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洺頓了一會後開口:“他是我以前隊伍的隊友。”
“以前隊伍的隊友??”
“嗯,訓練的時候。”
“可看他弱不經風的...也不像是身手好的人啊。”我壓低了聲音,擔心這句話被他給聽到。
“他在出任務的時候二級傷殘左腿沒了,調走了。”
陳洺這麼一說我才注意那個男人的腿,這一瞧還真是...左腿的褲管明顯要細了一圈。
心裡頓時就對這個人多了一分的同情。
爭執和交談又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最後決定那個打人的人負責護士未來一年的飲食起居,包括所有的吃穿用度,並且一年不允許在自己的崗位繼續工作。
那打人的一邊原本不怎麼想同意,覺得這個結果太嚴重,但是眼睛朝着跟我聊天的陳洺身上斜了斜,想了一會還是點頭答應了。
大概是見可以走了,陳洺明顯神色鬆了許多,他那個隊友大概是對這個結果十分的滿意,臉上帶着笑意的讓那幾個醫生帶着自己家小姨子安排住院後,就朝着我們倆走了過來。
“兄弟,多虧你了今天。”
陳洺抿了下嘴:“我什麼都沒做。”
聞言那人笑了笑:“我老早就是個廢人了,今兒能站出來說句話也權都是大傢伙瞧着我這廢物跟你還能攀上兩句話給面子罷了。”
“沒人那麼想。”陳洺難得的在安慰人。
那人苦笑了兩聲後搖頭對着我道:“弟妹...”剛喊出這個詞的時候他頓了下,似乎覺得不太合適,但是看了旁邊沒什麼表情的陳洺一眼,又接着開口:“弟妹這幾個月了??”
我摸着肚皮道:“快五個月了。”
“呦...那孩子長的個頭不小啊...”我知道他是指肚皮看上去很大。
笑了笑我道:“裡頭住了倆呢...”
“哎呦我天那...”那人驚喜的看了陳洺一眼:“姓陳的你可真成,這可是正兒八經雙喜臨門的事啊.”
陳洺特別吃這種話,臉色立即溫暖了一圈:“是挺好。”
那人連連感嘆了好一會,並且再三叮囑陳洺孩子出生第一時間要通知他,纔回頭去詢問自己家小姨子的病情。
陳洺看了眼辦公室裡的時間,立即臉就又黑了下來,扯着我就要回去病房,在他的世界裡,只要我不睡覺,那麼住在我肚子裡的他們老陳家的孩子也是睡不成的。
這個無論我解釋多少次他都聽不進去,也是因爲這次,一直在我眼中完美無瑕的陳洺變得如同文盲一般。
結果還沒等我們從辦公室走出去,就從外面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了好幾個人,全都是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有兩個人進門就手軟腿軟的拉着醫生往門外走,剩餘一個人顫顫巍巍的開口;“孫。。。孫山他。。。死。。。死了!”
我還沒弄明白孫山是誰,一屋子人的臉色就全都變了,包括那個回來給臉上傷口上藥的護士都愣住了。
陳洺比較淡然,開口問道:“人在哪?”
“廁...廁所...”
聞言陳洺挑了下眉,隨即擡腿就朝着辦公室外面走了去,我在他後面快步跟了上去。
大概這個時候陳洺也不放心讓我離開他留在這裡,所以也沒阻止我跟着。
其餘的人也終於都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小舅子出事了,那羣人全都快速的跟了上來。
廁所的門前已經裡裡外外圍了許多人,時不時的有尖叫聲從人羣中傳出來。
陳洺靠近後就有人開始清理了一跳路,我們很快就進到了廁所裡面。
剛站到門口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那味道甜膩中帶着腥味混合着廁所的味道,噁心的讓人作嘔。
陳洺則好像沒有感覺一般,站在門前快速的掃了眼廁所就擡腿走了進去。
這廁所裡一共有11個隔間,其中有一個是壞掉的無法使用,其餘的十個門全都是打開着的。
而在第五個隔間的裡面冒出了一大灘的血跡。
陳洺走過去的時候我實在不敢再跟着,乾脆站在原地等了會。
就聽到身後跟來的那個陳洺的隊友拉住其中一個人問;“是誰發現的?”
有人應道:“李醫生髮現的,他當時在上廁所,最外面的隔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裡頭第五個隔間的門被打開了,裡面流出了一灘的血跡,喊了人過來一看,人已經不行了。”
“人死了?”
“可不是麼,臉都沒色了...可不是死了麼。”
廁所門前圍了一大羣的人,但是隻有陳洺自己這會進去了廁所裡面,屍體還在裡面沒有被擡出來,大概是死狀太慘,外面的人都縮着脖子滿臉怕怕卻又好奇的模樣。
他現在屍體所在的那個隔間前,門是被打開的,打量了屍體幾眼後,陳洺走進了那個隔間裡面,裡面的狀況被門板擋着我們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陳洺出來,我耐不住性子直接擡腿就走了進去。
但當我站到那個隔間前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許久沒人這麼近距離的見過死人,特別是這種慘烈的死法。
地上躺着的年輕男人,雙目大睜着,嘴巴也張開,腦袋就如同失去了支撐的力道一般歪倒在肩膀上,脖子處一個深不見底的傷口,那應該就是導致他死亡的最終原因。
血液已經將他上衣胸前的部分徹底給浸溼,地面上的血是從他溼透的上衣上滴下來的。
在地板上混合着地板上原本就有的水漬,彙集成一條猩紅的血流,使得整個畫面看上去格外的噁心殘忍。
陳洺正蹲在那具屍體的旁邊盯着屍體的脖子看。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走進的腳步,回頭掃了我一眼,眉頭立即就擰了起來:“你先出去。”
我在看到的時候本來也就已經後悔了,這會立即就扭過腦袋捂着嘴衝出了廁所。
那股腥的甜膩的味道就好像黏在了我鼻腔前一眼,直到我跑回到走廊上仍舊聞得十分清晰。
蹲在地上乾嘔了好一會,旁邊的人怕我真吐出來我都離得遠遠的,最後見我只是在乾嘔,纔有人過來詢問我是不是有事。
其中一個扶起我的大姐開口道:“你說你懷着孕呢,沒事湊啥熱鬧,這死人也是好看的?”
走廊上的人很多,沒幾個注意到我,大多數的人都在議論紛紛,怎麼着這個小夥子不久之前還在氣勢洶洶的打人,這會就被人悄無聲息的給殺死在了外面那麼多人來來往往的廁所內。
我也覺得想不通,周圍已經開始有人詢問剛剛有誰進過廁所裡面。
經過幾分鐘的自發站出和相互指認,無論男女,在半個小時內進過廁所的一共有五十多個人。
這個數量完全能讓人接受,因爲大家之所以聚集到醫院的原因就是集體的腹瀉...這根本就構不成懷疑的因素。
陳洺從廁所出來的時候,c隊那邊已經接到通知過來了幾個人。
他們挨個的詢問當時在場的人,但是並沒有問出任何的有用消息。
期間每次詢問,陳洺都在一旁站着,不說話,不發表言論,只是安靜的站着。
死者的姐夫親眼看到自己小舅子屍體的時候臉色僵硬的不像話,站了許久許久才讓身旁的人去通知他的媳婦。
他媳婦過來的時候,c隊的人已經把那男孩的屍體給搬了出來,她站在原地盯着屍體看了足足有幾分鐘,才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緊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嚎了出來,往她弟弟的屍體爬了過去。
雖然我不太贊同那個男生動手打女護士的做法,但是這會看着他冰冷殘缺的屍體躺在地面上,他姐姐哭成那副模樣,心裡也是揪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