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就是張獻忠的農民軍實在不怎麼樣,當然這是和高順率領的部隊相比。
這幾日,每日高順都會在出其不意之際,攻打張獻忠所部的側翼、後營等處,給張獻忠攻城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不過雖然如今張獻忠焦頭爛額,但是部隊優勢卻是還在他這邊的,畢竟他還有幾支精銳部隊在外遊擊,要不是高順夠謹慎,恐怕已經被張獻忠給剿滅了。
高順的軍隊此時損失也不小,這幾日也損失了近百人,軍官也有幾名總旗、小旗犧牲,重傷的百戶也有一人,傷兵有一百餘人,這些人雖然已經轉移回了遠安,還從遠安方向補充了一批人手,但是部隊的戰鬥力不可避免的下滑了。
畢竟這可是近十日的野外作戰,對手還是己方數十倍之多,這點損失說起來還真不算什麼。
下午,炙熱的太陽終於慢慢的冷卻了,此時颳起了一陣微微的秋風,張獻忠也不甘寂寞,在此開始了攻城。
這麼些年的流竄,張獻忠也不是沒有底蘊,各種工匠都積攢了一些,這幾日,也造出了不少攻城機械,不過城中的準備充足,木製的器械很容易被破壞。
和前幾次一樣,在損失了不少人馬之後,張獻忠的部隊再次退卻了,丟下了一批屍體;經過這幾日的戰鬥磨練,李巖髦下的新兵已逐漸老練了,沒有了纔剛上戰場的青澀,冷靜的執行着戰鬥的命令。
張獻忠撤軍退卻之時還是極爲冷靜的,緩緩的撤退,生怕那姓高的將軍從某個地方出擊。
直到所有士兵全部撤回營地,還是沒有看到預料中的敵人,張獻忠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此時,李巖在城中也召集了衆將,商討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在保康縣這裡,李巖並沒有多長時間來改造,所以各種設施都是簡陋的很,不過,城中的道路還算是清潔,這也是李巖嚴令所制。
戰鬥中減員的數量是遠遠比不上非戰鬥減員的,各種瘟疫一次爆發就能損失數萬人,由不得李巖不小心,所有犧牲軍人的屍體,李巖都是立即處理火化,畢竟這時候天氣炎熱,很容易導致瘟疫的爆發。
同時在城中也是嚴禁食用生水,城內此時一共有八處熱水供應點,夜以繼日的供應熱水,作爲李巖直屬部隊的衛生部隊也和軍法部聯合執法,檢查各營士兵的衛生標準。
至於更嚴格的疊被子什麼的,此時就不能查了,畢竟是戰爭時期,還是有一些優待的。
可是就是如此,這些士兵還是苦不堪言,各種抱怨紛至沓來,最主要的就是集中在軍法部上。
因爲爲了和普通部隊區分開來,軍法部平時都是身着黑色軍服,黑色軍帽;看起來威嚴的很,暗地裡不少士兵在偷偷罵上一聲“黑狗”。
不夠和軍法部一起執法的衛生部隊就不一樣了,她們大部分卻是身着白衣白帽的女子,只有一少部分是男子,這些男子還是李巖爲衛生部隊聘請的醫師教授,並不直屬於衛生部隊,此時身爲衛生部隊的主官就是益陽郡主朱英真。
李巖的手下也沒有什麼道學先生,對此也沒人發表什麼意見,甚至公然贊同的軍官就有不少,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身白色的女衛生員就被不少士兵給當成了他們的“女神”。
帶領着軍官巡視了一下城防以及城內的軍營,李巖帶着衆位軍官來到了大會議室,是在原來的保康縣縣衙上改建的,此時保康縣城內的建築已經被拆除了不少,沒有人能阻攔,保康縣的原有官員已經被“刺客”刺殺,剩餘的小官吏員可不敢站出來反抗一二。
李巖等衆人就位之後,首先詢問了一下糧草物資等信息,接着和衆將商討了一下戰中發現的問題以及改進措施,會後,留下了幾名千戶,讓其餘軍官回了軍營。
李巖凝重的問道:“諸位,大家覺得我們還能堅持幾天。”
李巖此時渾然沒有了剛纔的那一副樂觀的模樣。
等了一會,還是楊莽站了出來,遲疑的說道:“大人我覺得,按照目前的攻勢,我們至少還能堅持十天,不過,就怕那張賊還有什麼後手沒有使出來。”
其餘幾位此時也贊同他這個觀點。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如此認爲,目前來說,張賊雖然攻勢猛烈,可是這幾日卻是沒有派出他的精銳部隊,顯然是在消耗我們的物資,麻痹我們。”
嶽進此時發言說道:“大人,我認爲,此時張賊應該也是在猶豫,畢竟他如今算是進退兩難,鄧州、新野等地此時應該已經被河南趕來的諸衛給收服了,他此時後路基本已經是斷了,除非是順着漢江再度回到陝西。”
李巖聞言,點了點頭,慎重的說道:“如今經過多日戰鬥,此時恐怕士兵已經快要承受不住,畢竟我們這邊多是新兵,這麼多日的戰鬥,損失也是不小,物資雖然還算充足,但是也只能在堅持半月左右,我們要早做準備了。”
呂傑發問道:“大人,請問高將軍那邊如何,他這些時日已經是在外作戰,應該比我們城內的壓力更大。”
李巖卻是笑了,搖頭說道:“高將軍這邊卻是不用我們操心,他和李翰比我們應該輕鬆,物資可以直接從遠安方面供應,人員有高將軍在,張賊還是奈何不得的。”
說了這些,李巖卻又搖了搖頭說道:“諸位這幾日在城內可能還不知道,如今江南、西南已經發生了幾件大事,江南方面,安慶如今已經被賊子擊破,安慶衛指揮使王進隻身脫逃,攻破安慶的就是前幾日攻破九江的李定國;另外西南川西土司已經有人公然進駐了幾個縣城,成都府已經告急。”
這兩個消息拋了出來,屋內幾人驚詫不已,暗自凜然,心中一時間各有想法。
李巖接着說道:“也不是沒有好消息,洪承疇、孫傳庭、左良玉部此時在漢中擊退李自成部,滅敵近萬,不過收到川西的消息之後,左良玉部已經南下成都,剩餘的洪承疇、孫傳庭部肯定要有一人去江南了。”
衆人此時都是一聲嘆息,惋惜不已,知道剿滅李闖的機會已經一去不復返,幾年陝西還是大旱,饑民甚多,要是放過這個機會,恐怕李闖會立刻再度復起。
李巖也是嘆息了一聲,既然剿滅李闖的機會已經沒有了,那麼張獻忠此時更是不可能被剿滅了,畢竟湖廣這裡在帝國的版圖上並不是那麼重要,朝廷的賦稅重心還是在江南,朝廷肯定是要先顧着江南的。
嶽進思考了一會,消化了這個消息,說道:“大人,局勢已然如此,恐怕張賊很快也能接到消息,保康這裡已經不可守了。”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嗯,我也是如此認爲,可是如今我們也不能貿然撤退,不然我軍的損失就大了,我決定分批撤退,另外還要給張獻忠一個狠的,不然就是退回遠安,我們也守不了多久。”
說着,李巖吩咐人把沙盤送了上來,在屋子正中放下,李巖開始在沙盤上指指點點,說道:“各位請看,這裡是溪河,這裡是牛家山,這裡是矩河,這裡是坪山灣,雖然這裡地勢還不算險要,但是如果截溪斷流的話,這兩條河的水量也是極爲充足的。”
楊莽問道:“大人是要在這裡給張賊一個水淹七軍。”
李巖點頭說道:“嗯,自古以來,水火皆是戰爭利器,如今天氣乾旱,對於防火,估計都是很重視,但是防水他們估計就沒有這個意識了;而且我們不僅僅要如此,我說的分批撤退也是爲此。”
李巖指着沙盤上坪山灣處說道:“請看這裡,通往這裡的路一共有七條,我們如今在保康城內有軍隊七千餘人,我決定分成三波,由楊莽將軍率領一路向東繞到三道河處,從那裡折返,前往兩裕山埋伏,到時趁機而動,這一路我給你兩千人馬。”
接着李巖又看着嶽進和呂傑說道:“還有這裡,從馬橋方向也要放上一路,這一路就由嶽將軍和呂將軍主持,你們各自帶領所部繞到此處,前往水月山埋伏,到時伺機而動;剩餘的士兵就由我親自帶領,把敵軍引入此地。”
聽了李巖的計劃,幾人都在細細思考,思慮了幾番,都覺得成功機率甚大,於是紛紛贊同。
李巖此時說道:“目前我已經通知高將軍前去實施該計劃,不過高將軍所部畢竟有着兩千餘人,倒是有些大材小用,到時他會率領他的陷陣營繞到敵後的,我們到時要給張賊來一個“十面埋伏”,定要給張賊一個重創。”
又和衆將商討了一下細節,李巖就一一做下了接下來的作戰安排。
反正張獻忠一時半會還不可能打破保康縣,潛出的計劃要從明天才開始實施。
城外,張獻忠的大帳此時也是燈火通明,張獻忠也是在召集衆將商討對策。
此時卻是嚴錫命在發言,他正嚴肅地說道:“大王,衆位兄弟,我們已經接到定國的消息,目前他已經打破了安慶城,要知道他當初出去的時候,可是隻率領了百十人啊!這麼些人竟然做了這麼大的事,我們不羞愧嗎?”
看了一下衆人,他繼續說道:“我們如今在保康受阻,諸位手上的力量不要隱藏了,我們要儘快把保康打下,然後大軍南下,諸位,不要再自私了,兵沒了,大不了再訓練就是了,封妻廕子在等着諸位啊!”
他聲嘶力竭的呼喊着,張獻忠在臺上暗自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意思,畢竟在一個保康就受阻這麼長時間,以後打天下那豈不是更難,不盡快形成席捲之勢的話,那豈不是將來要向李闖稱臣。
此時在臺上,他也發話說道:“軍師的話很有道理,兵打沒了,我們再招就是,但是時間沒了,我們可就找不回來了,如今鄧州那邊已經聚集了數萬官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南下,要是朝廷再從邊關調來軍隊,我們還能去那裡?”
他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樣說道:“天下之大,到時就沒有了我們的容身之地,難道還要回陝西去流竄嗎?到時恐怕是想吃飽飯都難啊!!!”
說着,他站了起來,看着衆將,大聲說道:“諸位跟我一起這麼多年了,也知道我張某人的爲人,別的不說,打破保康,城中的財物、美女,我絲毫不取,諸位先拿,如何。”
他都這樣說了,其餘衆將此時也不好在不表態了,紛紛起來說道:“好,明日定要拿下這區區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