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叢林小王子的風采
看着被藤蔓絞纏得越來越緊,卻拼了命掙扎的野豬糉子,白晃不禁嘆了口氣。
作爲一個追求和諧自然的德魯伊,每每卻要和動物們兵戈相見,用鋼鐵和鮮血來說話,這還真是……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溝渠啊。
唉……
搖搖頭,白晃又小心翼翼地用腳尖點了綠毛糉子兩下,真的是搞定了。
已經糾纏攀附在一起的藤類,果然不是力氣大就能掙開的。沒有了發力的空間和距離,就算是這頭野豬的力量再強一倍,也不能逆天改命口牙。
等等,這個“口牙”是怎麼回事?白晃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就放棄了深究的念頭。
既然野豬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那麼……
白晃十分惋惜地看着野豬,那一臉的語重心長,就好像在說:投胎以後重新來過吧,下輩子,可別再這麼不長腦子了。
然後?
然後就乾淨利落地揮刀而下。
野豬從脖頸到後臀,全身都是松脂混雜着泥土的裝甲,但脖子上可沒有這一層硬殼。以廓爾喀狗腿刀專爲劈砍而生的造型,以及35ATCJ高達60個硬度的雙重作用下,刀鋒直接就入肉三分!也就是眨眼的時間,野豬脖子上多出了一個楔形豁口。
瞬間出現的豁口,讓血液在巨大的內腔壓力下,如爆裂的地下水管道一樣,噴射出放射狀的血霧。
“嗷——”
這頭野豬隻覺得火辣辣的劇痛襲來,大腦還沒做出任何指揮,意識卻已經模糊掉了。連生命中最後一聲哀嗥,也因爲氣管的漏風,叫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不過稍微有點兒不完美啊?
據說廓爾喀的男人,能一刀把水牛頭斬落,這也被看做是他們成年的標誌。比起這些天生的刀客,白晃覺得自己差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不過總算是解決這畜生了。
到了現在,白晃才真正放鬆下來,而剛剛透支體力和精神的結果,就是從頭到腳,從大腦到皮膚,渾身上下沒有一寸地方不痛!
“嘶!”
倒抽着冷氣,白晃軟軟躺進了藤蔓叢裡,他的旁邊,就是翻着黯淡無光小眼睛的野豬。從某個角度看上去,畫面相當的禽獸。
但是他可顧不上這些,現在最緊要的問題,就是趕緊恢復一下體力,然後找到周泗遠一票人,把他們弄出山去。
好歹也是收了人家老闆報酬的,服務態度要端正。
不過就在白晃開始調息的時候,身體內又涌出一股暖流,霎時間驅散了暴雨帶來的寒意。在他的意識中,也同時出現了一則新的信息——自己多出了一個靜謐溝通的能力。
什麼嘛,不就是野性溝通的植物版?這傻叉能力,就不能搞個二合一的強效版本,直接來個自然溝通不好?
白晃一邊鄙夷地抱怨,一邊細心體會着新得來的能力,探索爲什麼非要有動植物之分。
而很快的,他就發現了問題所在——身體內部那股蓬勃的力量,似乎原本就是分爲彼此交融,卻又涇渭分明的兩種形態。雖然都能讓人感覺到生機勃發,欣欣向榮的意味,但其中一種卻充滿了狂野和不羈的活力;另外一種則相對安寧許多,是沉靜至極的力量。
每一次戰鬥,都會帶來某些進步麼?那這個職業可一點兒都不和諧啊!
對於德魯伊的真正本質,白晃顯然還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所以他現在相當主觀的,開始懷疑起這個職業的教義來。
受到自然之力的滋潤後,短短十多分鐘的休整,和酣暢無比地睡了一覺差不多,白晃趕緊翻身爬起來。可就在他擡腿欲走的時候,又瞟到了藤蔓叢裡的野豬,不禁就深深肉痛起來,眉毛都有擰到一塊兒的趨勢。
野豬肉倒是沒什麼,反正白晃從小到大,吃也吃得膩味了。
可裡面還有一樣東西,被稱爲“百草囊”的野豬肚,也就是豬的胃部,要是不弄出來,那實在是可惜!這東西取出來後,拿回去給姥姥煨湯,比市面上的保健品管用一百倍。
算了算了,還是先把周泗遠一票人安置好,再回頭來拿吧。
……
白晃蒙着頭亂竄的時候,還不覺得跑出了多遠,可是這一往回走,才發現這段路確實不近。
也難怪在最後拼命時,以自身136點的綜合素質,都感覺有些難以爲繼。
又是一通穿山越林的奔跑,這一次因爲新能力的緣故,白晃覺得周圍一晃而過的那些樹木草叢藤蔓,全都和自己心意相通一樣,像是他的兄弟,親人,身體的延伸……沒有對他造成半分牽絆。
很快的,他就摸索到了周泗遠等人撤離的痕跡。
“啊……不行了,我……我好怕……”
就在白晃感覺到,自己已經十分接近大部隊,馬上就要追上他們的時候,前方的山脊背後,卻忽然傳來隱約的哭腔,聲音又急促又惶然。而在這一串哭喊的主旋律中,還夾雜着紛亂的狗吠,焦慮嘈雜的人聲。
擦,果然出問題了!
白晃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往前衝過去,橫亙在他面前的碎石和草木,還有在陡峭的山坡上踩出來的,同水平面近乎成九十度角的羊腸小路,絲毫不能阻止他的身影。
兩三個跨步,就翻過了山脊。
而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後,白晃不禁又爆了句粗口。
一條湍急的山間徑流奔騰而下,於蟬瑾此時就被困在水流中間,她唯一的依靠,只是那棵胳膊粗的小樹。
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因爲降雨量太大的緣故,所以好幾條山間垂直徑流,在無序沖刷後匯聚到一起,形成了山洪,把淬不及防的於蟬瑾衝進了水裡。
看着於蟬瑾隨時有可能被洪水沖走,最後葬身在這大山裡面,汪憲等人也是急紅了眼,好幾個人的腰上都繫着安全繩,可又全部站在水邊上毫無辦法。
不是他們膽小惜命,而是這種山洪所蘊含的衝擊力,實在是大得超乎人們的想象。就連隊伍裡面最強壯的漢子,也無法在水流中站住腳,每次都是剛一下水,就被山洪衝出七八米遠。要不是腰上的繩索結實可靠,這會兒都有人先於蟬瑾而去了。
“艹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全都串上繩子的嗎?”
眼見這揪心的情形,白晃心中也是火大,抹了一把臉後,扯着嗓子衝汪憲喝罵起來。
看到白晃安全返回,探礦隊裡這一票人,本來都應該鬆一口氣纔對。可是眼下的情況,又讓人着實高興不起來。
汪憲的臉上,急躁中帶着慘然:“她掛了安全扣的,誰知道衣服上的救生帶本來就有些損壞,又被水打溼透了……”
聽了這話,白晃兩條眉毛使勁兒往一塊兒湊,他現在看向於蟬瑾的目光,不是我見猶憐,而是意味明確的“你這個**”。
既然雨大路滑,還有不可預知的山洪危險,她就不知道和其他人一樣,把繩子纏到腰上?
不過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救一羣人也是救,在多救一個也沒什麼。
只是……
白晃的目光,開始在這條山洪兩邊梭巡。
一羣人都以爲他是在想辦法,其實白晃是在考慮安全指數。
救個暴發戶傻妞可以,但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還算有些希望的樣子……
那麼於蟬瑾可以祈禱了,祈禱她不用和那頭野豬作伴,成爲山裡不知名食腐動物,以及屎殼郎、微生物和植物的養分。
“還有備用的繩子沒?要結實點兒的!”
白晃一邊衝汪憲大喊,一邊再次抹了一把臉,暴雨越來越大,讓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啊,啊!”汪憲一愣,隨即又猶豫地看看山洪水:“這水太大了,你過不去的。”
“費什麼話呢,繩子!快點兒給我拿出來!”
汪憲立刻就不說話了,其他人有心相勸,可是嘴脣嚅囁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而被困在山洪中間的於蟬瑾,在看到白晃出現後,惶然無助的眸子中也升起一絲亮光,不知不覺,她的叫嚷喊哭聲也小了下去,只是滿眼渴望地看着五米之外的人羣,就像是和母親失散了的小狗崽子。
拿到了繩子後,楊一比劃了一下水面的寬度,然後擡頭打量一番,選定了一株粗大的板栗樹。
嗯?這是……
有幾個人猜到了白晃的意思,一直往下達拉着的眼皮,頓時就睜大睜圓。
把安全繩扛在了肩膀上,白晃像是山中的靈猴一樣,手腳並用,唰唰唰就竄到了三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板栗樹上,整個過程還沒用上十秒鐘。那矯健至極的身姿,讓樹下的人見識了一次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教科書一樣的攀巖技巧。
用時十秒上了大樹杈,然後又花了五秒,溜到橫向伸出來的枝幹上面。
如果說白晃上樹像是靈猴,那麼現在就如同放大了的蜥蜴,要不是體型比蜥蜴大,一羣人早就捕捉不到他的動向了。
現在是七月份,板栗已經開始掛果,滿枝頭都是青刺蝟一樣的球球。
可白晃從上樹,到現在穩穩趴在樹枝上,硬是連一顆果實都沒有碰到,這種神乎其神的巧勁,怕是峨眉山的猢猻們都要瞠乎其後。
趴在樹枝上,白晃開始往上面系安全繩。這種成年人小腿肚粗細的枝幹,其承受力絕對是驚人的,而且這還不算白晃又撒播出一絲自然之力,用新得來的靜謐溝通,好好“囑咐”了這顆大板慄樹一番。
一道又一道地繫緊了繩子,白晃拉着繩索,在左手上挽了幾圈,然後雙腿夾緊樹枝,開始往回遛。
現在就算是白癡,也知道白晃打算怎麼做了!四周一片鴉雀無聲,衆人全都擡頭緊盯着白晃,絲毫沒覺得脖子酸。就連那些躁動不安的川東犬,這會兒也忘了吠叫,只有緊張抽氣的聲音。
雙腿夾着樹幹,退到了合適的位置後,白晃再次估算一下距離,然後深吸一口氣。
隨着他的呼吸,樹下衆人的心跳也越來越急,簡直都快要蹦出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他們緊張注視着,看白晃接下來會怎麼辦的時候,一道人猿泰山般的影子已經蕩了出去!
沒等衆人的思維跟上視線,那個身影就已經掠過湍急的水面,掠到於蟬瑾的身邊。
撲通!撲通!撲通!
心跳聲壓過了風雨的嘶吼,好些人的手指甲,已經深深嵌進了肉裡,可是手的主人卻絲毫不覺。
只瞧見白晃像是流星墜落一般,絲毫不差地盪到於蟬瑾身邊。被困在水中央的女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身邊一陣風颳過,自己也飛到了半空上。
“啊!”
於蟬瑾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沒想到白晃如此乾脆,沒有絲毫的試探,直接就蕩了出來。而當她也飛到了半空的時候,終於是失聲驚呼。
兩個人的鐘擺式簡諧運動達到了最高點,靜止了一個瞬間後,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又開始往回掉落。
於蟬瑾躲在白晃懷裡,心裡面簡直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恍如一夢,卻又無比的安心踏實。此時明明已經脫離了危險,可是她的心跳,反倒重新加快,抱着白晃健美腰腹的雙手,也熱得有些發燙。
等在岸邊的醬油們,可不知道於蟬瑾現在的心思,他們心裡所有的恐懼和緊張,已經全部換成了由衷的佩服,眼睛裡冒出濃濃的感激之意。
空中飛人山洪救險!
這他嗎還有比這更刺激,更讓人激動的嗎?
等到兩人最終穩穩落地的時候,小小的山澗裡,已經是響徹了壓抑許久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