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派!這個名詞聽起來感覺很刺耳,不過在這個時代卻是對付那些豪門世家的利器;在這個時代,平民百姓是沒有錢的,基本溫飽都還沒有解決;財富更是聚集在豪門大戶的手裡;所以,官府一般有大事要做,基本都是先剝削這些豪門大戶;歷代皆是如此,大家也都習以爲常,恐怕這些人也都做好準備讓李巖去剝削了;他們也有底線,李巖也不可能把他們剝削的一乾二淨。
此時天已經過了巳時,時間還早,縣令許邵去準備宴席以及通知那些豪門大戶,李巖和巡檢楊莽先去接收一下縣中的兵丁,剩餘的官員也都暫時告辭了。
遠安縣的軍營設在城內,本來遠安縣是沒有軍隊的,此時遠安縣的軍隊在編制上屬於民兵;在和平時期,這些民兵軍隊雖然也有編制,但是基本就是幾十個人搭個架子罷了;剩餘的就是各位官員來吃空餉了;雖然一個縣也只有三百數的民兵編制,民兵的餉銀也是近乎於無,但是這些民兵平常訓練消耗的糧食以及磨損的兵器卻是一個大數目,甚至比他們的餉銀還要高;官員們貪圖的也就是這個了。
這和李巖的前世基本相同,本朝民兵訓練是十日一次,在本朝,內地的小縣城基本很少有這個規定,除非有上官檢查;但是訓練的報損卻是一點都不少,武器更是一次訓練之後,三百武器全部報損,甚至有些大膽的,更是敢報個四百、五百之數,這項進賬可以算是每個縣城的官員最穩定的收入了。
如今的遠安縣卻是不敢這麼幹了,因爲馬上就要賊軍壓境了,他們要是還敢如此,除非是抱着投靠賊軍的念頭;這個念頭最起碼現在的朝廷官員是不會去想的,這就是儒家的思想一個優秀之處了,這些儒家之士最起碼在朝廷正統還在的時候,是不會想着去投靠賊寇的;但是如果朝廷有什麼閃失,比如皇帝被擄、都城喪失等情況,這些士人都會立刻變個態度,開始投靠羣雄了。
在崇禎十年,此時天下雖然動盪不安,內憂外患;但是此時還沒有會相信大明會因此就撐不下去的,大明朝的軍隊此時還都是勇猛的很,不過勇猛的軍隊都是沿海以及邊軍,內地的民兵戰鬥力還是不怎麼樣的;不過就是民兵裝備上精銳武器也能和李自成、張獻忠等起義軍一較高下,因此,天下人大部分還都對大明有希望的;但是一些有識之士卻已經看出了大明的虛弱,已經在偷偷準備了,不過這樣的人卻是寥寥無幾的。
不一會,李巖等人就到了遠安縣的軍營,說是軍營,其實並沒有多大,從外面看去,李巖估計這是把此處以前居住的人家給遷移了,因爲這軍營也就是幾個院落,這些兵丁此時估計已經提前接到通知了,都在院中做着各樣的體力訓練;李巖簡單的看了一下,問道:“楊巡檢,此地何人負責?”因爲他們兩個已經來了,雖然那些士兵都是對他們敬而遠之,不過卻沒有見有軍官來參拜,對此,李巖深感疑惑。
楊莽苦笑着說道:“說來不怕大人笑話,本來巡檢司還有一名副巡檢範良,是因功從小兵升上來的;此地的這些民兵平時都是他來訓練的,不過,前天早上,在城外訓練的時候,範巡檢不小心踩中了不知是誰下的陷阱,斷了一條腿,當時沒有人跟在他身邊,等找不到他,士兵們尋找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死了,這兩天這些士兵也都沒人管理,都是各小隊自行訓練。”
還有這事,李巖皺了皺眉頭,問道:“此事不會弄錯吧!堂堂巡檢怎麼會掉入陷阱?而且還沒帶親兵跟隨?此事可有什麼內情?”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些官員應該不會那麼不小心的,把訓練士兵的工作交給一個莽撞之人的,那麼,此事必有內情?
楊巡檢看了看周圍,見附近沒有士兵只有李巖隨身的親兵,他才低聲說道:“大人明鑑,此事卻有內情,大人有所不知,範巡檢練兵的本事還是不錯的,爲人也算謹慎,不過就是有點口腹之好,當時據說範巡檢當日是喝了點酒,然後帶着幾個親兵去打下酒菜,不過當日不知爲何,在山裡走散了,等到這幾個親兵都到了軍營之後,才發現範巡檢不見了,於是就趕快帶着人去找,幾番尋找,才發現範巡檢已經死了,當時陷阱中還有一隻獐子,身上插着箭。”
李巖打斷了他的話,平淡的說道:“然後,你們是不是就判定,當時範巡檢射中了一隻獐子之後,然後那隻獐子就落在那個陷阱裡,範巡檢前去拾取的時候落入陷阱,在陷阱中失血過多而死亡;是不是這樣?”這是平常人看到聽到這個案情的第一個聯想,十有八九的人都會是這樣結案。
楊莽贊同的點了點頭,說道:“大人說的不錯,當時確實是如此,我們仔細的查證過,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疑點,也這樣結了案。”
李巖思考了一下,過了一會,問道:“範巡檢的親兵都在哪裡?”他對此案還是頗有懷疑,能做到副巡檢,還是從一名小兵升上來的,謹慎應該是有的,就算喝了酒也不應該會放鬆自己的警惕,而且武功應該也不弱,怎會被一個小小的陷阱給困住,就算斷了腿,也應該能自己處理好,不會喪命的啊?此事的確有頗多疑點?
楊莽不知道李巖問他這個幹嘛,不過他還是回答道:“當時範巡檢帶着的親兵有三人,都是在狩獵的途中被甩開的,事後,我也調查過,這幾個親兵也都沒有嫌疑,也就仍讓他們繼續任職了;其實說是親兵,不過都是臨時招募的民兵中選出來的,此事他們的確也沒有什麼責任,每個人也都被打了十鞭。”本來要是正規軍的軍官橫死的話,親兵嚴重失職的話,可是會被砍頭的,不過這些民兵就不同了,只要沒什麼責任,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大的懲罰。
李巖對此也沒有多說,只要不是把那幾個親兵給開出了就無所謂,他繼續問道:“範巡檢當時的斷腿傷口如何?那陷阱有多深?挖了有多長時間?”
楊莽想了想,回答道:“範巡檢的傷口是被當時陷阱中的竹刺給刺傷的,陷阱大概有五六尺深,至於陷阱挖了多長時間,卑職就判斷不出了,因爲那天剛下過了一次雨,陷阱裡還有雨水積存;不過卑職等人才想,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因爲附近沒有任何標識。”說着,他有些汗流出,李巖這番問話,讓他有些壓力。
竹刺?五六尺深?李巖更是疑惑了,那範巡檢怎麼會被這麼一點深度的陷阱給困住,只是腿部刺傷的話,他應該還能從陷阱中爬出啊!想到這裡,李巖繼續問道:“你們查看的時候,可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
楊莽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說道:“沒有,大人。”對此他說的斬釘截鐵,他也發現李巖對此案頗爲關心,彷彿此案另有疑點。
李巖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了,此案雖然還有疑點,不過也有可能就是如此,此事還是要查問過那三名親兵才能知道。
此事暫且放在一邊,還是要先把軍營給接手,李巖讓楊莽先去召集所有士兵集合,又派親兵出城去通知高順派人準備接手新的士兵。
也沒有多長時間,這些士兵也都聚集起了,不過卻沒有什麼隊列可言,都是三五一羣的站着,狀態卻還不錯,至於本事就不得而知了;估計遠安縣裡說的訓練就是體力訓練了,隊列訓練估計還沒開始或者是根本都不會。
不一會,就有一隊士兵到來了,卻是百戶呂傑帶隊,現在李巖手下的百戶只有寥寥幾人,百戶劉塵被李巖留在了宜昌,還有一個最近提拔的百戶王旁留在了梯子口,剩餘的幾位中也就這呂傑還算出衆,此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不過不算是李巖的嫡系,還有待考察。
呂傑到來,先對李巖行了一禮,然後就開始對遠安縣的這些士兵一一點名。
不多一會,遠安縣的士兵都已經點名完畢,總有三百零九人,這些人是要轉移到城外去的,城內暫時由李巖的兵來接手。
呂傑帶來了四個總旗以及苗兵一百,這些人基本都是軍中訓練優秀的,基本功都掌握的差不多的,剩下的本事就是要靠沙場磨練了。
不一會就換防完畢,呂傑請辭而去,不過臨走前,李巖留下了那三名他感覺有嫌疑的遠安縣副巡檢的親兵,他對此事還是有懷疑的,他決定暫時先對他們再詢問一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這個時候,李巖還是萬分小心的,軍營還是不要有可疑的人混進去爲好,對這三名親兵還是要慎重的。
三名親兵分別叫做:趙剛、周平、於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