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每個月的工作例會,一提起開會,我就頭疼,甚至誠惶誠恐。
我按照慣例,依然是提前二十分鐘到達的會議室。跟我一同進去的,還有兩個同事。他倆顯得非常機靈,應該說有點老油條子。
大丁寫滿了一臉的雞賊,他挪開一個椅子,在坐下的同時自言自語着。
“我坐這兒!這兒比較安全。”
一看他挑的那個座位還真是很安全,離對面的領導“專座”十萬八千里。我們一同進去的小丁一臉迷茫與不知所措,他看見大丁已經落座,就緊挨着坐了下來,用他無力的眼神掃視了一下我。
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在領導“專座”的正對面拉了一個椅子出來,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順手把手中的筆記本扔在面前。
“小馬!你往過來坐!坐正對面肯定你又要捱罵了!”大丁把頭伸到桌子上方悄聲對我說。
我笑着搖了搖頭,回覆大丁:“沒事,我就是要領教領教!”
就在說話的節骨眼上,其他的班組長都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會議室。
我看見小白進來了,滿臉的不正經表情,一看就是個大滑頭。
“小白,來!坐這兒!”我指了指我旁邊的座位,示意讓他坐我旁邊。因爲平時跟他關係可以,就算是盛情邀請了。
小白用滑稽的眼神瞪着我,好像並不情願坐在我剛說的位置。
“你就是個定時炸彈,坐在你旁邊會被誤傷!”說話的同時,他瞄着可以落座的地方。沒想到其他位置都已坐滿。
他又不情願的笑着唸叨着:“看來這能坐這兒了!”又不情願的坐在了我旁邊。
是啊!我就搞不清楚,到底是爲什麼,我咋就成了“定時炸彈”了呢?現在我就是大家眼中的刺頭,捱罵能手。也難怪,哪次開會我沒有捱過罵呢?細數一下,還真是絕無僅有。
大家心目中的大神老姚夾着一個筆記本,佝僂着背,一搖一擺的走了進來。瞬間會議室裡變得很安靜,大家的姿態也一下子拘謹了起來,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的頭比其他人擡的更高一些。
緊隨老姚之後的,是作業區其他幾個管理者,他們也害怕老姚,平時幹什麼事都對老姚唯命是從。這也不能怪他們,權利,決定了誰到底有話語權。
“兩個工區都到了沒?”老姚用犀利的眼神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老姚一問話,所有人開始左顧右盼的裝作很關心還未到場的那個人。
小丁用很小的聲音回答:我們工區的班組長都到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老姚臉色突然變得很紅暈,我們都知道,這絕對是要發火的前奏。趕緊都把頭低了下來。
“說話能不能聲音大一點!總得說的讓大家能聽見吧!”老姚用很生氣的強硬語氣數落着剛纔說了話的小丁。小丁的頭早已快塞到了褲襠裡,他適應了這種情景,所以內心沒有一點波瀾,就是頸椎此時此刻有點困,因爲頭確實再也不能低了。
剛纔這一幕算是給今天的會議開了個頭。
老姚的語調降了下來,他一邊像一臺機器一樣掃視着對面的每一個人,一邊說着話。
“這就是咱們的人,永遠拉不到檯面上,說個話扭扭咧咧,讓人很着急!”他看着前方停頓了幾秒後,繼續說:“真的讓人着急!各位同志!”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冷嘲熱諷的語氣。
說真的,我早已煩透了他教師爺般的訓話模式,頭依然高高的擡在會議室裡。
就在這時,他的眼神與我有了一次激烈的碰撞,瞬間我有了強烈的預感,這應該又激起了他心中的不滿。
果然,他話鋒一轉,聲音很大,對在座的人呵斥道:“有的人,作爲班長,作爲黨員,把自己的位置永遠擺不正,你還知道你是誰嗎?”
我的臉上瞬間熱血沸騰,不用多講,他這是開始數落我了,只是把我的名字用有的人代替了。
“把你說不得!一說還跟人急眼!你到底做的怎麼樣!難道好嗎!”老姚的臉雖然我沒正眼去看,我想應該已經紅透了。他這個人一發火,就跟一個燒紅的鋼釺一樣,紅紅火火。他說話的語氣很硬,估計整個一樓都能聽到他的咆哮聲。
會場內,其他人就像霜打過得茄子一般,頭都很低。我依然高傲的擡着頭,只是頭的方向在斜上方。我知道他在罵我,但是還是不服。
我內心嘀咕着,咋不把他氣死,氣死纔好呢!
說起這個老姚,真是讓我頭疼死了,他的行爲讓我對五十幾歲的人有了一個不好的偏見。
就在前幾天,我帶着一幫幹活的人去另外一個工區取了些工具,正好碰上了他。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大的火氣,不問青紅皁白,對我就是一頓狂罵。剛開始我還尊重他是我的領導,但他罵人的言語與架勢讓我心中的不滿涌上心頭。
我在內心做了幾千次忍一忍的意念,但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快速的移動到老姚的面前,與他差點鼻子碰鼻子了。
“你爲啥好端端要罵人呢?我咋了?你給我說!”我怒目而視,我的這個舉動一下子把他怔住了。
他的聲音明顯小了下來,要與我對罵。
“我罵你了嗎?”老姚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沒有底氣的質問道。
“你這不算罵人?那咋樣就是罵人?”我肯定不能示弱,儘管有可能他會徹底的把我記住,然後會報復。但眼前不能吃這個啞巴虧,這種情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不讓他嚐點阻力,他都不知道自己姓啥。
最後我們不歡而散,我氣沖沖的走了,他也氣呼呼的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所以,這會在會上發生的這一幕,不足爲奇。
旁邊的小白用胳膊偷偷的搗了一下我,我斜眼一看,做出了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
老姚此時此刻,氣還完全沒有撒完,他直接點我名。
“我沒有虧說你吧?”他用一個領導的高傲與權勢質問着我。
我沒有理會,也沒有做任何迴應。
“我知道,我是水平低,你有意見可以告我去啊!這公司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他繼續訓斥着。
他說的這番話是我在背後說過的他的壞話,我們那個工區有打小報告的人,很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今天看來是用上了。
會議在喋喋不休中結束了,我快速離開了那個充滿火藥味的會議室,向停車場走去。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其他人好像因爲這次會議,與我的距離又遠了一點。
我在想,難道真是我錯了嗎?我錯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