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幾天,丁一徜徉耕香小鎮街頭,體察民情瞭解世俗,晚上留宿客棧,白天寄情茶館、酒樓。感悟世俗也是一種歷練,歷練的是心境,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既抱造福天下之心,當解天下所需。
回想當年父親塵世歷練,是何等風采,口出成章,即興爲詩,又是何等瀟灑,何等豪情。丁一心生無限思念,心生無限崇敬,但是自己卻做不來,閱歷不夠,學識不夠,要有父親那等文采,還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時間的積累。
這一日,丁一又在一酒樓靜坐。這座酒樓小巧而又別緻,是小鎮之中,爲數不多的幾個二樓與一樓等高的二層樓房。又靠着富溪而建,柵欄外就是富溪,臨窗而坐,舒適而又愜意。
丁一懷揣二百兩黃金,已經是鉅富了,即使點滿一桌子的菜,吃上一天,也花不了一兩白銀。幾天的閱歷下來,丁一對小鎮有了更全面的瞭解,這裡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只有三個修煉者,其中又以冒險公會會長木金斗實力最強,勉強三煉層次,修煉方法低級,估計真正實力會更弱。
另兩人也大致如此,這已經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修煉者了,甚至可以說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強一些而已。因爲人類特殊,不用修煉也能達到三煉層次,相比於普通人,修煉者只是多了些修煉行爲,增強了體能,提升了修爲。
小鎮的錢莊屬富溪國所有,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特殊背景,也沒有其它特別之處,丁一將從雜貨鋪換來的黃金,全部存入錢莊,又數次到錢莊取出散碎銀兩、銅板使用。丁一打算,隨後要將這些錢全部交給冰山木族。
唐家商會,丁一也去了一趟,表面簡樸,裡面卻盡顯高端大氣。管事之人姓唐,不知道是他的本姓,還是後來加入唐家所改,名叫唐大禾,是小鎮中唯一的外姓人。
商會底下爲會客廳,有專人負責接待,接待之人穿着貴氣,舉止得體,言談不俗,端茶遞水,甚是客氣。言語親切,使人如沐春風,親切中又透着一絲威嚴,使人不敢妄語。顯然經過了一番特殊培訓,即保證來人得到熱情接待,又避免閒雜人輕易混入。
二樓是寄存、寄賣或者出售物品的地方,只有一個櫃檯,四周全是用來保管物品的倉庫,寄存的物品,在這裡最安全,但是支付的租金也不便宜。
三樓是購買或者拍賣物品的地方,平時有東西要購買,就可以在這裡挑選,如果裡面沒有,只要定下日期,就能給你準備妥當,唐家商會,就有這麼大的能量。拍賣一般應物品所有人要求,才舉辦拍賣會,拍賣所得歸物品所有人,但是也要繳納一定的酬金。
丁一那次到唐家商會,分別到了二樓三樓。在二樓,他出售了兩顆野果,這麼小的小孩,能有如此珍奇之物,使得接待之人也多看了幾眼,多問了幾句。果然如丁一所料,商會給的價錢比雜貨鋪更高,兩顆野果賣了六百兩黃金,由此可知被雜貨鋪老闆黑了不少。
在三樓,丁一爲木大力、木強、木虎、木大壯、木小花、木冷山等,定置了幾件精鐵兵器,這時候才知道野果不值錢了,一大堆野果才定置一件,幾乎將丁一的存貨掏空。留下信息,言明日後另有人憑信物來取,丁一也不透露身份,就此離開。
五月初七這一天,丁一還看到了外來祭祀的木族人,這些人來歷還不小,是富溪國度的皇親貴胄,從旁人口中,聽說是富溪國王的家眷和五王子。
五月初五是外界木族祭祀祖先的日子,耕香小鎮作爲外界木族的發源地,地位超然,經常有外界木族後人,不遠萬里前來祭祀。
到耕香小鎮祭祀先人,歷來又是外界木族各國,選定接班人的一種重要形式。只要是前來耕香小鎮祭祀的,回去之後往往就是下一任國主或者國王。
木荒廣大,外界木族各國分散,哪怕是最近的富溪國,也要穿越許多荒蕪之地,哪一處荒蕪之地,都暗藏無數兇禽猛獸,到耕香小鎮祭祀先人,既是朝拜之旅,更是歷練之旅。無盡歲月,又有多少人因此長眠荒蕪,又有多少國度因此更換接班人,前赴後繼踏上征途。
看樣子,這個五王子要接替富溪國王的位置了。丁一見到他們的時候,這些人正準備返回。家眷乘坐的是車馬,五王子帶着一班強大的護從,緊緊跟隨,人數有四五百人之多,無不壯實精幹,訓練有素。
丁一從旁人議論中得知,其他國度來人,很少有攜帶家眷的,富溪國離此最近,路上危險最小,纔有攜帶家眷舉動。其他國度前來祭祀,不但沒有家眷,隨行隊伍人數也更多。
丁一心想,如此龐大的隊伍,就不會被沿途國度阻攔或者消滅?反過來又想,也許是因爲同族同源先人有誓,也許木荒廣大,都有固定線路,避開了沿途國度。
正想着這些事情,自酒樓的樓下上來一人。這人頭頂空空,卻是個光頭和尚,凸突的頭頂,三個戒疤明顯,齊肩黃金鐵棍傍身。
和尚的戒疤很有講究,數量越多代表佛法越精深,修爲越高。一個戒疤稱爲一戒沙彌,二個戒疤稱爲二戒沙彌,以此類推,五個戒疤之後,稱爲五戒佛陀、六戒佛陀,七個以上,稱爲七戒菩薩、八戒菩薩、九戒菩薩。最多的有十二個戒疤,從來沒出現過,因爲十二戒已成神。凡人稱呼隨意,多有人根據戒疤多少稱爲幾疤和尚,比如三疤和尚、五疤和尚,哪怕成神,他們的稱呼可能會是十二疤和尚。
戒疤是佛門修煉獨有的特色,據說是佛門創立之祖釋迦牟尼開創的。一般來說,一煉修爲才成一疤,二煉修爲才成二疤,三煉修爲才成三疤,四煉修爲才成四疤,五煉修爲始成五疤,六煉修爲纔有六疤。七煉之後,經歷罡風劫纔有七疤,經歷陰雨劫纔有八疤,經歷地火劫纔有九疤。經歷天雷劫成神,纔會出現至高無上的十二疤。
由此可見,這個和尚修爲低下。和尚的到來,也沒有引起多少轟動,畢竟這裡是西方木荒,是佛門靈山所在地,外出歷練的和尚不在少數,遊方化緣的,不時會遇到。
和尚信奉無慾無求救苦救難,據說有位佛門大能,竟然虔誠到以身伺虎,白白丟卻一條性命,直到身死,巋然端坐,任由猛虎吞食,不動分毫。最後也沒能感動猛虎,是不是感動了上蒼,得道成佛,就不得而知了。
這和尚上得樓來,左右看看,有空桌子不坐,卻來到丁的桌旁,起手合什,“阿彌陀佛,小施主,和尚在此一坐可否?”
丁一博覽羣書,自然知道和尚故事。見是個三煉修爲的年青和尚,心裡說,你吃白食,其他人放着不找,找我一個小孩,但也只是在心裡想想,和尚講究緣分,隨緣而定,倒並不一定是覺得一個小孩好說話,甚至好欺負。
不過心裡面雖然這麼想,嘴上卻忍不住應答,“當然可以。”叫過小二,添加碗筷,又問道,“不知高僧可曾忌口?”爲什麼說是忍不住答應,是因爲丁一莫名覺得這個和尚有一種親近感,一種藏在內心深處的親近感,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種熟悉感。
這和尚出口不同凡響,“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有留。貧僧並不曾忌口,只是要小施主破費了。”
丁一也不多話,吩咐小二,好酒好菜儘管上來,一個人獨坐無味,有個不忌口的和尚作陪,正好共飲。丁一不自覺間,想模仿父親,入世俗卻超然世俗,脫紅塵卻享受紅塵。
丁一旁邊放着他那隻大箱子,箱子走到哪帶到哪,從不離身,有時候小玄龜在裡面休息,有時候等候小玄龜迴歸。這時小玄龜正在箱子中,睡了大半天了,兔子卻鑽了進去,正在與小玄龜交流。
兔子是剛剛發現小玄龜能夠交流的,丁一無法交流,兔子卻能交流。其實準確的講,是兔子的封印神識,能夠與小玄龜交流。
兔子正好奇和尚的出現,忽然接到封印神識傳來的意念,發現小玄龜能夠傳出神唸了,封印神識是想告訴兔子,這是一隻真正的神獸。萬物生靈未能成神之前,普天之下,只有神獸和瑞獸能夠發出神念,是神獸和瑞獸的顯著特徵。
神獸爲天地所生,不但天生具有神念,成長之後,又有着無限接近神的實力,也因此難爲天地所容,世間難存二獸。但是也只能是實力無限接近神,始終成不了神,同時,還始終化不成人形。神獸爲天地平衡之物,保生靈物種不亡,保萬物生機不絕。
瑞獸也爲天地所生,也是世間獨存,與神獸一樣,天生神念,卻始終無法化成人形。而瑞獸的實力,就比神獸差遠了,瑞獸是天地的饋贈,天生能夠化解災妄,帶來祥瑞,辟邪消災,天祿增壽,貔貅聚財,麒麟納福。
兇獸是刑天時代,人們對追隨他的四種猛獸的稱呼。不爲天地所生,卻也是天地僅有。據說天地混沌初開時的那條青龍,****,與其它獸類雜交生下九子,四大凶獸就是這九子的直系後代,保留強大遺傳血脈。與其它猛獸相比,他們只是實力特別強悍,沒有天生神念,也能修煉成人形。
據說四大凶獸修煉成完美體形之前,檮杌虎身獠牙,尾長一丈八尺,能攪亂風雲,爲天賦寶物。饕餮能夠吞食萬物,腦袋猙獰,比身體還大,耳朵又長又大如同肉翅,能夠飛行,巨嘴利齒如鋸,是它的天賦寶物。窮奇體大如原牛,全身毛皮形同刺蝟,是它的天賦寶物。渾沌體形象熊,一身皮毛能出混沌之氣,渾沌之名由此而來,是它的天賦寶物。
封印神念是偶然得知小玄龜能夠發出神唸的,小玄龜雖然神念天成,但也是伴隨成長,才能慢慢形成的。譬如人類天生能夠說話,卻也是從牙牙學語開始。
玄龜神念如同人類語言,是它們的主要交流方式,要經過長時間的與人類、獸類接觸,才能從中學到準確的表達方式,不但是人類和獸類,甚至草本、冥頑,神獸的神念也能交流。而修煉者一旦成神,產生神念,一樣能夠溝通天地萬物,這就是神唸的神奇之處。
就在剛纔,封印神念感受到了玄龜發出的神念,是小玄龜在睡夢中不自覺的發出的。神念微弱但卻已經非常清晰,封印神念遍佈兔子全身,這一點微弱的神念被它捕捉。睡夢中,它在懷念兔子腹中良藥、野果的美味,天天活吃獸肉,生吃獸丹,血腥無比,腥羶無比。如同嬰兒睡夢中喃喃自語,小玄龜彷彿又見到兔子掏出良藥、野果,如此鮮美,如此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