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被押山寨

確定了眼前這些不是由想抓自己的那幫人喬裝的,蒲萱演起戲來更加利索,當即撲倒在地,“幾位大爺饒命啊,這些是我們一路上的盤纏……求你們放我們條生路。”邊說話邊不停地顫抖,都帶哭腔了。

兩人匆忙出府,包裹裡只有些必須的東西,稍微值點錢的都是之前從蒲萱身上換下的,連銀兩都沒有,總之,這個包裹不值錢,但這個包裹表明了蒲萱很值錢。

劫匪們面面相覷,幾乎都認定蒲萱是個離家出走的大小姐了,至於離家出走的原因——劫匪們又望了望東柏——應該是私奔吧。

這種情況下,搶劫的收益實在不高,於是,稍微有點商業頭腦的搶劫犯們通通轉變爲了綁架犯。

在被一干綁架犯押着走的一路上,東柏後悔不已:早知道蒲萱是打這個主意,他說什麼也不會配合啊!

被綁架犯們押入據點之後,兩人看到的是一幅人仰馬翻的景象。

據點是一個山寨,入口處的幾個看門人正坐在地上往自己腿上綁繃帶,再往裡走,一堆人正倒在空地上哎喲哎喲直叫喚。

“怎麼回事?”綁架犯頭頭所感受到的驚訝遠遠大於東柏蒲萱這兩個沒事人,拎起來一個人就問。

“二當家的,你可回來了。”被問者的回答中帶着急切,“上午有個人來鬧場,傷了一干弟兄,然後就跑了!連大當家的都沒攔住,也被他傷了!”

“二當家的”一愣,“只有一個人?”

對方點頭確認。

二當家的將人往地上一甩,急吼吼地朝空地前的房子衝去。

被晾在一旁的蒲萱東柏兩人面面相覷。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蒲萱低聲說,“某個笨蛋找不到我們,居然發飆了,他還真是執着啊……虧我還給他留了那麼多記號!”

東柏斜眼看蒲萱,“你確定?”

“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除了他,我想不出還能有誰。”蒲萱臉上寫滿了無奈,“希望他沒有暴露出他的目的。”

東柏繼續斜着眼看蒲萱,“你確定你留的那些記號是能被人看到的?”

蒲萱擡起頭望天,“今天的天氣真好……啊,希望他沒有暴露出他的目的。”

“喂,轉移話題也不用把一句話說兩遍吧。”

很可惜,蒲萱的希望是個奢望。

片刻後兩人就被押入了空地前的那間房,對面牆的正中擺了把椅子,椅子旁站着之前衝進來的二當家,正在椅子上坐着的那位,應該就是大當家了。

東柏定睛一看,這大當家居然是個女的——比起空地上那一片□□,她的傷勢要好多了,只在手臂上纏了圈布。

“敢在我‘孤狼’的地盤上撒野,我一定要把那個王八蛋碎屍萬段!”自稱“孤狼”的女當家將手中的□□猛地往地上一戳,震得大地一顫,然後將□□擡起平舉指向兩人,“說!那王八蛋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蒲萱一臉鎮定,問道,“哪個王八蛋?”

這一問,“孤狼”就被問住了,憋了半晌,然後罵道,“靠,我怎麼知道那王八蛋現在叫什麼名字!”

“老大,冷靜點。”二當家適時地插了嘴,“那人只說要找一男一女,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們。”

“你今天在林子裡看到了很多一男一女嗎?”孤狼明顯不願意冷靜,“有我孤狼在,平常哪個人敢來這死林子!一來就是一男一女,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呃……昨天還抓了一個男的……”二當家小聲說,房內其他人悄悄點頭——他們都覺得今天老大激動得太反常了。

孤狼又把□□往地上一戳,大地又是一震,世界安靜了。

“你不提那個混蛋還好,一提我就來氣!穿得像個少爺,身上一個銅板都找不出,關了一天連個救的人都沒有,更別說送錢來贖人的了!本來還以爲是個肥羊,現在看來壓根就是一騙子,還浪費了一天的糧食!乾脆宰了得了!”孤狼繼續激動。

孤狼在房子裡喋喋不休地激動了半個時辰,然後纔再次察覺到了蒲萱東柏兩人的存在,大手一揮,讓人將兩人押下去。

房內數人如蒙大赦,趕着來押兩人,最後兩人幾乎是被衆人簇擁着走的。

這麼一來,房屋中空了一大截,只留下二當家還站在孤狼的身後,嘆了口氣。

“你沒事嘆什麼鬼氣!”孤狼依舊在激動。

“老大,冷靜點。”二當家還是這麼一句話,“何必呢。”

“冷靜點?我怎麼冷靜!”孤狼起身,橫起□□往屋內一掃,“十四年了,十四年沒見,那個王八蛋一出現就打傷了我的弟兄打傷了我!連個招呼都沒打……你叫我怎麼冷靜!”

“冷靜點……”二當家趕在孤狼發飆之前緊接着說,“十四年了,他未必能認出你。”

孤狼聞言身形一頓,□□僵在了半空,然後緩緩被收在了她身側。

孤狼轉身離開了房間,最後留下的,也只是一聲嘆息。

蒲萱東柏被衆人簇擁着押進了一間房,衆人鎖了房門就走了。

“看起來還算乾淨。”蒲萱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乾草,又將乾草堆起來向下壓了壓,“可惜不算軟……希望不用在這裡過夜。”

東柏拿胳膊撞了撞蒲萱,蒲萱擡起頭,這才發現房中已經有了另一個人,正望着蒲萱笑。

是一個模樣頗清秀的男人,頭髮很隨意得束了個髻,額發留出幾縷垂在臉側,衣服鬆鬆垮垮地穿着,懶懶散散地斜躺在牆角。

“衣服看起來很貴。”東柏壓低聲音對蒲萱說。

“果然看起來很像個少爺。”蒲萱悄悄點頭,小聲附和。

這人,應該就是之前孤狼所說的那個,看起來很像個肥羊,實際上很像個騙子的“混蛋”了。

此人望着兩人這麼私下嘀嘀咕咕,也沒在意,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在這裡遇到兩位,真是有緣啊,不知兩位怎麼稱呼?”

蒲萱沒回應,扭扭捏捏裝害羞。

東柏像模像樣地一拱手,反問道,“兄臺你如何稱呼?”

“鄙姓言,名末安。”回答完畢的言末安再次笑吟吟地看着兩人,等着他們的迴應。

蒲萱繼續裝害羞,東柏硬着頭皮有樣學樣,道,“鄙姓東,名柏。”然後看了蒲萱一眼,無奈地對着言末安笑了笑。

“原來是東兄,幸會。姑娘的芳名,不願說也就罷了,是言某唐突了。”言末安微笑。

“言兄客氣。”東柏也微笑。

蒲萱在一旁被兩人酸得渾身不自在,伸手將東柏拖向了一旁,低聲問道,“怎麼樣?”

東柏嚴肅地點頭,“看那衣服料子,比你之前那一身還好。”

“誰問你這個了!你對衣服到底有多大怨念啊?”蒲萱無力,“你看他這人,是真有錢不?”

“當然,你看那衣服料子,多值錢……”

蒲萱將東柏踹到了一旁。

“姑娘不必害怕,言某不是惡人。”見兩人如此舉動,言末安笑道。

蒲萱還真不怕他是什麼惡人:這言末安昨天就被捉來這裡,而蒲府昨晚才遭襲擊,他和那幫傢伙有關係的可能性接近與零。如果是其他心懷不軌的人,蒲萱更是壓根不用擔心。

“言公子被困至此,倒是挺自在。”蒲萱懶得客套,直接道,“我剛纔在外面聽到那幫匪徒說話,像是已經沒有耐性,想要乾脆除掉你了。”

言末安依舊掛着那副風輕雲淡地假笑,絲毫不以爲意,“姑娘可是在爲言某擔心?”

“我是在擔心自己會步公子的後塵。”蒲萱垂頭嘆了口氣,再擡起頭時卻也帶上了微笑,“但看公子這樣,似乎已經胸有成竹?”

“姑娘好眼力。”言末安敷衍着讚揚了句,而後道,“實不相瞞,如果不是在樹林中與我的家僕走散,我也不會落入到這境地。”

蒲萱微皺起眉,“可是我聽到,這一整天,都沒一個人來救過你。”

言末安無奈聳肩,“是啊,不知道那小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那小子?蒲萱一怔,“不知與公子走散的家僕,有幾人?”

“實不相瞞。”言末安起身,踱步到窗邊,微笑着望着窗外,“只一人而已。”

蒲萱的臉色已經沒那麼好看了。

“所以,原本我也是沒有多少自信的。”言末安又將視線移到蒲萱臉上,仍舊微笑,“直到我看見姑娘你。”

蒲萱擡起頭,疑惑地望着言末安。

“姑娘難道沒有發現嗎?你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原來如此……實不相瞞,我也與我的家僕失散了。”蒲萱笑道,“也只一人而已。”

山寨外不遠處的一道土溝裡,蒲志銘正一臉愁苦地蹲着。

昨晚上,趙老說城西邊的山頭有些可疑,讓他過去看看,結果他一去就中了埋伏,被一堆人圍困到半夜才脫身,脫身後蒲府已經是一片狼藉,只見着一堆人正往這林子裡追。

蒲志銘着急啊,匆匆進了林子,見追兵就砍,見山寨就端……結果他小看了這山寨的規模,沒找着人不說,還捅了馬蜂窩。

冷靜下來細細找了一圈,發現了蒲萱留下的記號,可惜記號中途就斷了,轉身回來,剛好看到蒲萱東柏被一羣人押進了山寨。

而這山寨之前被他鬧了一通,現在已經是草木皆兵、戒備森嚴、氣勢洶洶,再衝進去只會徒增兩人的危險……蒲志銘那個後悔啊,蹲在土溝裡蹲得腿都麻了還沒想出招。

“打草驚蛇了吧,活該。”

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蒲志銘一愣,擡頭一望,看見身後的樹幹上正倒掛着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少年鬆開掛在樹枝上的雙腿,翻身下地,黑着臉望着蒲志銘,“我花了一整晚記錄這山寨的守備規律……託你的福,全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