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科技帝國
辛亥科技帝國。
北京中南海懷仁堂,桃花開的豔麗如血,縷縷幽香被清風送到每一個角樓。屋裡傳來徐世昌抑揚頓挫的聲音。
“大總統鈞鑒:宋案自程都督奉到國務院勘電,稱奉大總統令仰該督在滬督飭各員,嚴密訊辦,以維大局而定人心等因。仰見關懷巨案,一秉至公,無任感佩程督旋即實力進行,擬在滬組織特別法庭,並呈請任命主任。據程督雲:此種組織大總統本甚贊成,惟司法總長拘執法理,拒絕副署。昨復接司法部漾電,反對甚力。夫尊重法律,興豈有異辭?惟宋案胡乃必外於普通法庭,別求公判,其中大有不得已之苦衷,不可不辨。蓋吾國司法難言獨立,北京之法院能否力脫政府之藩籬,主持公道,國中稍有常識者必且疑之。況此案詞連政府,據昨日程督、應省長報告證據之電文,國務院總理趙秉鈞且爲暗殺主謀之犯。法院既在政府藩籬之下,此案果上訴至於該院,能否望其加罪,政府無所相撓。此更爲一大疑問。司法總長職在司法,當仁不讓,亦自可風。惟司法總長側身國務院中,其總理至爲案中要犯,於此折顏弄法,似可不必。興本不欲言,今爲人道計,爲大局計,萬不敢默爾而息。宋案務請大總統獨持英斷,毋爲所撓以符勘電維大局而定人心之言。不勝迫切待命之至。黃興。宥。”
徐世昌唸完了電報,袁世凱不置可否,平淡的問楊度:“皙子,你是憲政專家,你說說我該怎麼辦?”
楊度冷笑道:“笑話,笑話黃克強也虧得是領袖,口口聲聲要維護共和、憲政,卻要求大總統干預司法,他連起碼的司法獨立原則都不懂,還敢給您發電報?這是對憲政的蔑視,大總統不必搭理他”
袁世凱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意:“他不是不懂,他是明知故犯,想把我架到火上去烤如果我按照他的要求,治了趙智庵的罪,那麼北洋勢必離心離德,誰還敢替我辦事兒?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那麼就變成了我徇私舞弊?他是左右都不吃虧,端的是好算計他拿我當三歲小孩了?給他回電,皙子,你以我個人的名義來擬電文。”
楊度取來鋼筆和白紙,運筆如飛,很快就把電報稿擬好,然後說道:“大總統,我念給您聽,看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您給指出來。”
袁世凱笑道:“皙子擬的電文,一定是好的,我這個老粗哪裡有本事給你指點?你就念吧。”
楊度拿着白紙念道:“黃克強先生鑑:有電悉。據程部督、應民政長電呈各種證據,三月十三日以前似專爲解散會團及應、洪串謀挾制訛詐各事,詞意甚明,與刺宋案無涉。惟十三日以後各函,應有“如不去宋”一語,始寓造意謀害之點。俟人證齊集,審判公開,自能水落石出。至趙君與應直接之函,惟一月十四日緻密碼電一本,聲明有電直寄國務院,絕無可疑。如欲憑應、洪往來函電遽指爲主謀暗殺之要犯,實非法理之平。近一年來,凡謀二、三次者,無不假託偉人,若遽憑爲嫁禍之媒,則人人自危,何待今日。甲乙謀丁,甲誑乙以丙授意,丙實不知,遽斷其罪,豈得爲公。請約法家將各項證據詳細研究。公本達人,當能洞察。許總長迭拒副署,若聽其辭職,恐法官全體橫起風潮。立憲國司法獨立之原則,未便過於摧抑。已照程督來電,婉辭與商,必能主持公道。來電謂該總長當仁不讓,其骨鯁頗足當之。吾輩爲政治方面計,不惜委曲求全,許爲法津保障計,職分當然,卻無偏私之見。公爲人道計,爲大局計,必能使法理與事實,兩得其平。國事艱難,人心險惡,轉移風氣,是所望於我公。袁世凱。勘。印。
袁世凱哈哈大笑道:“好,字字珠璣一口咬死了司法獨立原則,這個筆墨官司,黃克強打不贏咱們未經審判,就一口咬死趙秉鈞是兇手,黃克強太失策了把他和我的電報都發到報館,讓天下人看看,是誰在破壞民國和法制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門也沒有通知江蘇都督程德全,這案子該怎麼審就怎麼審,報館採訪一律放行,咱們越光明正大,對咱們就越有利。”
徐世昌跟着笑了兩聲,然後問道:“慰亭,這事兒到底是不是趙智庵乾的?”
袁世凱笑道:“我沒問他,這事兒不能問,就算是他乾的,他也不會承認。,除了趙秉鈞之外,我還懷疑一個人。”
“誰?”
“陳英士”
徐世昌問道:“你有證據嗎?”
袁世凱笑道:“還要什麼證據?天下人相信就夠了陳英士暗殺陶成章的事情天下皆知,只是法庭沒拿到真憑實據,讓他逃過了一劫他還刺殺過李燮和,不經審判槍斃了攻克南京有功的江浙聯軍參謀長陶駿葆,還準備刺殺鎮江軍政府都督、北伐軍臨淮總司令林述慶這傢伙五毒俱全,還有多次刺殺同夥的先例,這次刺殺宋教仁的事情,就讓他把罪名擔起來吧”
楊度不解道:“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治陳英士的罪?”
袁世凱幾乎笑岔了氣:“皙子啊皙子,你真是個書生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治陳英士的罪了?我是說,只要天下人相信是他乾的,那就足夠了你想想啊,應桂馨是國民黨的人,洪述祖是咱們的人,算是打平了吧?法庭無論是要治趙秉鈞的罪還是要治陳英士的罪,都沒有真憑實據,這還是打平了但是趙秉鈞曾經跟隨左宗棠收復過新疆,又開創了中國的警務事業,陳英士幹過什麼?就打下個上海,還被守軍給活捉了,要不是李燮和救他,他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可他是怎麼對付這個救命恩人的?搶了李燮和的滬軍都督,還要刺殺他趙秉鈞在西征的路上受傷,從此不近女色,而陳英士則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各位,天下人是會相信沒有前科又私德無虧的趙秉鈞還是相信劣跡斑斑又五毒俱全的陳英士?”
“妙,真妙搞掉一個陳英士有什麼用?讓天下人都知道國民黨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那就足夠了,慰亭啊,我是真的服了你”徐世昌由衷的歎服道。
袁世凱摸着自己滑不留手的光頭,笑的無比得意。
楊度插言道:“趙智庵已經請辭了,國務總理的人選,您要考慮了”
袁世凱脫口而出道:“智庵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避避風頭也好,還是讓唐紹儀幹吧。”
楊度搖頭道:“不可,當年漢文帝殺了晁錯,但是吳王劉濞還是反了。”
袁世凱的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他思忖再三道:“那就讓段祺瑞當這個總理吧,這下吳王不會再反了吧?”
編練模範團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袁世凱心裡對這些北洋舊將說不出的膩味
分割線
上海公共租界黃興寓所
孫中山趴在地上,嘴裡咬着紅藍鉛筆圈圈點點,黃興、陳英士、汪精衛和十幾個助手也都在忙忙碌碌。
孫中山看了一會地圖,興奮的喊道:“克強,你過來看,咱們國民黨控制了十多個省,完全有能力打敗袁世凱。”
黃興苦着臉道:“哪裡有十多個省?您是不是從日本回來的路上淋雨了?現在發燒呢?”
孫中山也不生氣,一把將他拽坐到地上,然後指着地圖道:“克強你看,湖南的譚延闓、廣東的胡漢民、江蘇的程德全、浙江的朱瑞、福建的孫道仁、廣西的陸榮廷”
黃興苦笑道:“就算他們全部出兵,也是六個省,哪裡有十多個省?”
孫中山拍着地圖道:“你怎麼把柴東亮忘了?他可是手握皖、贛、奉、蒙四省兵權啊到時候咱們十個省同時發難,南北並進直撲北京,袁世凱可一戰而擒,徹底成功”
黃興用一種極爲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孫文半天,然後無奈的搖頭道:“先生怎麼把他也算進來了?”
孫中山拍着黃興的肩膀道:“他可和你一樣是國民黨的副理事長啊,現在是國家危難之際,袁世凱肆意破壞共和現在更是悍然暗殺了宋遁初,柴東亮身爲國民黨副理事長,怎麼會坐視不理?克強,你不要懷疑黨內同志的忠誠。”
黃興搖着頭道:“先生,您真是太天真了,您親自給他打了電話,他連句痛快話都沒有,您居然還認爲他會出兵反袁?況且,現在是否是反袁的時機?遁初纔剛剛死了五天,上海警察廳把嫌疑犯也抓了,我們應該等待審判結果,這個時候起兵我不贊同”
孫中山突然怒吼道:“克強,你到這個時候居然還相信袁世凱?”說完,他拽着黃興指着宋教仁的遺像道:“趙秉鈞這個國民黨的理事,居然暗殺了國民黨的代理理事長,誰敢說這不是袁世凱的授意?克強,你醒醒吧,共和已經死了,憲政也已經死了現在只有戰鬥,我們要像推翻滿清那樣推翻袁世凱”
黃興不服氣道:“現在民國剛剛成立一年多,人心思定,而且這次大選,國民黨有非常大的把握獲勝,您這個時候要求起兵反袁,天下人會怎麼看我們?宋遁初也會死不瞑目的”
孫中山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般暴跳如雷:“現在不動手,還等到什麼時候?等到袁世凱把我們都殺了嗎?宋遁初就是因爲迷信議會政治,才落得這樣的下場,難道你希望我們都成爲宋遁初嗎?戰鬥,只有戰鬥和流血,才能救中國,才能救我們自己”
對孫中山的脾氣,黃興等人早已習慣了,他苦苦的勸慰道:“先生,即使要起兵也要看時機啊,咱們現在是實力遠遠不是袁世凱的對手。”
孫中山怒道:“現在有十一個省的都督都是我們國民黨的黨員,當年我們幾個人幾條槍就敢反抗滿清,怎麼現在卻實力不夠了?我看是你們的意志衰退纔對你們不敢去,我一個人幹,只要給我兩個師的兵力,我就和袁世凱見個高低”
黃興頓時無語,他在武昌親自和馮國璋交過手,北洋軍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兩個師送上去,還不夠袁世凱塞牙縫的
“先生,譚延闓、胡漢民回電,他們稱沒有實力獨立,請您不要意氣用事”
“先生,朱瑞和程德全回電,他們稱現在不宜動武,應該相信法律的公正”
“先生,孫道仁、陸榮廷回電,他們說軍隊和軍餉都不足,無法策動獨立”
孫中山聽見一個個壞消息,原本滿滿的自信變成了沖天的怒火:“好,國民黨的黨員竟然不聽我這個理事長的命令,國民黨已經爛掉了,它已經不是個的黨,戰鬥的黨,已經成了官僚政客的俱樂部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孫中山的脾氣大家都清楚,這個時候和他講道理肯定不是明智之舉。
“先生,柴東亮回電”汪精衛拿着墨跡未乾的電報跑了過來。
孫中山升起一絲希望:“他怎麼說?”
汪精衛吞吞吐吐的道:“他,他,他說”
孫中山急切的道:“你就快說,別含含糊糊的。”
汪精衛苦着臉道:“柴東亮回電說,民國參衆兩院選舉即將揭曉,正式政府也馬上就要成立,這是個舉國同慶的日子,四千年來中國未有之盛典,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敢於破壞,甚至是宣佈獨立分裂國家的話,他就他就”
“他就什麼?”
“他就要起兵平叛”
孫中山楞住了,嘴脣不停的哆嗦,過了許久突然放聲狂笑:“你們都聽見了嗎?聽見了嗎?國民黨的副理事長竟然威脅我這個理事長他居然拿武力威脅我這個黨已經徹底爛掉了,這個黨不是我要的黨,這種政客軍閥的俱樂部,我不稀罕”
一直坐在屋子角落的陳英士,突然陰惻惻的道:“這個柴東亮也太不知道深淺了先生不必理他,就把他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