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志銘望着眼前的少年,萬分驚訝:在少年出聲之前,自己居然沒能發覺他的存在。
稍微定下心神,蒲志銘問道,“你是什麼人?”
“你管我是什麼人?”少年冷笑,“我本來還在想要怎麼找你算帳呢,這下好,自食其果了吧……這山寨抓人真是準,真該把他們倆多關幾天,急死你。”
提到蒲萱,蒲志銘的臉黑了,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惡狠狠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鬆開,快鬆開!你想捏死我啊!”少年大叫着將自己的手腕往回拽,“剛纔那是開玩笑的,我也有人被關在裡面了,當然是希望越快救出來越好!”
蒲志銘稍微鬆了勁道,依舊緊緊扣着少年的手腕,再度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
少年白了他一眼,“我叫安青,想找你合作,救人。”
蒲志銘這才徹底鬆了手。
“根據我的觀察,晚飯過後他們會喝酒,昨晚上就醉倒了一半,我趁機進去看了看路線,本來打算等今晚他們喝醉了就進去救人,結果……我估計他們今晚是不會喝酒了。”安青轉動着手腕,說着又白了蒲志銘一眼,“我是沒招了,你打算怎麼辦?”
蒲志銘沉默了半晌,然後一握拳,“殺進去。”
“粗野莽夫!”安青罵道,“殺進去啊,儘管殺,你現在蹲在這幹嘛呢?”
“我一個人,殺進去有點困難。”蒲志銘有點尷尬,“不過我們現在有兩個人……”
安青白眼一翻,直接朝蒲志銘比了箇中指。
“算了,要指望你,也只能這樣了。”安青扶着額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擡手一指蒲志銘,“你,殺進去。”
蒲志銘一怔。
“不過不是現在,現在風向不好。”安青說着坐在了地上,“兩個時辰之後會有北風。”
“等北風?”蒲志銘怔怔地問,“這就是你的招?要北風乾嘛?”
安青點頭,然後嘆了口氣,“本來是不打算用這招的……”說着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片樹葉,遞給蒲志銘,“收好,到時候含在嘴裡。如果你忘了含,我可不會爲你收屍。”
蒲志銘疑惑地將樹葉拿在眼前觀察,然後臉色突變,“這是……你怎麼會有這個!”
解毒木,極其少見的一種植物,將其葉子含在口中可化解一切毒氣毒霧毒煙……總之只要是口鼻吸入的毒,都能解。
“這個沒必要告訴你吧?”安青攤手,“你認得這個就好,好好珍惜。如果不是因爲保險起見多帶了這一片,我纔不想管你的性命。”
蒲志銘的臉色絲毫沒有緩和,“你打算用毒?”
“所以,你必須掩護我先把人救走。”安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完事後在林子西面外的小屋中找我們……現在我要過去準備點東西,你小心別被人發現了。”
“等等。”蒲志銘叫住安青,“這藥……是致死的嗎?”
“理論上只是迷藥,不過計量多了很容易死。”
“沒有解藥?”
安青回頭,笑道,“當然有,怎麼?你想要?”
蒲志銘尷尬地撓了撓頭,“以防萬一……”
“以防什麼萬一?”安青笑得很促狹,“該是有想救的人吧?這藥可是難配得很,我身上也不多啊。”口中這麼說着,卻還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給了蒲志銘。
蒲志銘接過藥,望着安青,卻更是不可置信,“自己配的……安青,你到底是什麼人?”
安青笑道,“理論上,是一個占星師。”
“占星師?”山寨的柴房中,蒲萱東柏從言末安口中聽到這三個字,都是一愣。
東柏不由得感慨:這世界的占星師居然都來當家僕了,神棍果然是不好裝……
蒲萱卻是一臉的黑線,“你指望一個占星師來救你?”
“他可不是一般的占星師。”言末安一臉嚴肅,“等見到他,你們就知道了。”
“有占星師跟着,你都能落到這境地,確實是不一般。”蒲萱一臉晦氣的坐在一旁,“你確定我們能活着見到他?”
這個世界很流行占星術,很流行神棍,可神棍到底是神棍,無非就是在祭典上表演一下,祈求一下風調雨順,沒事對着星星琢磨一下生命的軌跡……就算真有用,最多也就是揣測一下吉凶,算計一下怎麼才能不落難。
這落難之後還能救人的占星師,真是從沒聽說過。
言末安嘆了口氣:也不能怪他們這種反應,就算把安青戳在眼前了,又有幾個人會相信他是一個占星師啊?
可他偏偏就真的是……不僅是,還是個一流的。
兩個時辰說過就過。
剛開始,言末安和東柏兩人還在“言兄”來“東兄”去,片刻之後,就變成了“末安兄”來“東柏兄”去,如果不是纔剛相識,估計已經直呼其名了。
這一混熟才發現,言末安之前的文縐縐也是裝的,他其實灑脫放蕩得很。
“能遇到你們,真是因禍得福了。”言末安笑着看蒲萱,“尤其是遇到姑娘你。”
蒲萱乾笑,“是福是禍,還是等我們逃出生天了再說吧。”
“逃出之後,你們有什麼打算嗎?”言末安又望向東柏,笑道,“這一帶很不安全,不如我們結伴而行?”
問的是東柏,接口的卻還是蒲萱,“你果然很自信。”
“有什麼可不自信的?”言末安從袖子裡掏出一柄扇子,走到房間門口,“你們難道沒有聽到,外面已經傳來了喊殺聲嗎?姑娘你的家僕,果然很了不起。”
一聽這話,蒲萱的臉色又陰沉了一分。
喊殺聲是由山寨正門傳來,幾人則被關在山寨後方。
“那個笨蛋……”蒲萱低聲念道,“居然真的打算就這麼衝過來?”
言末安卻是鎮定自若,舉起扇子輕輕抵在門扉上,緩緩敲着,敲到第三聲,側身向後一讓。
接着是“哐當”的開鎖聲,剎那間安青已經探進頭來,往屋內一打量,立馬急着叫道,“你杵在門口乾啥啊?快過來!”
言末安擡頭一看,一臉的尷尬,“你怎麼從窗戶進?”
“廢話,你以爲門口沒人看着啊?”安青邊急切地拍着窗戶板邊叫喚,突然側身由窗戶翻下,落到屋外後仍在叫喚,“快來救我!”
一隻箭釘在窗戶板上,窗戶外已經滿是叮叮噹噹的打鬥聲,間或夾雜着安青的求救聲。
言末安跑到窗前,一躍就跳到了窗外,蒲萱東柏急忙趕到窗戶口觀望。
窗外大概有十來個人,其中三四個已經躺倒在地了,剩下的人,言末安拿扇子敲翻了一半,安青在另一半人中左躲右閃,倒是完全沒有受傷。
“你們兩個,”安青在躲閃間隙還能瞧見蒲萱東柏,“再不出來就不管你們了!”說話間推翻了手旁的一摞箱子,趁機一腳踹向面前一人的雙腿之間,又幹掉了一個。
話說到這個份上,蒲萱也不好再看戲,腳一蹬翻出窗外,手腳並用,配合言末安將餘下數人全部解決。
至於東柏,此時剛剛爬到窗外,還在喘氣。
“姑娘武藝真不錯。”言末安又是一張笑臉,全無之前的尷尬。
“這時候你還想着風流啊?”安青跑來拖過言末安,“快走!”然後望向蒲萱和東柏,“你們也是,不然要是你們那邊的那誰誰挺不住了,可不能怪我。”
明白了蒲志銘的處境,蒲萱也不再耽擱,拉着東柏緊緊跟了上去。
幾人跑進林子一路向西,剛走幾步就又有人追來。
安青邊跑邊從懷裡掏出幾枚細小的針狀物,夾在手指間,反手向後一扔就扎翻了一個,再扔又翻了一個,扔了七八枚,翻了七八個,然後接着跑。
“怎麼了?”東柏不解,“繼續扔啊!”
“扔你個頭,扔完了!”安青的臉色極黑。
東柏想到蒲萱還有一袋子針,但看到蒲萱一臉的事不關己,也就將話憋進了肚子。
由於有東柏這個拖後腿的,片刻後幾人又被追近了,安青一咬牙,又從懷裡掏出一枚東西往後一扔,“嘭”的一聲,地面上就噗噗冒出了黑氣。
“□□!”這次不止東柏,連蒲萱都很震驚。
可惜□□不是手榴彈,兩枚過後,安青徹底的彈盡糧絕了。
眼看勝利就在前方,安青掏出一片樹葉塞到言末安手上,“言子,你去擋一擋!”
言末安一看這葉子就明白了安青的主意,無奈之下也只得轉身抵擋。
好在追來的人並不太多,言末安應對得倒也輕鬆。
絕大多數人,正堆在山寨口,將蒲志銘團團圍住,孤狼舉着□□站在人羣正中。
□□朝蒲志銘一指,孤狼喝道,“王八蛋,我今天就把你碎屍萬段!”而後飛身向前,直直將□□蒲志銘身上揮去。
蒲志銘擡劍來檔,一招之後卻向後退去。
“別想跑!”孤狼緊追不捨。
人牆之中壓根就沒有絲毫退路,蒲志銘嘆了口氣,只得認真來戰。
幾招過後,孤狼已經明顯是下風,但四周的衆匪都謹遵之前孤狼的命令,沒一個上前插手。
蒲志銘卻始終讓着三分力,他知道,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將衆人都拖在這裡。
此時,北風已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