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憂,向來就是如此。
太子軒轅兆郢這段日子的心情可是不太好,先是拓拔那邊的消息越來越少,也不知道那些傢伙都在搞些什麼鬼,讓他越發的坐立不安。
忍不住去安王府那邊打探,偏偏軒轅耀辰跟沒事人一樣,整日裡除了上朝就是在府中,哪裡也不去,安分得不能再安分。
本來還以爲是軒轅耀辰做了什麼手腳,如今一看,軒轅兆郢倒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只要與軒轅耀辰無關,他的心到底還是穩了穩。
除此之外,讓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軒轅耀辰的聲望是一點一點好了起來,以前說到他,那簡直就是京城中的霸主,人人都不喜。
如今他之前的那些驕橫反倒成了率性耿直,那些喜怒無常則是什麼坦然不做作,總之中,壞的成了好的,好的成了更好的。
這樣一日一日的下去,那些話如同一根根鋒利的針,扎得他坐立難安。
慧錦皇后自然也沒有閒着,時不是在軒轅帝的耳邊吹枕邊風,軒轅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也覺得軒轅耀辰真的變了,這種改變就像是之前的明珠一點一點拂去了灰塵,露出了裡面的光華。
那種耀眼,讓他心慌。
他突然開始想起死去的軒轅耀辰的生母,那個女子才華橫溢,也曾經那樣讓他心驚,不安,不安到最後殺了她。
他有幾次午夜夢迴,夢到那個女子不止一次的問他,爲何要如此殘忍,爲何要殺了她,爲何不好好善待她的孩子。
他從夢中驚醒,冷汗淋漓。
也正因爲如此,他召見軒轅閔浩的次數多了起來,他決心要扶植軒轅閔浩,把軒轅耀辰的風頭給壓下去。
這一日他正在龍書案前看着摺子,幾個大臣聯名上奏,說是安王殿下此次賑災功勞甚大,應該給予獎賞,那一個個讚揚的字,讓他看得頭疼。
軒轅帝豈能不知道這事兒該賞?若是換成了別的皇子,他早就賞了,可偏偏是……軒轅耀辰!
賑災之事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但是他一直壓着沒有賞,在他看來,賑災雖然該賞,但是私開糧倉也該罰,兩者相抵不賞不罰正好,但是,事情的發展遠不是他預料的那樣。
軒轅耀辰的聲望水漲船高,連最近女子失蹤案件明明是由軒轅閔浩破的,可不知道爲什麼,還是軒轅耀辰受了益,真真是讓他氣悶。
他正煩惱着,德公公進來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吧。”軒轅帝撫了撫額頭,把手中的摺子扔開。
慧錦皇后手中提着食盒,揮了揮手,讓殿中的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她慢步走到龍書案前,微笑道:“皇上在忙着?臣妾來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軒轅帝搖了搖頭,伸手握住她的手說道:“皇后說得哪裡話,朕正煩惱着,你來了正好,陪朕說說話,換換腦子,也好讓朕腦筋鬆快些。”
慧錦皇后伸手在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按着,柔聲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在爲什麼事情煩憂?”
軒轅帝的眉頭一皺,沉聲說道:“還能爲誰?還不是那個逆子!”
慧錦皇后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飛快在那本摺子上一掠,那些讚揚的話,讓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氣息也有些不順了。
她收回手,打開食盒說道:“皇上,您不要生氣了,臣妾爲您煲了湯,您嚐嚐。”
軒轅帝看着她親手爲自己盛湯,心情頓時好了幾分,“皇后,還是你對朕最好。”
慧錦皇后溫婉的一笑,“皇上,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最愛重的人,臣妾不對您好,還能對誰好?”
軒轅帝朗聲一笑,“朕就愛聽你說話。”
慧錦皇后看着他把湯喝下,這才接過湯碗慢慢說道:“說起來,也不怪您生氣,您纔是一國之君,賞不賞誰那還不是得看您的意思?哪裡就用得着那些奴才們管了?他們真以爲自己能左右得了您的意思嗎?”
軒轅帝嘆了一口氣說道:“唉,皇后你有所不知,身爲君者,有時候也不能太過於獨斷專行,那些大臣的話還是要聽的,否則的話……”
他沒有再說下去,慧錦皇后的目光卻是一冷,然而不過瞬間,她又溫婉的一笑,說道:“皇上,國家大事臣妾可不懂。臣妾只想爲皇上分憂,讓您開懷就行了。”
軒轅帝笑道:“有你這份心,朕就足夠了。”
“皇上,臣妾這裡有一個小計策,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您?”慧錦皇后笑容淺淺,語氣微涼。
此時窗外陽光燦爛,洛九卿距離京都還有二百六十里。
“主子,”白墨從前面策馬回來道:“前面百十里都沒有客棧,您是否要停下休息?如果錯過了這個宿頭,那我們……”
“不必,繼續趕路!”洛九卿一帶繮繩說道。
白墨在心裡暗暗嘀咕,好吧……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是這個結果。
主僕三人繼續向前行,直到掌燈時分,遠遠的似乎看到有個小村子,洛九卿說道:“放慢速度,從前面的小村子中穿過,若是有合適的就宿下,若是沒有,就宿到村外吧。”
“是,”兩個人齊聲說道。
三人減了速度,看着不太遠,等到近村時也已經很黑了,好在月光還算是明朗些,洛九卿看了看村口處的石碑,上面寫着三個字:“上元村”。
她也有太過在意,駁馬慢慢進了村子,村子裡很安靜,一般來說村民們睡得都比較早,特別是那些窮苦的百姓家,爲了省一些燈油,把活計大部分都趕在白天做,天剛一亮就起牀,等到天黑之時又早早睡下。
村子並不大,一路行過去也沒有見太寬敞的街道,更沒有見有什麼高門大院,洛九卿當即便決定還是宿在村外。
三個人走出村子,便看到一個小小的樹林,樹林中間有一塊空地,倒是適合休息,剛把馬拴好,忽然聽到有馬蹄聲從對面的方向響起。
洛九卿飛身上了路邊的樹上,攏目光看了看,果然看到不遠處有三個黑點兒,正在向着這邊而來。
馬蹄聲漸漸近了,洛九卿仔細的看着,馬上的是三個男人,前面一個身材高大,身上穿着侍衛的服飾,腰間挎着一柄軍刀,腳上穿着薄底快靴。
他的頭髮束起,露出一張古銅色的臉,四方大臉,濃眉大眼看上去十分英武,鼻子有點鷹鉤,嘴脣有些厚,下巴處還有一顆黑色的痣。
洛九卿正想着調轉目光去看另外一個人,忽然覺得方纔那個人有些熟悉,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在哪裡見過。
她一猶豫的功夫,那三匹快馬已經飛馳過去,她只來得及看到另外兩個人的背影。
她看着那三個人的方向,像是去往那個上元村的,想必也是路過,不知道去往何處。
洛九卿從樹上下去,墨白和白墨上前來,問道:“主子,需要去跟一跟嗎?”
洛九卿想着方纔那個男人的樣子,心中有幾分不安,她沉吟了一下,說道:“好,跟上去看看。”
洛九卿對白墨說道:“你留下,一來看着馬,二來看看後面有沒有人再跟上來,我與墨白同去。”
說罷,她也沒有騎馬,帶着墨白飛身一躍,兩個人一同閃入了黑暗中。
那三匹馬進了村子,行駛得也不快,洛九卿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看着他們的樣子,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時間不大,頭前的那個人像是有所發現,他跳下馬,來到一家人的門前,用力的拍了拍門。
很快,那戶人家亮起了燈,院中有人問道:“誰呀?”
門外的人不耐煩的說道:“開門!這是老張頭的家吧?”
院中的人答道:“啊,正是。你是誰?”
門外人說道:“你開了就知道了,不是外人。”
一聽這話,院子裡的人也不再猶豫,說道:“那好,你等一會兒。”
緊接着,院子裡響起了拖拖拉拉的走路聲,那人手中提着一盞昏暗的小油燈,慢慢的向門這邊走來。
洛九卿和墨白在暗中仔細的看着,門外的人也盯着兩扇院門,不久,暗淡的光線一閃,院裡的人開了門,提着油燈照了照,“你是……”
開門的是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頭髮花白,一臉的皺紋,一雙眼睛有些渾濁,嘴角有些乾裂,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破舊,看得出來日子過得並不太好。
“老張頭,你仔細看看,還記得我嗎?”門外人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
“你……你……”老張頭又提了提燈,仔細的辨認着,“啊!你是東頭劉家的二虎吧?”
“哼,”那人不屑的哼了一聲,“劉二虎是我在村裡時的小名,現在我發達了,早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我叫劉衛虎。”
“啊,”老張頭茫然的應了一聲,“你怎麼回來了?你們家不是早就沒有人了嗎?墳不是也早遷走了?”
“不錯,”劉衛虎手中的馬鞭一推老張頭的手臂,老張頭手中的油燈一晃,差一點落了地,“我家沒有人了,你家不是還有人嗎?”
老張頭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劉衛虎一樂,臉上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線中有些猙獰,“你說什麼意思?我來問你,你不是有個孫女嗎?”
“啊,對呀,”老張頭點了點頭,“我孫女還小,今年剛剛十六歲。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劉衛虎身邊的一個人上前,奸笑着說道:“她要走好運了!告訴你,我們劉大哥,看上你的孫女了!”
“那怎麼行?”老張頭立即急了,“你多大了?我孫女多大了?那怎麼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