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騷年是個香饃饃
“來來來,周老師隨意,剩下的,都給我起來敬小白一杯。”
還是在大唐鱉店裡,還是兩個禮拜前的那個包廂,於德寶一手舉杯,對着一桌人大呼小叫。
完全不像家產上億的大老闆,說他是天黑了去敲寡婦門的老光棍,倒是絕對有人相信。
而這個老光棍兒,此刻卻滿臉紅光地叉腰仰頭站着,看向白晃的眼神,就像是蒼蠅看到了大糞,如果他真有翅膀能飛起來,於德寶一定會在包廂裡面飛上一個8字舞,以示自己此刻的狂喜。
於蟬瑾撿了一條命回來,如果說這裡最慶幸的人是誰,那肯定非他莫屬!
要是大侄女就這麼去了,於德寶簡直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大哥大嫂。
“唉,話不能這麼說啊於總,怎麼我就應該例外?就算不說蟬瑾,單單爲了白晃同學拼命引開野豬,我也應該敬他一杯是不是。”周泗遠這個時候哪裡肯落後?開什麼玩笑,他還指望着酒席一結束,就趕緊下手,把白晃忽悠到他的團隊裡面。
於德寶還不知道周泗遠的小心思,愣了愣後地仰頭就是一杯:“我自罰一杯,大家夥兒可都是看到啦!來來,都聽周老師的,一起敬小白一杯!”
包廂裡面十五六號人,齊刷刷都站了起來,一起端着杯子,衝白晃嘿嘿怪笑。
別看這羣貨剛出山的時候,一個個都是驚魂未定的模樣,可是一晚上過去養足了精神,又好了傷疤忘了痛,見面後沒少調侃白晃。這會兒聽說要灌他的酒,全都奮勇當先,比調戲小姑娘還來勁。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感情淺,舔一舔;感情深,一口悶。
要不是白晃那天的神勇表現,這些人也不會如此掏肝掏肺,真心實意地來給他敬酒。
看到白晃被這麼多人圍在中間,首先提議的於德寶又咂巴咂巴嘴,很是吃味地瞟了一圈:“唉,我覺得吧,你們這些人啊,就算是年會的時候來給我敬酒,也沒這麼熱情嘛?”
結果這話一說,馬上就有人起鬨他:“那老闆你得先給我們擋一次野豬才行!”
於德寶牛眼一瞪:“等老子牽着狗扛上槍,來多少野豬都給放倒!”
“哈哈,老闆你不行啊!”
“就是就是,還是小白純爺們!”
“來來,咱們敬小白,別管老闆他。”
“求你們去管你們的老闆好麼!”白晃翻了老大一個白眼,卻怎麼都躲不過衆人的圍剿。他現在好比那烏龍山的土匪頭子鑽山豹,而探礦隊的一票人馬,就是滿懷報國熱情,急衝衝前來圍剿土匪的革命戰士。
酒精考驗的革命戰士。
一羣人看到白晃翻過酒杯,一滴都沒灑出來,這才轟然叫了一聲好,馬上又有人來給他滿上。
“老弟啊,這次的事情,說多了沒的意思!”於德寶滿意地搖晃着腦袋,有了三分酒意:“我就是直筒子,不耐煩繞來繞去!到我這裡來,管地質隊的後勤、管安保、管狗場,三選一隨便你挑,年薪十萬,其他福利按經理級別來算!”
幾句話扔出來,擲地有聲,讓探礦隊一羣人聽了直抽氣。
於德寶這人,做事情喜歡由着性子,現在給白晃開出這個價碼,一則烏龜看王八瞧對了眼;二來感謝他對於蟬瑾的救命之恩;三是因爲白晃的自身能力擺在這這裡——不管是做嚮導,還是訓練管理獵犬。
眼下整個大西江市,大大小小的私營礦主,可能不下千多號人。典型的僧多粥少,現在早已經過了以前那種,在老鄉的房前屋後隨便刨一鋤頭,就能挖出高純度磷礦的好日子。後來進入這個行當的老闆們,基本都只能喝口湯,而實力雄厚的大財主,手下探礦隊往深山老林裡面鑽的日子,也是越來越頻繁。
如此一來,除了資深的地勘工程師以外,那些經驗豐富的嚮導,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
這種大形勢之下,於德寶怎麼可能不盡心招攬白晃。
所以一票人驚訝了沒多大會兒,隨即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所在。
再加上白晃的能力,和對他們的恩情,反而讓這些人興奮起來——要是以後出任務的時候,都有白晃保駕護航,那豈不是一件大大的美事!
因而馬上就有人站出來,再次舉起了杯子:“來來來,這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爲了喜迎新同事,大家走一杯!”
可是聽了於德寶的話,周泗遠就鬱悶了,老頭子努力地控制着插嘴的欲*望,但臉上的那種火急火燎,卻怎麼都遮掩不住。
生怕白晃一個立場不堅定,就倒在於大老闆的金彈攻勢下。
當然,周泗遠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
因爲不止是首席地勘工程師,其實白晃也挺鬱悶的。他現在很想灌兩口酒,賦詩一首,以抒發自己此刻明媚的憂傷。
搜腸刮肚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梨花體。
淡淡的,
憂!
淡淡的,
愁!
淡淡的,
蛋疼……
老子,
自己,
來揉!
想成爲真正的德魯伊,就非得搞環保的前提條件,簡直就是違背了工業化進程的歷史大勢!簡直就是反人類反社會!
在周泗遠等人平安歸來,又進一步分析了剛剛發現的這個磷礦礦脈,宣佈值得投產開發後,白晃體內的自然之力立馬就少了一截。
那種力量流失的空虛和失落,差點兒就讓他難過的想死。
不用懷疑別的,就是因爲他“爲虎作倀”,“助紂爲虐”,間接促成了磷礦的開發,以及由此帶來的,日後可以預見得到的工業污染。
所以那個天曉得存不存在的“系統精靈”,馬上就給了他一次印象深刻的懲罰。
要不是獲得了靜謐溝通的新能力,於德寶給的那些錢,壓根兒就不夠彌補他的損失。
“這個,先等一等。”白晃只好是擺擺手,滿臉遺憾地看向於德寶:“大家要來喝酒,我是絕不會掃興的,但是於老闆的錯愛,我只能說一句真的蠻不好意思。”
什麼?這小子啥意思?
回過神後,於德寶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佈滿了懷疑和不爽,還摻雜着同等比例的失望:“唉?老弟你什麼意思?看不起我老於?”
周泗遠倒是高興了,竊喜了,只覺得自己滿腹的歡暢,卻不能表達出來,真真讓人扼腕嘆息!
“不是不是……”
白晃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知道這時候不能多說,也不能都說假話,點到即止半真半假纔是最好的,於是愧疚一笑,裝出點兒年輕人那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語氣:“於總你也知道,咱年輕人嘛,總妄想一個人去闖一闖,證明下自己。而且我在養狗這上面,又還有點兒經驗心得,不太想給人打工……”
於德寶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要嗤笑的前奏,但已經上翹的嘴角隨即就耷拉下來。
上次白晃搶救他的愛犬火藥,分分鐘就妙手回春的經歷,又像電影一樣開始回放了。
也就是這小子有兩手,以獵犬當時的傷勢來說,就算他重金請來的農科大教授,恐怕也是束手無策的可能性多一些。
“這個……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於大老闆臉上的鬱悶,開始轉化爲失望和不甘,種種表情交匯聚集。
其實他可不知道,白晃此時的失望,一點兒都不比他少。
好歹也是又黑又粗一條上好的大腿,而且還是人家主動伸出來,求着自己去抱呢。
這種有大腿卻不能去抱的感覺,真真是讓人扼腕嘆息!
不過白晃也沒有辦法,於德寶的主業是私營礦場,只要和他扯上關係,簡直就像放了顆定時炸彈在身邊。就算是去了他那兒後,只幫着養養狗,其他諸事不問,可萬一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系統精靈”,判定爲白晃養狗→狗幫助探礦→礦場開發→污染環境→背棄德魯伊之精神→懲罰降臨……
這麼一想,他頓時就覺得襠部有些隱隱作痛了。
萬一真攤上這種不講道理的判定,那自己找誰伸冤去?
所以白晃只能推掉於德寶的邀請。
於大老闆失望鬱悶,另外一個人也不比他好受。
本來周泗遠看到於德寶的邀請失敗後,還有心上去打打圓場,幫着調節下氣氛,免得冷場。
可是等他聽到了白晃的拒絕原因後,立馬也傻眼了,感情人家是打算單幹啊?
首席工程師的嘴巴一翕一合,蠕動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深明老師心意的汪憲已經看出了前者的口型,那是在不停地重複“可惜了啊”四個字。
不過於德寶到底是大老闆,拿得起放的下。
一個“好向導+特級寵物醫師”的綜合型人才弄不到手,那就去分別招聘“好向導”和“好狗倌”得了,死纏爛打不是他的風格。
“行,你們年輕人啊,都是這個樣,都想自個兒闖一闖,好事情!”他一邊說,一邊又開了瓶本地名酒,2000多的稻花香清樣,不由分說給白晃滿上:“那我就在這裡,先預祝小兄弟創業成功好了!不過萬一以後有什麼需要,還是可以過來找我,這總沒得說吧?”
然後又回過頭,衝一直侍立在門口的小姐擡擡下巴:“這個酒還要四瓶,你們那個招牌的帝王鱉,也再上兩份。”
聽到於德寶的吩咐,服務小姐的眼珠子“唰”一下就亮了,很是生動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容光煥發。
開玩喜呢,這一桌下來,光是算開瓶費,她都能提成一千多,大半個月的工資啊!
一想到這些額外收入,這小姐的笑容抹了蜜一樣甜,偷偷瞄向白晃的眼神,也像稻花香清樣一樣,兼具了熱情火辣和悠長纏綿兩種特質,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
“要是於老闆每天都請這個帥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