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白”刷臉卡的,當然是凌曉。
事實上,在換成了這張臉後,她也刷過不少次。不得不說,最初還是蠻爽的,不過時間長了就沒意思,只偶爾爲之,畢竟女人不能總靠臉。但是,白這傢伙除了臉也沒有別的優點了。
最初他離開|房間時,還略忐忑,結果回來時就渾身上下冒起了“小花”。凌曉看着他“雙手捧着餐盤,口水拖了三尺長”的蠢樣,抽了下眼角,拒絕了他“分食”的邀請,繼續吃着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
吃完飯後,他一擦嘴,在洗手間中洗乾淨了餐盤,而後走出來恭恭敬敬地聆聽“太后大人”的教誨——聽她話,能吃飽。
凌曉對此很無語,不過是給他稍微普及一下常識以及教導一下眼下該如何更好地生活下去,怎麼她就被當成了“神棍”?
不過不得不說,白做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好——起碼他不露出愚蠢的表情時,還是相當能唬人的。
他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
就像海綿一樣,一旦給予了他一點水,就會被快速地吸收進去。
而這一點,讓凌曉很清楚地認識到,他所說的“我不傻”的確不是謊言。但怎麼說呢?他就像是一個剛製造好的機器,最初因爲沒插|入芯片,所以什麼都做不了。然而一旦插|入芯片,就足以運用其中的知識來應對各種情況。
這芯片,就是凌曉親手寫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因爲才幾天的工夫,她就親眼見證到了白的蛻變。從最初完全不會和他人相處,到學會刷臉卡,再到按照她所說的方式“舉一反三”,這種快速的變化讓她驚訝之餘,甚至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不僅是因爲這變化有點奇怪,更是因爲在他人的性格中留下自己的烙印這種事……實在是有些微妙。
最爲坑爹的是,一回到房間中,他照舊會變成那副茫然的呆樣,星星眼看她,請求她教他更多。
……很有點朝雙重人格發展的派頭。
而不知不覺間,這場旅行也快要到達終點了。
凌曉準備下船之前,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如果有條件的話,你最好去學校學習一次。”
“學校?”
“是的,學校。”凌曉點頭,說道,“大多數人都會在那裡接受教育,然後再進|入社會。當然,也有專門供成年人就讀的學校,你這種情況,去那裡是最合適的。”很多時候,學校不僅是學習知識的地方,更是形成某種觀念的地方。這話還是頭兒對她說的,然後,那傢伙不顧她的強烈抗議,將她給丟進了學校裡,從此,她過上了經常曠課又經常被逼上課的“不幸”生活。
他不太樂意地問她:“非去不可嗎?你真的不可以帶我走嗎?跟着你我也能學到更多東西,我也能幫你做很多事情。”
“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凌曉冷淡地回答說,關上手中的化妝盒,“還記得我教過你的吧?雖說這世上的很多交易都是不公平的,但大多數情況下,我喜歡遵循‘公平交易’的原則。”
“……”他失落地低下頭。
但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凌曉的極限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進一步妥協。眼下她自己都是麻煩多多,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照顧另一個人。
就這樣,飛船停靠後,凌曉混在人流中下了飛船。
在一個避開攝像頭的角落處,她解除了“消失”,再次走出來時,她只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孩子。除非非常仔細地觀察,否則驚鴻一瞥之下,沒人會覺得她就是凌曉。
不知爲何,雖說一路上沒被攔截,眼下也成功地下了飛船,凌曉心中的警惕感卻完全沒有消失。她很希望這次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樣都是錯覺,然而……
她注視着站在不遠處的那個身形,頭疼欲裂之餘,心中微嘆了口氣。
果然不是錯覺嗎?
能讓原主記憶再次激發的,除了她過去的熟識,還能有誰?
而眼下出現在她眼前的這位,可以說是原主最熟悉的人了,沒錯,她的父親——
凌淵。
如果說原主過去最愛的人是自己的母親,之後最愛的人是凌佑晨,最討厭的人是凌暮,那麼,她感情最爲複雜的人,無疑就是凌淵了。
用“又愛又恨”來形容是相當合適的。
幼年時期,在沈雨澤還在的時候,凌淵在她的心中就是一片天空、一座高山和一汪大海,可以盡情地飛翔,可以盡情地依靠,亦可以盡情地徜徉。
那時,他們是真正的“幸福之家”。
可惜,好景不長。
自從沈雨澤死後,凌淵就漸漸變了,彷彿刻意逃避着什麼似的,刻意減少了和原主相處的機會。最初,她一邊茫然不解,一邊相信着自己的父親,直到她聽到了這樣一段對話——
“主人對小姐好像越來越差了。”
“噓!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你想被解僱?”
“我沒隨便說,就是跟你說說。不過,聽說夫人是因爲生小姐身體才變差的,真的假的?”
“好像的確聽說有這麼一回事。”
……
毫無疑問,這番話在原主的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傷痕。
這一刻,她終於理解了父親不再能面對她的真實理由。
是啊,母親還活着的時候姑且不說,一旦死了,責怪她這個“殺人兇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從此以後,她更加乖巧了,並且……好像完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被忽視的命運。能去責怪誰呢?責怪父親不肯寬恕她嗎?這樣推算的話,最該責怪的人,難道不該是她自己嗎?
畢竟,是她的出生間接造就了母親的死亡啊。
然而,親身代入了這段記憶的凌曉很清楚,在內心深處,原主還是相當渴求父愛的。
有多麼愛,當失望時,就會有多麼恨。
所以,在發現凌暮與父親可能存在着什麼微妙的關係時,原主心中的一角崩塌了。
如果父親那麼早就背叛過母親的話,那一直以來忽視她又算什麼呢?
不是因爲母親而忽視她,那麼原因只有一個——他從來都厭惡着她,只是從前礙於母親的面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用謊言編織而成的金色鳥籠一瞬間變成了最醜惡的牢籠。
再加上凌佑晨與凌暮給予的刺激,也難怪她不顧一切地想要逃離。
也許是剛剛接受了這樣一段記憶的緣故,依舊處於影響之中的凌曉注視着不遠處的中年男子,嘴角勾起一個滿是嘲諷意味的笑容:“你來做什麼?”
氣質冷凝的男子眉頭微抖了下,似乎對於她的語氣有些不滿,但很快就再次回覆了面無表情的模樣,開口間,語氣冰冷地說道:“來接你回家。”
來接你回家。
多麼容易讓人覺得溫暖的話,在凌曉聽來卻諷刺無比,她本能地就冷笑了出來,眼淚卻在那段記憶餘波的控制下,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就這樣以“一邊笑着一邊哭着”這種詭異的姿態反問:“回家?我的‘家’在哪裡?”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家了。
原主是這樣。
她也是這樣。
她們是一樣的。
男子看着面前那表情幾近瘋魔的少女,怔忪了一瞬,更進一步下定了決心,擡腳朝她所在的位置走去:“你也差不多該任性夠了。”
任性。
又是任性。
凌佑晨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凌淵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一個二個都是這樣。
明明什麼都不明白……
明明什麼都不明白!
這一刻,依舊被影響的凌曉眼中爆出劇烈的殺氣,想也不想地拔出匕首朝前衝去。
凌淵瞳孔微縮,卻居然不閃不躲。
“刺啦!”
隨着這樣一聲,她手中的短匕就這樣插|入了凌淵的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雙手,更有幾點濺到了她的臉上。
這一秒,凌曉終於清醒了過來,心中暗叫不妙。
就在她準備棄匕而逃的時候,凌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這樣帶着她的手將匕首從他的肩頭拔了出來。
他語帶嘲諷地說道:“這種軟弱無力的攻擊,就是你所謂的‘努力’與‘獨立’?”
“……”
作者有話要說:更了……不該得瑟的……爲了慶祝病好中午去吃了一堆羊肉串……然後……剛纔又陷入了……馬桶地獄……qaq還能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