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吳天賜, 我便往沙冰店裡去巡視。因爲天氣日漸炎熱,我越發擔心這幾家小店的生意和衛生情況。這家沙冰店是我們去年新開的,因爲這是季節性的生意, 所以只營業半年, 今年剛剛開張二個多月, 雖然生意還算是不錯, 可畢竟門路還不像是其它店鋪那樣寬, 回頭客也不多,加上店鋪的面積又小,目前只是薄有收入。
到了店門口, 只見李寨主正帶着幾個小孩圍在店門口,他大嗓門地說道:“你們從今天開始, 就每天到這裡來取二十文錢的沙冰出去賣!每份沙冰賣一文錢, 這樣, 你們每賣出三份,就能賺到一文!要是你們買的好, 一天掙出二十文錢不在話下!就算是不好,一天剩下十文錢,也足夠你們買些米熬粥吃了!只是記住,這些沙冰禁不得熱,你得可得小心再小心!不能讓他們都化了, 到中午的時候, 花點力氣好好叫賣, 就憑這沙冰的味道, 你們還怕這些東西賣不出去嗎?”
我看着一羣小孩都圍着四十來歲的大叔認真聽話地點頭, 只覺得好笑,忽然一眼看見這羣孩子裡還有去年偷過我們店裡東西的那幾個小賊, 只覺得李寨主太過善良。因爲我不好當着那些小孩的面說他什麼,只好後面先去了沙冰店裡。
到店裡巡視了一圈,我又囑咐了許多話語,才悄悄走出了店門。沒想到一出店門,就看見李寨主正在單獨留下去年偷過我們錢的那幾個小賊訓話:“我可是揹着他們拿錢給你們做生意的!你們要是還像去年那樣沒心沒腩地偷東西,就太對不起我了吧?看看你們去年冬天,差點凍死!今年好好幹,走正道,到冬天的時候,我看看,想辦法讓你們出去賣包子,總算是能有一口飯吃吧?”
我聽他又要長篇大論的訓人覺得好笑,乾脆走上前去,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李大哥,你快讓他們帶着沙冰出去販賣吧!不然一會天太熱了,他們走不了多遠冰就都化了!”
李寨主回頭看到是我,嘿嘿笑道:“我看他們幾個……”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一笑,李寨主便衝着那幾個小孩說道:“快,認識認識華表姐,要不是她幫忙說好話,你還還不能到咱們這上貨物呢!”幾個小孩一聽,忙向我行禮。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衝着他們一笑,說道:“這樣的天氣裡,你們多上些西瓜,梨汁一類的果冰,雖然擔着擔子的時候重些,可是你們到廟會、市集、碼頭等地去販賣,賣起來的效果卻好,一會兒你們幾個好好向店裡的人學學怎麼吆喝,學的好,一天掙二十文錢沒問題!”說完,我向李寨主簡單告辭,便匆匆趕往熟肉店中。
一到熟肉店,就看見北平都指揮司的小太監馬三保正在挑選醬牛肉,我每次看到馬三保,都會莫名的激動一番,還忍不住偷偷站在一邊觀察他。今天看他在這兒,我忙衝着一邊的小夥計招手。
小夥計見我來了,笑呵呵地說道:“華大姐過來了?李師傅在裡面看肉呢,您進去看看?”
我衝着他一笑,小聲道:“一會兒稱肉的時候,多給馬三保點兒,告訴他,是李大哥送給他的,多出來的肉都是給他自己吃用的。嗯,別忘了告訴他,咱們這兒的牛肉沒沾過豬油,乾淨的很!”
小二奇怪地說:“咱們這兒的肉都是乾淨極了的,還非得告訴他咱們的肉是分開做的?”
我點頭道:“一定得告訴他!讓你怎麼說,你就怎麼說!”小夥計聽了,不明所以地點頭走了。我看看小夥計衝着馬三保說着什麼,只是低頭一笑,轉身進了後廚。
誰能想到,正在前面給人跑腿買東西的馬三保,就是後來名震天下的三寶太監鄭和!當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但現在的馬三保,還不過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太監,可是他卻將在未來,在中國歷史浩瀚的長河中,寫下最宏偉的一頁航海史歌……想想我能與這樣的偉人相處在同一間房間裡,我是多麼的幸福!可惜我沒有太多的錢,不然我就買頭牛,做熟了送給他!
到了後廚,只見李無語正看着廚房裡的人用火燒豬頭,房間裡又熱又燥,氣味還十分難聞,想想當年這些活計都是我自己親歷親爲,真不明白當年我是怎麼挺過來的?現在李無語只要看着幫廚的人完成這些工作就行,真是幸福多了!
李無語一看見我來了,立刻走到我身邊,拉着我出了廚房,到了院裡才衝我道:“師傅,這大熱天的,你親自來多熱呀?我不知道你來,知道就讓他們早點弄這些了。”
我看看他一臉的汗水,有些心痛他這樣勞累,忙從袖子裡拿出我帶給他的書,送到他的面前道:“你昨天和那個丫頭比過廚藝,可知道天外有天了?一個女孩家都能做出釀皮湯那樣的菜,你要是不再學些新東西,只怕不日就讓人超過去了!這是別人送我的海內孤本,最是好看好懂的一本菜譜,你好好學學,看看能不能有所長進?”
無語拿起書認真地看了幾眼,樂呵呵地說道:“好書,一看菜名就喜歡!”
我咳了一聲衝他說道:“無語,這樣的古書,你能看得懂嗎?告訴你,你要是你不好好學,可別說我罵你!要是學不會,我就把書拿回來了。”
無語看看書,又看看我,着急地說道:“師傅,你彆着急,這裡面有的字我不認識,我一定學會!以前你教我學的字我都認得,放心吧,我一定能把這本書看會。要是還不懂,我就請個西席先生教我!”我看他說的如此認真,便笑笑不再理他。
我又簡單問了問肉鋪後廚的情況,便要回家裡看看思寒,可是沒等我離開,就聽見無語小聲說道:“師傅,今天有點事,挺奇怪的。”
我聽了忙問道:“怎麼了?”
無語道:“一早就有人到咱們這兒買東西,還每樣東西都要三兩!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聽了一笑,衝他說道:“你不用害怕,那個人多半就是李綺麗!你正常賣給她,看看她玩什麼把戲,我猜不過三五天,她就會拿出她自己做的新鮮東西,到包子鋪裡向你挑戰了!”無語聽了不再說什麼,只是點頭。
我看着他這副癡樣,覺得他有趣之極,想了想還是衝他說道:“無語,你已經二十歲了,還不想找個妻子嗎?”
無語卻搖頭道:“師傅,我不着急,等哪天我想找媳婦,讓街尾的周婆子隨便給我尋一個就行!”我聽了搖搖頭,也不再理他,打算到前面再看看新制的門簾等物就離開,沒想到前面的小夥計卻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小聲衝着李無語急道:“李師傅,你快出去看看吧,來了個搗亂的客人!竟然說咱們的肉食不好,還把店裡的客人嚇走了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