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被孟多那句話嚇得一個激靈連忙睜開眼的時候, 周圍的景色明示着我並沒有就此醒來:我整個人都沐浴在無數道金燦聖光之中,身子底下是柔軟潔白的雲朵,讓人感覺彷彿一覺直接睡到了天堂。
等等。我很快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爲什麼這一次我好像能夠明確知道自己不是在現實裡?而且我也察覺到自己也不是在以往那樣的夢中, 不知爲何, 身處這個地方會讓人有一種十分別扭的真實感。
“你們就這麼直接把她帶過來了?”
“沒辦法的事情嘛。”
“再怎麼沒辦法, 你溫柔點把人帶過來行不行?”
“哥你真是囉嗦……”
“我不蹚渾水, 告辭。”
“哎哎,粟晉你別走啊!”
我起身回望,傳來聲音的地方有三個人在, 其中那個幽藍色的雅緻身影已經隨音而去了,剩下的是撓着頭正叫着她的孟多, 和在一旁抱臂冷漠臉的孟夕。
直到眼睜睜看着粟晉化爲一縷幽光絕塵而去, 我才皺着眉反應了過來:“那邊那兩個, 你們是不是把我帶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孟多聽見我的聲音,先是一愣, 然後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嗨呀小雨你誤會啦,這不是什麼奇怪的地方,這是我和孟夕的家啊。”
陽光怪的……家?怪不得像在天上,而且還一片金碧輝煌。
“等等……所以我現在在你們的老窩裡?!不對啊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回想起孟多的那句話,我心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孟多還想多說幾句, 但還未開口就被人搶先了:
“你好, 命定之子, 歡迎來到我家。”
醇厚的男聲似乎還有些熟悉感。我順着來人的聲音方向望去, 有個黑髮黑瞳的青年從一處高聳的雲朵之後信步而出, 穿了一身黑,卻也不顯成熟, 看起來頂多二十來歲,模樣除了俊朗瀟灑以外,還帶着一絲熟悉的邪魅。
“……鴉?!”我脫口而出,然後遲遲沒能合上嘴巴。明明是在夢裡纔出現的人物,怎麼這麼莫名其妙,一下子又跑到了這兩個人的家裡來了?
不對……剛剛他打招呼的時候說的好像是“我家”……
沒等我糾結完,已經走到我面前的鴉很是客氣地朝我伸出了手:“我那個麻煩精兒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聲音輕柔,落在我耳中卻成了平地一道驚雷。
我夢中見到的那個鴉,現在活生生出現在了我面前,還告訴我他就是陽光怪的爸爸?!驚異之餘,我的目光也忍不住在鴉的身上打量了起來。孟多兩兄弟的相貌大概就是遺傳自他吧,只不過不知道我在夢中所見到的是哪一年的情景,如今的鴉都到了不再年少輕狂、孩子都這麼大的歲數了……話雖如此,但是他怎麼看都還是很年輕啊。
“這次把你帶到這裡來,其實是迫不得已的,希望你不要介意……”鴉滿是歉意的眸子望向自己伸在半空無人作應的手,我反應過來,連忙把自己的手朝那遞了過去。
跟夢裡那個輕薄的傢伙有點不一樣。我握住他的手輕晃幾下,算是打了招呼。
鴉的眼神卻變了一下:“沒想到樣子很一般,皮膚卻很好呢……”
我在心裡給自己一巴掌:叫你亂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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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其實暗藏着我們誰都不清楚的能力。如果是一般人,不管過了多久,最多也只會夢到跟自己的夢使者有關的東西……但是你這纔多久就連我老爹都揪出來了,實在是有點……”
孟多說着,神色一正,又補了一句:“最關鍵的是,當初改變我老爹命運的人居然就是你。”
正隨着他一塊走着的我一哆嗦:“你說啥?”
孟多繼續正色道:“如果不是有你的影響,當初他們倆就不會成功走到一起,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和孟夕。”
我尚未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奇怪的□□大廳裡,仍然轉過頭饒有興趣地問他:“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咯?”
“喂喂!我可沒讓你這麼自稱!還沒怎麼誇你呢尾巴就翹這麼高。老哥!我說你也別在旁邊圍觀啊,一會兒可有的忙呢!”
孟多話音未落,我環視了一下這個被日光鋪牆、雲層如柱的的地方,有些納悶地看向杵在一旁的孟夕:“我說,你們把我帶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引着我們前來的,一身黑衣、風格與此處完全不搭的鴉嘆息着開口了:“雖然按理來說,我們不應該把普通人類牽扯進來的。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是我們唯一的救命稻草,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要你肯幫我們的話……”
我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到底是什麼事,說清楚我就考慮。”
倒是一直沒開口的孟夕接了話:“簡單來說,就是要你從這個世界消失。”
又是平地一道驚雷。這裡雷電天氣還真多。
我沒來得及細想就猛地搖了搖頭:“從這個世界消失,這跟要我現在去自殺有區別嗎?”
孟多很及時地解釋道:“不會死的啦,我們也可以把你在這世界上的一切痕跡全都抹掉,然後讓你……”
還沒等我想到幾句罵人的話,孟夕已經把準備喋喋不休的孟多拽到一邊去了:“你能不能長點腦子?這是隨便說說也無所謂的事情嗎?對於從雨這樣的普通人類來說,從自己生存的世界消失,是件很具有嚴重性的事好吧?”
哥哥就是哥哥,總是要比弟弟懂事些。我正要舒口氣,卻看見孟夕面露難色,猶豫不決了好一會才向我開口道:“話是這麼說,但我也期盼着你能幫這個忙……”
我默不作聲。
許久,我擡頭衝他們問道:“你們倒是可以先說說,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需要我非幫不可的?”
眼前的孟多跟孟夕都在沉思,他們身後的鴉於是撥開兩人,上前對我說道:“那我就和你稍微解釋一下來龍去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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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當年鴉和蓮,也就是之前的故事裡正宗的女主角,經歷重重困難艱險終於修成正果之後沒多久,那個名叫焰的惑子又來找了他們。
“雖然目前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但目前爲止我們擁有的這些都得歸功於你……謝謝,真心的。”面對焰的突然到訪,鴉很自然地奉上了這樣的話。
“不只是我。你需要感謝的,可能……還有當初那個附身於蓮的孩子。”
聽及焰的所說,鴉只有滿腦袋的“?”來回應。
“這裡有了白晝之後,你沒有感受到自己體內和以往不同的力量嗎?”焰忽然話鋒一轉,在他前方不遠處的蓮正低頭撿着拿來裝飾屋子的落花,她起身時不經意和焰目光相對,於是就很溫柔地朝他笑了笑。
“沒法感受清楚,但是我覺得肯定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變化了……否則,是肯定不會讓惑子擁有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的白晝的。”鴉隨手拈起一枚碎草叼在嘴裡,目光被放出很遠。
焰轉過頭看他,表情波瀾不驚:“那是因爲你的身份由於進化而被改變了。不,其實說是被還原了也沒錯。”
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你好像知道很多隱情的樣子啊?”
同他一直坐在草地上的焰忽然輕聲一笑,兀自起了身,灼眼的紅髮被日光襯出更加迷人的色彩:“原本的我們,並不是靠噬愛爲生的妖孽,而是白晝之源的化身。”話音剛落,他便攤開手掌,任由陽光靜靜流淌而至,接着說道:“日光,這些漫天的光芒,本該是屬於我們的東西。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身份,貌似被人叫做日光使者。”
這個名詞跳進鴉腦海中的時候,他擡頭望去的眼神更沉重了一些:“跟惑子的地位算是正好相反吧?如果是這樣的話……”
焰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放心吧,目前爲止,知道並且做到這件事的惑子,少得幾乎可以忽略。至於你,在有我的情況下,還算是個格外幸運的。以後你不僅能和蓮長久廝守下去,這份光明的力量還能夠福及子孫,這麼一來,把日光使者看成世襲制的也不過分。”
鴉感到肩上那隻手力道加大,於是靜靜看着焰等待下文。
那隻手鬆了口氣般卸下了:“鴉,也許以後還會有一劫,我只希望你到時候可以安全度過。”
還沒來得及仔細詢問詳情,鴉就看着自己身邊這個人隨手一劃,召來一道捲風,接着一躍而上、漸行漸遠了。
自那以後,焰沒有出現過,鴉也未曾發現有關於他的蹤跡。
鴉和蓮度過了一段平靜又美好的日子。他們除了擁有彼此,很讓鴉驚喜的是,蓮還懷上了一對雙胞胎。但事情卻自此向着未知的方向發展了:在蓮的分娩日當天,出了些意外。
在手握力量後定居天空、向其他日光使者搞清楚一些背景情況之後,鴉才知道日光使者的子嗣必會代代出生於朝陽的璀璨金光之中。可是蓮生產那天,時機卻有些不對勁。
一整天,蓮陣痛的肚子都沒有動靜。
等到雙子順利誕生的時候,籠着他們的光,並不是傳統之中璀璨明媚的金色陽光,而是在暮靄之中,摻雜着月光的昏暗夕暉。
孟夕與孟多,就這樣降生在了傳說中的逢魔時刻,和不少驚恐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