁搖了搖頭,嘆道:“有兒如此,只怕非衛家之福。”

“大哥何必太苛求,棠兒素來聰明……”衛洧的弟弟衛濮笑着安慰道。他的女兒,便是趙顥的王妃。

“哎!”衛洧嘆了口氣,道:“老三,你知道目下的形勢麼?大宋朝一百餘年,爲什麼無數的世家破敗,我們衛家反而越來越興盛?”

“因爲我們衛家,從來沒有處在風尖浪口。子孫也懂得謹守家業。”

“不錯,但其中卻也有另一層緣故——那便是因爲我們衛家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資格處在風尖浪口之上。想要明哲保身並不爲難。”衛洧吹了吹茶花,端起來想喝,卻又終於放下,繼續說道:“可是這創業難,守業更難。子孫不肖,本是世家子弟常有之事。縱然治家嚴謹,子孫孝悌本份,卻也還有許多的風浪。樹大招風,業大招忌,稍有不慎,便易結仇。如果位置太高,便易捲入爭權奪利的旋渦當中。贏了自然得意,一旦敗了,便要將百年家業,盡皆毀於一旦。”

衛濮靜靜的聽着,默不作聲。長兄如父,他眼下的爵位雖然高於衛洧,更有女兒貴爲王妃,但是衛洧卻是嫡長子,一族之長,因此在家中的地位與權威,完全是無可置疑的。

“而眼下,我們衛家,卻已經是身不由己了。”衛洧的聲音中似有嘆息之意,輕輕說道:“而且想要不捲入其中,也已不可得。這是一場豪博,贏了的話,我們衛家就會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而若是事敗輸了——就算樂觀的考慮,衛家也算是徹底完了。因此,咱們每一步都要謹慎。唉,此事賭得太大,如果可以不捲入,我一定不會捲入。但是李道士來我家的那天起,我們就身不由己了,因此,我也不敢求贏,只求不要輸得太慘。”

“爲什麼?”衛濮卻沒明白爲何大哥一次說這許多話,竟有些不解的問道。

“三弟你想,咱們若是贏了,其實得的也不過是個虛名。本朝的外戚,有幾個是能出頭的?而眼下,我們家資,還不夠富麼?因此便是贏了,也不過在富後面再加個‘貴’字罷了。教外人看了豔羨,不過是個虛名兒。可若是輸了,那可就是族滅之罪!”衛洧的手指一邊輕輕叩着桌子,一邊苦笑道:“但是我們家與昌王,已經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了。昌王真要有事,隨便一個縣令,就能讓我們家敗家。更不用說那個姓李的道士此時還牢牢握着我們的把柄,如果他捅出去,說我們家與高遵裕一道私販禁物給吐蕃、西夏,再運私鹽入境,你我只怕也免不了充軍到凌牙門去。”

衛濮靜默了一會,嘆息道:“在這個當口,若是棠兒能幫得上忙,也要好許多。大哥,依我看來,李道士讓我們做的事,也並算得太難。”

衛洧冷笑道:“不算得太難?石越是那麼好對付的人麼?我已經聽到風聲,說他正在悄悄的查藍家——以咱們與藍家的關係,一旦藍家當真事發,自免不了要攀扯上咱們家。本來我們若老老實實的韜光隱晦,或許還能避過他的注意。但如今,卻是讓我們來大出風頭,明擺着……”衛洧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過了一會,才又道:“我想了幾天,覺得眼下之計,還是無論如何,我們都先要去假意和石越站在一邊。但是你是外戚,我卻是人人都知道我反對石越的,眼下竟是你我二人都無法出頭……老二和老四又在外地做官,一時間竟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衛濮輕輕的道:“大哥所言甚是,但正如大哥所說,以咱們與藍家的關係,一當藍家事泄,咱們縱然韜晦,只怕也躲不過去。事已至此,依李道士所言也不失爲良策。至於人選……”他沉吟良久,又道:“大哥,依我之見,此事要行,終究還是離不了棠兒。”

“他?”

“休說別人咱們信不過。而棠兒呢,又終究是在白水潭書院讀過書的……”

衛洧苦笑,“話雖是如此,但是這件事如果告訴他,只怕我們衛家離滅門也就不遠了。”知子莫若父,他對自己的兒子自然是非常瞭解。

衛濮微微一笑,“大哥,此事倒也未必要全告訴他知曉……”

***西夏,石門峽。

“你叫文煥?”李清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被俘的文煥,臉上卻帶着笑容,聲音溫和的問道:“武狀元?!”

文煥卻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望着李清——他的鎧甲早已被卸掉,此時僅穿着一件粗布衣裳,臉上的傷口猶在隱隱做痛。

“我一向愛材,宋朝的武狀元如若降了大夏,我保你尚公主,封侯爵!”李清又道。

“呸!”文煥聞言,竟朝李清的臉上吐了一口濃痰,大聲罵道:“我堂堂華夏貴胃,豈會降夷狄,使祖宗蒙羞?事至此,有死而已。”

“是嗎?”李清掏出一塊手帕,擦去痰跡,笑容不改,道:“好男兒!可趙宋官家卻不值得你如此賣命。昔日狄武襄時,部下犯法,韓琦欲斬之,狄公前去求情,說道是:‘此好男兒,不可殺’。韓琦卻謂:‘東華門外戴花遊街的文狀元,纔是好男兒。幾個武夫,算什麼好男兒!’你雖然是武狀元,在宋朝,只怕也稱不得好男兒。”

“哼!”文煥不語,只鄙夷的冷笑。

“難道我說錯了?”李清淡淡的反問道。

“此一時,彼一時!誰還敢說忠烈祠供奉的,不是大宋的好男兒?!”文煥傲然道,“我只求速死,何必多言?”

“一個死掉的武狀元有何用處?”李清笑道:“人死之後,形神俱滅,哪有什麼忠烈祠可入?人生如朝露,及時享受還來不及,焉能顧及死後?你年紀輕輕,一旦死去,世間一切都享受不到,妻兒老母,更是頓失依傍。若能降我,定要設法接你妻兒老母來大夏團聚,共享天倫富貴!”

“何必狡言?天地之間,豈無神靈?你叛祖背宗,死後自無所依。我豈能與你相同?大丈夫行事,又多囉嗦什麼?”文煥看李清的眼中,充滿了不屑,倒似乎是他俘虜了李清一般。

李清微微搖頭,嘆息道:“真是固執。既不肯降,來人!便將他推出去斬了!”

“是!”幾個武士一擁而上,押着文煥,便往帳外走去。

大帳之外,牙旗獵獵飛揚,手執刀槍的西夏士卒,表情肅然有如萬年之岩石,陽光從刀槍上反射出寒冷的光芒。一片肅殺之氣。

刀斧手將文煥綁在一根木樁之上,高高舉起了大刀。

在那一瞬間,文煥突然感覺到有點恐懼,他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卻立即感覺到羞恥,隨即便咬緊了牙關,閉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一道冰涼的刀鋒從脖子上劃過,文煥用極大的毅力剋制住自己縮頭與呼叫的慾望。

要象個英雄那樣死去!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

但那冰冷的刀鋒終沒有落在他的脖子上,文煥突然感覺自己的意識依然存在,那想象中的痛楚始終沒有到來,他於是試探着睜開眼睛,卻見李清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手裡端了一碗酒。

“我忘記了一件事。”李清把酒遞到文煥口邊,看着文煥一口喝了,這才慢里斯條的說道:“我忘記我曾經派細作前往宋朝,散佈謠言,說你文煥已經降夏了。”

“你!”文煥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李清的聲音卻依然不緊不慢,悠悠的說道:“所以,如果我殺了你,你只怕也進不了忠烈祠。”

“卑鄙!”

“兵者,詭道也。”

平夏城的戰爭,並沒有停止。

在李清的堅持下,西夏人停止了大規模的攻堅戰,轉而採取騷擾作戰的方針,一方面,西夏的輕裝騎兵與少得可憐的“水軍”,每天監視着平夏城,只要宋軍開始築城,便開始進行攻擊,宋軍對此似乎顯得束手無策,工程的進度開始大爲減緩;而另一方面,西夏人派出一支騎兵,在鎮戎軍與平夏城之間進行穿插,襲擊宋軍的補給。

李清的策略很快見效,宋軍不得不派出重兵護衛補給線,雙方經常在鎮戎軍與平夏城之間作戰,宋軍一次戰鬥的消耗,有時候比較運送的補給還多。但還算幸運的是,西夏軍對於宋軍那種可以在地底下突然爆炸的神秘武器一直摸不着頭腦,更不用說找到對付它的辦法,因此對攻擊宋軍的營寨,顯得十分的謹慎。

但既便是如此,宋軍也已經十分的頭痛。十幾萬大軍久駐於外,每日白白消耗掉的國家的糧食與財富,對於國家的財政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噩夢!

相對這種窘境來說,區區一個武狀元降敵的謠言,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更何況,謠言並非只在大宋流傳。

在西夏境內,同樣也有一個謠言開始在流傳,起先只是在民間坊間,但漸漸的,卻有越來越多的人將信將疑,並不自覺的加入到散播謠言的行列之中。

蕭關。

一座民宅之內。

懸掛在窗戶上的葦簾上,忽然發出急劇的咕咕聲,與此相伴的,是鳥翅膀的拍擊聲。一個黑衣童子走到窗前,輕輕抓起鴿子,解下綁在鴿子腳上的小竹筒,走進房中。

“怎麼?”

“李清造成的壓力太大了。”黑衣童子將小竹筒遞給職方館陝西房知事,笑道:“我敢打賭,這信裡又是在說李清。”

“李清的戰法很高明。他永遠不正面接戰,除非神銳軍列着整齊的方陣來保護補給,否則便他總有得手的時候,因爲戰鬥的地點與戰鬥的時間,都是由西夏軍來決定。高遵裕和種誼頭痛,自也在情理之中。”陝西房知事一面打開竹筒,取出一張小紙來,看完之後,便取出火折點燃。

“但是李清也有壓力,不是麼?”黑衣童子笑道:“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謠言,說李清心懷故土,私通宋軍,故意留情。西夏人幾萬大軍,眼睜睜看着宋軍在要害地帶築城,卻不去拼命進攻,在西夏,也不是沒有人懷疑的。”

“樑乙埋首先便會懷疑。”

“他昨天親臨蕭關督戰,李清也許離調回去不遠了。”

“該讓他回去了。”陝西房知事搓了搓指節,淡淡地說道:“明天,找個富商,帶一座座鐘去賄賂樑乙埋的兒子,再送點東西給樑乙埋的愛妾。想辦法,把李清調離前線。”

“我會安排妥當的。”

“一定要讓李清明白,西夏人在猜忌他!”

“我理會得。”黑衣童子笑道,“只不過李清走後,無論是樑乙埋還是樑乙逋領兵,都不過是白白的成全了高遵裕那廝的威名,咳,我還真是不甘心。”

“你從何時變得如此惡毒了?”略帶嘲諷的笑聲,在房間之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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