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她才吐口氣,苦笑一聲:“看樣子,你摸查工作很徹底,連我心理怎麼想的都知道了。既然如此,幹嘛還要審訊我呢?直接給我判刑不就好了麼?”
“反正,我殺了五個人,就算再怎麼配合你們,再怎麼立功,到頭來也免不了挨槍子。退一萬步來說,我得了尿毒症,也早就進入生命倒計時”
“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了這麼多,你不覺得委屈麼?”袁友衝輕笑着:“就當是宣泄壓力吧,和我們好好說一說,好好傾訴一番,如何?”
“宣泄呵,袁隊,你可真會說。”時佳佳搖頭:“你不會那麼好心特地來聽我宣泄的吧?怎麼?聽我講故事,對你們有什麼好處麼?”
“很多。”他點上根菸:“首先,即使可以零口供定你的罪,但要做的工作也有很多。現在刑事案件是終身責任制,沒有口供,就算證據鏈完整,法官也會小心再小心,生怕造成冤假錯案。”
“其次,你殺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但一些具體的細節方面,我還需要求證求證,這些細節東西,是推理不出來的。”
“最後,你一個人,沒法完成這一系列的案子,你肯定還有同夥,我需要你將他們給供出來。”
“”時佳佳有些詫異:“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直接的把自己目的給說出來”
“嘛,對於你這種鐵了心等死的人,我覺得還是直接點好。”袁友衝吐出一口煙霧:“怎麼樣?你考慮考慮?”
實際上,最後一點,他原本是打算拜託習今歌來套套話的,但時佳佳的表現,讓他臨時改了主意,斟酌再三之後,還是決定直接一點,當然,若她不配合的話,再想辦法就是。
猶豫一會兒,她嘆口氣,下定了某種決心,說:“我倒是很樂意將那些所謂的同夥供出來,畢竟那些人也不是什麼好鳥,雖然合作過,但我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感。”
說着,她慘然一笑:“跟他們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你覺得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能保護好自己嗎?”
袁友衝手一抖,菸灰震落,掉在他褲腿上。但他也不在意,將之拍掉後,搖頭說:“抱歉,我此前沒想到這點”
“無所謂了,都過去了。”時佳佳眼瞼微微垂下,長長的睫毛如流蘇般,遮住了她一雙眸子。
“能給我杯水麼?”
袁友衝立馬起身,倒了杯水給她。
拿起杯子抿了兩口,她說:“這兩年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你問我答吧。”
“好。”袁友衝沒意見:“關於楊昌,你怎麼看?”
“他?”她冷笑,也懶得再僞裝了,淡然的說:“他就是個薄情寡義的小人而已。說什麼我長得和姑媽年輕的時候像,所以才把持不住呵呵,據我所知,他這種事乾的可不少,玩過的小妹手拉手怕是能繞新安一圈。”
“他這種人,只剩一張嘴了,說的天花亂墜,各種甜言蜜語一套接一套的,但說過的話就和拉出去的屎一樣,水一衝,啥都沒了。”
“”袁友衝忽然覺得時佳佳人設有些崩塌。不過,轉念一想,能說出這麼髒的形容,也可見楊昌在她心中是有多麼不堪。
“從一開始,我就看透了他這個人,別忘了,我是學心理的,看人可準!我知道這是個薄情寡義的傢伙,果不其然,我懷了他的孩子,他有的卻只是惶恐,還叫我打掉。”
“你應該很清楚,你們這段關係不可能有結果的。”袁友衝皺眉:“既然如此,爲什麼還非得把孩子生下來?而且,還是在醫生明確告訴過你你的身體狀態後,還執意想生?”
“我也不知道。”時佳佳搖頭:“我沒想過用孩子綁住他什麼的,因爲這根本不現實。或許,我對他也有某種奇怪的,禁忌的感覺吧?也因此,我纔會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和他的這段關係?”
“我說不清楚,但反正,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他讓我墮胎,說實話,我挺失望的,也想過把孩子拿掉。但最後鬼使神差的,我還是決定生下他也可能那段雞湯喝多了,被荼毒的太深吧。”
“雞湯?”袁友衝皺眉,直覺告訴他,這所謂的“雞湯文”,可能有點兒問題。
“對,我曾經在某寶上買了個新的微博號,想在上邊訴訴苦來着,畢竟向着陌生人宣泄,不至於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也不怕身邊人拿有色眼鏡看我。”
“正好,有個人關注了我,還不停的和我私信,給我發雞湯,勸我將孩子生下來,還告訴我,去三院生產。”
袁友沖默默將這個信息記下,又問:“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時佳佳聳肩:“我們從來沒見過面,也沒通過電話,一切聯繫都靠微博和微信,且都是文字聊天,我偶爾會發語音,但他回我的仍舊是一大段話。”
“那你知道他爲什麼推薦你去三院嗎?”
“這個他說了。”她回答:“他說,三院的產科醫生他認識,很不靠譜的。”
“啥?”於辰忍不住插話:“很不靠譜他還介紹你去?你還真就傻傻的去了?”
“呃,不是你們理解的不靠譜。”她組織了下語言,說:“簡單來說,三院的產科醫生技術倒還可以,但收紅包收的很猖獗,挺沒底線的。對於這種人,只要給點錢,幹一些事就非常方便。”
“比如,我未婚先孕的事兒,雖然上哪都能生,但在三院會省掉很多麻煩,醫生也不會問這問那的,而且也會替我保密之類的,反正方便很多。”
袁友衝梳理了下線索,遞過去一張紙條說:“麻煩你提供下你購買的那個微博號。”
“好。”她接過,刷刷刷的在上邊寫好了賬號密碼。
聰明如她,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人套路了。
袁友衝又問:“回到最初的問題吧,請你正面回答,爲什麼要將我們的目光引向楊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