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禁星出現了,在場的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三雙眼睛,三雙不同心境的流露,三種不同方式的震撼。
他們都知道禁星不久前失蹤一事,同宗那個名喚禁慧靈的少女可是鬧得很大,就連最後族長禁八也派出了族內中堅力量前去蓮花地南部森林搜索,可幾月下來,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族長禁八自個也耐不住了,光明正大地去搜了一遍,雖然他的法術高強,入密林深處後也是處處遇險,最後不得不抽身而退。
可這一件事在別人看來就有別樣的意味了,與禁星同輩的族內兒郎少女都頗爲憤慨,這憤慨並不是憤慨禁星遇險,而是憤慨族長爲什麼對禁星這般袒護,甚至是喜愛。他們不解,他們嫉妒,所以憤怒。
這其中以平時喜歡欺負刁難禁星的禁壽之流爲最,他們吆五喝六,高舉族長被矇蔽的旗幟,以少男少女的嫉妒心理爲引,繼而再添油加醋誇大在禁壽之流所認爲的斑斑劣跡,於是他迅速籠絡了一批無主見之輩,進而把這股力量交給禁天,當做馬屁的功績以博取高位。
禁壽在籠絡人的時候,禁壯和黑妹倆人平平來攪局,處處與他作對,一直沒有找到理由的他把這股憤怒藏在了心底,今日碰見,禁壽內心大笑,想新舊老賬一起算了,這才發生什麼剛纔一幕。
而對於這些,當事人禁星一點也不清楚,昨天剛回到家中,今日又操起了以往的晨練,閒着沒事做,這纔上來隨意溜達順便瞧瞧置辦的會場,從正門進來觀賞了番,乏了後想從側門出去,不曾想看到了黑妹摟着禁壯高聲詢問傷勢的情景。
他內心的那股心絃被狠狠地撥弄了一下,他曾與禁慧靈交談時稱:自己走過的十六年光景裡一個朋友都沒有,這其中並沒有故弄玄虛或存心欺詐的心思,有的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博取佳人好感?
也不是說沒有,不過禁星從來都沒有把禁壯和黑妹當做朋友,因爲在禁星內心深處,早已把他們二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而對於家人這塊來說,是禁星的逆鱗,觸逆鱗者,傷之。以往的禁星可能不計後果立馬衝了過去,然而在經歷森林一系列的事情後,他學會了冷靜。
“禁星?”
禁壽問完這句疑問後,就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爲什麼沒有下意思地叫出掃把星這個外號,相反居然破天荒地喊了聲真名。
沒有理他,禁星從他身旁走過,來到禁壯黑妹跟前,緩緩說了句:“我來了!”
輕緩的語氣中夾雜着太多難以言表的思緒,似乎禁星的語氣在微不可聞地顫抖,千言萬語在腹中翻江倒海,謀篇佈局,繼而身體內涌出一股澎湃的血,上升至喉嚨,轉瞬來到舌尖上,最後僅僅吐出了一句:我來了!
禁壯聽到這裡哈哈笑了起來,連應了三聲,這個虎頭虎腦又有些搞怪的少年,此時顯得極爲憨厚,甚至有點不爲人知的木訥。而黑妹還是那張平靜的小黑臉,不過臉上微微拱起的細小紋絡出賣了她此時的平靜。
看到掃把星居然沒有理會自己,把自己當成空氣,禁壽一惱,陰陽怪氣地說道:“哼……掃把星,你居然活着回來了,真是可惜啊!”
話音方落,禁壯的眉頭便跳動了起來,黑妹的臉更冷了些。禁星見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禁壯的肩頭,又給了個安心地眼神予黑妹。
站了起來轉過身去,看着禁壽,淡淡地說道:“禁壽,你用哪隻手傷的禁壯?”
看到禁星這種平淡的表情,禁壽的心裡頗爲煩躁,心中想到自己現在好歹也是能的修煉的靈徒了,原本有點發虛的心思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高聲嗤笑道:“怎麼,你想動手嗎?哼……別不自量力了!”
禁星又耐心地問了句:“哪隻手?”
看到禁星這般,禁壽越來越煩躁了,譏諷地笑道:“怎麼?右手……”
話沒說完,一道黑影帶着一道風迅速近了身,額前的頭髮被這股風吹起,禁壽內心暗道不好,想側身躲過去,他失望了,只感覺到右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抓住,還沒細細體會。
咔……
啊……
一聲尖聲慘叫響徹整個置辦會場,禁壽額前剛被風吹起的頭髮這才緩緩搭下!
此時的禁星已回到了原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禁壽,又平靜地道:“就一隻嗎?”
而這時會場大部人員也都迅速聚集到了尖叫聲源處,圍成一個厚厚的圓圈,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咦?那不是天公子的跟班禁壽嗎?發生了什麼事兒嗎?”一個細弱的聲音詢問道。
“是啊,可不是嗎?不清楚啊!”馬上有人接到。
一聲輕咳在人羣中響起,把周圍人羣注意力吸引過來後,這個塌鼻子,長相平平的普通小廝故作高深地掃視了周圍一圈,滿意地點頭道:“你們這就有所不知了……”
接着便是這小廝眉飛色舞地講起了剛纔所發生的一幕,繪聲繪色,手腳並用地盡力還原剛纔的場景,不過他有意地將禁壽描述成一個壞蛋。
還別說,這小廝還真有說書的天分,一羣人被他講得時不時感嘆唏噓,動情處更是連聲贊好。
收到這般效果,這塌鼻少年表情仍是大義凌然,說話間更是擲地有聲,說到高潮時作出義憤填膺狀。這更激起了圍觀羣衆的正義心理,或者說仇視權貴的心理。
“是啊,怎麼看不出來啊,這禁壽居然這般歹毒”
“誰說不是?畜生啊!”
“哼,心思這般狹隘,這般歹毒,想不到啊。”
“看着衣着還挺光鮮的,衣冠禽獸!”
…………
禁壽開始聽到這些的時候,不動於衷,可是他沒想到這般下人走卒之輩居然敢當面議論自己,令他更爲憤怒的是人羣中有個塌鼻小廝特意詆譭自己,把自己描繪成十惡不赦的壞蛋,這讓他感覺心中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損傷,氣急之下,氣血不順,喉嚨一甜嘴角溢出口鮮血,竟是被活生生氣得。
右臂的灼痛仍沒有消除,內傷外傷之下,只好邊快速療傷邊迅速思量:“沒想到,這掃把星居然這麼快,一個不注意手臂居然被他折斷了!”
這時他仍然認爲是禁星偷襲的後果,自己好歹也是靈徒,沒有發揮實力,大意了,對,大意了,他這般安慰自己!
擡起頭蓄足氣力沖人羣大吼一聲:“滾,看什麼看,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們。”頓了頓又單獨衝那個塌鼻小廝吼道:“還有你,對,就是你,居然敢諷刺你大爺我,老子出去後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經他這麼一威脅,人羣聲音頓時靜了下來,畢竟他們雖然喜歡落井下石,但也不敢正面與禁壽作對,這樣做只是發泄一下他們這類人在底層中的不滿。
而那個塌鼻小廝聽到禁壽的狠話,心中一涼暗暗叫苦起來,他這般做其實是在賭。他出生在蓮花地一個偏僻的村莊,無父無母的他從小備受其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爲鼻子很塌,就有了塌鼻這個稱呼。
有一天他偶然看到一個大鬍子漢子斬殺馬賊,手起刀落,彩光四射,如天神下凡,威風凜凜。這讓他羨慕不已。
幾經打聽後,才知道大鬍子漢子是禁氏的人,費盡心思他終於入了禁府,當了一名打雜的小廝,他打聽到,那大鬍子漢子是禁壽族長的第三個兒子,被人喚作三爺,真名禁胡。他的兒子禁壯他只曾偶然見過一面。
今天看見禁壯遭受欺辱,先前不敢前去幫忙,後來看見禁壯的朋友很隨意地將禁壽的右臂折了,這才隨着人羣而來,於是就有了剛纔的演講,這演講肯定是一個響亮的馬屁,替禁壯出了氣,替他壯勢。他以這種方式賭自己的前途,賭對了以後前途光明,賭錯了也許丟了小命,但他不怕,他知道禁壽跟的是禁天一系,是個手下,若自己成了禁壯的助手,也不會有多大的麻煩。
禁星深深地看了眼這個塌鼻小廝,隨後看着地面上半蹲的禁壽,眼神閃爍後笑道:“你都這樣了,還敢威脅人嗎?誰給你的權利?”
“我!”
話音方落,一個高傲輕蔑的聲音從人羣后傳來,隨着人羣的散開,走出一個少年,長得清秀俊逸,相貌不凡,他一襲白袍,揚着頭顱,很是頤指氣使的味道。
後面還有幾個走路誇張的隨從,那頭顱跟他們的主人一樣,快要翹到天上去了,看着圍觀的人羣直接推搡而過,被推搡的那羣圍觀者,一言不發,噤若寒蟬,他們知道這是會場主辦人的公子,爲了以後的生活只是把頭顱低得更低了,害怕被禁天認識一般。
斜睨了眼禁星,這禁天冷聲說道:“禁星,看見大哥過來,還不過來見禮?”
禁星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意思不言而喻。
看到自己主子來了,禁壽心中高興之極,穩住右臂哈着腰過來叫了聲公子。
禁天瞥了眼禁壽點點頭問道:“怎麼回事?”禁壽按照自己的角度講述了一番,不過並沒有說明自己是蓄意的,中間的好多對自己的不利環節也都省去了。
說完之後還怨毒地看了眼禁星,見他不看自己。便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眼人羣中那個塌鼻小廝,見小廝不敢與自己對視低着個腦袋,心中的得意之情才得以釋放。
瞭解情況之後,禁天興師問罪地冷哼道:“禁星,怎麼回事,誰給你的膽子打傷禁壽,難道你不知道禁壽是我的人嗎?”
禁星不客氣地答道:“大哥,你不知道嗎,他對三弟小毒手,居然動用法術將他打傷,你說我該不該出手?”
禁天眉頭一挑,回頭看了眼禁壽,禁壽此時哪敢承認,不住搖頭。得到了答案,禁天再次平淡說道:“禁星你言重了,禁壽說沒有這事,說禁壯先動手打他,不得已之下才出手自衛,我看是個誤會吧?”
“好你個禁天,你居然肆意放任隨從打傷自己嫡系兄弟,好樣的啊!”禁壯躺在黑妹的懷裡大聲道。
“大膽!”
“你怎麼敢跟公子這般說話?”
禁天身後的隨從頓時叫喊起來,禁天向後一擺手,又道:“二弟,以你靈徒上階的修爲,怎麼會被禁壽打傷呢?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贓的啊?”
看到禁天這般維護禁壽,如此跋扈,而且還出言傷禁壯,禁星內心早已怒火滔天,他站起身走到禁天身前,冷聲道:“禁天,我叫你聲大哥,是給你面子,你別顛倒黑白!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禁天笑了,笑得很猖狂,似乎他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哦?你說你對我不客氣?怎麼個不客氣發,嗯?”
“垃圾!”禁星隨口說道,這句話一出口無異於平地驚雷,禁天、黑妹、禁壯、圍觀衆人皆是一怔,感覺匪夷所思,禁氏門第家規森嚴,這番話說出後是要挨家訓的!
在他們愣神的時候,禁壯大笑出聲,打破了此處的詭譎氣氛,只有他一人笑,其他人未敢置一聲。
“你……”
原本自以爲高雅的臉此時已是鐵青,禁天狠聲道:“好!好!既然你成心想挑起爭鬥,我就成全你,你看我今日如何教訓你,讓你懂得禮儀,我這個大哥責無旁貸!”
說完禁天就率先衝了過去,一擊重拳狠狠砸向禁星,聲勢驚人。
公子不愧是公子,這個時候還想着搬大義的旗幟轉移視線!禁星內心讚道,看到禁天攻來,他並不慌張,微微側身便避了過去。
一擊不中,禁天有點意外,轉拳爲掌照着禁星脖頸砍去。
見禁天招式這般陰狠,處處打要害,禁星也不保留了。不顧劈來的手掌,握緊雙拳向禁天的面門狠狠砸去,破空聲呼呼作響,聲勢更加驚人。
禁天一聲冷哼,看到禁星這般兩敗俱傷的打法,頗爲不屑,肯定不會如他所願,收掌格擋,迅速踢出右腿掃向禁星胸口。
微微詫異後,禁星居然硬生生改拳爲重劈,身體側身避過禁天凌厲的一腳重重的向他身體靠去。
看到禁星變招這般迅速,禁天毫無避諱的直接用身體撞了過去。
蹬蹬蹬……
兩人各自向後退出五步。
雙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眸中的戰意火花四濺。
“住手……”
身後傳來一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