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熙毫無保留,把蓋爾霍恩怎麼評價她的,一一說了一遍。因爲兩人的關係,她不覺得自己應該保留所謂的隱私。
“聽起來很嚴重啊。”
“是相當嚴重的心理問題。不是任性,也不是個性,而是我過去的經歷導致我性格上有些缺陷,這些缺陷會影響生活的方方面面。在人生一些決定上,還有面對困難的解決方式上,都不會和其他人一樣。
對了,你不大知道蓋爾霍恩先生吧,他不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曾經是聯邦第一任總統,也是十大超凡者之一法皇的心理治療師。在法皇還沒晉升超凡之前,一直把他當成心腹中的心腹,知曉法皇的一切隱秘。”
“沒晉升之前?”
普通人估計會好奇法皇的私隱,繼而暗搓搓的想抓到蓋爾霍恩,逼他說出隱秘。可索安聽完,立即注意到一個時間限制的詞語。
芸熙沒有多久思考,隨口就回答了,“晉升超凡之後,意志堅定,不爲外物動搖。曾經的軟弱、猶豫、忐忑、無法決斷等種種毛病,都不見了,眼中只有自己的路。”
這是她晉升超凡後的體驗。
相信所有超凡者都是這樣,因爲不夠堅定的,挺不過三次能量潮汐啊——早就死透透了!連自己的路都不知道怎麼走,憑什麼成爲超凡者?
法皇把蓋爾霍恩送進冷凍倉,是絕情了點,不過晉升後他性情和普通異能者不同了,已經不需要心理醫生隨時隨地諮詢。沒有殺人滅口、一了百了,已經算善良了。
索安把“意志堅定、不爲外物所動搖”牢牢記在心底。這可是超凡者親口說晉升後的感受啊,第一手資料!星際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家典籍上有過!
由此而發散,十大超凡者估計在晉升之前,肯定各有各的問題——如芸熙剛剛說的,心理疾病!軟弱?猶豫?
很難想象,超凡者居然有這種性格上的缺陷。聽起來,連星際普通的小孩都不如呢!
“嗯,那位蓋爾霍恩先生自己也是有心理疾病的?”
“對,憂鬱症。比我更嚴重!說起來,我真奇怪,爲什麼星際醫療科技這麼發達,怎麼沒有推動心理學的發展?”
“心理學,曾經在星曆400年前有過記載。不過當時的人們認爲這不能算是一種科學,就取締了。”
“取締了?”
芸熙震驚,“難道那時的人類不需要研究人類的內心活動了嗎?”
“當時出現過幾次蟲族入侵,人類的心理活動大概只有一個,就是活下來吧……”
相關資料,索安知曉的不多,但芸熙很慎重的和他提起心理疾病,他也開始思索,爲什麼星際聯邦沒有心理師了?
不對。
不是沒有,而是專業化程度和母星時代完全不同了。和芸熙探討了一下過去“執業心理醫師”是怎麼上崗的,他明白了,
“原來母星時代是按照中學最後一次考試的分數和興趣,報考心理學專業,學成之後實習再工作提高……星際時代不是這樣。星際時代也有心理方面的專家學者。我們稱之爲——異能者!”
芸熙瞬間懂了,“是精神系方面的異能?”
“精神系?也對,算是一個分支吧,我們稱之爲‘心靈系’。心靈異能者,擁有強大的看穿人心的能力。只有同樣強大異能者,可以在大腦肢體設下防護罩,躲避‘窺探’力量。可是,防護力量稍微弱一點,也會被窺探出一些私隱。”
索安回想在科學院曾經見過的一位“心靈拷問”異能者,也算類似方面的,但他異能有所侷限,只能設置問題,然後質問得出“真實”“謊言”的結果。
完完全全能看透人心的,這種人很可怕,基本沒人願意與之交往。試想一下,面對面什麼話都沒說,對方卻已經將你的所有想法、念頭,一目瞭然——不有一種赤果沒穿衣服的感覺?
“星際歷史上出現過三個‘窺心’的異能者,都是不容於世俗,最後叛出聯邦,逃亡了。沒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也沒有派人追查他們的下落。”
沒派人是對的。派出去的,誰會正面和“心靈系”異能者對上呢?那人知曉你的一切秘密,甚至所有缺點弱點軟肋。還沒動手,就先輸了一半。
“不過有消息說,他們組建了一個勢力,在偏遠的星球,聯邦力量顧及不到,一直默默發展。不知消息真假。”
芸熙沉默了。
她在母星時代也遇到過一個“心靈系”異能者,好像是醫生的助手之一。那人一直默默無聞,雖然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可他自身的實力太弱小了。打鬥不行,計謀不夠,魄力更是不足,最多能防範其他有惡意的人欺負。
醫生覺得他的異能有趣,才留在身邊,幫芸熙觀察誰有異心。
按照他的說法,“心靈系”異能消耗的強度太大了,用異能觀察一個人,基本和挑戰打鬥一次沒有區別,費腦子,不知死多少腦細胞。
芸熙聽了,無可無不可。頭兩次還跟醫生說,既然消耗腦力,就多分人家點食物,比如核桃之類,補補腦吧。後來他就勤快了,天天觀察別人,然後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跟她說“這個誰有問題”“那個他有什麼算計”。
說完之後,等着她行動。
她能有什麼行動?還不是讓醫生多給點食物就完了。
難不成按他說的,把好不容易組建的自救營的骨幹,都給咔嚓了吧?驅除別有用心的,只留真心實意的?
末世時代,有異心的太多了。若不是爲了她手中的食物,誰願意和她合作?她知道,早就知道。
知道也不能改變什麼。
知道反而可以利用這一點,達成自己建立統一戰線的目的。她的目標廣大,得團結一切的力量。怎麼可能爲小小的心靈系異能者說了什麼,就破壞這難得的一切?
後來,她就沒怎麼關注那位小異能者。
聽說,有些人知道他的異能,也知道被他不間斷的觀察後,非常生氣。一次事故,被人打死了……
活活打死了……
當然,芸熙教訓了那些“失手”的人。教訓完,也就算了。包括醫生在內,都沒想過爲他報仇什麼。
實在是,他的異能太過敏感,讓大家都感覺不放心了!
前塵舊事只是一閃而過,芸熙思考了一下,“異能是有侷限的,不管是神秘的心靈系,還是其他,都是一步一步的晉升,哪有天生的超凡者?所以我覺得,你剛剛形容的三位‘心靈系異能者’,大概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逃亡。一定有人接應,不,是想利用他們的異能,他們才能順利逃走。”
“分析的很有道理。”索安眼中有光,彷彿瞬間想通了什麼,用讚賞的眼神看着芸熙。
“可惜,人類本身的防範心理作祟,不然心靈系的異能者就是天生的心理治療師,能看透一切心理疾病。”
“這可就說錯了。看透,不代表能治療。就算能用異能影響心理,也改變不了根本性的東西。人類的心理機制很特別……還是別說了,星際人的生存環境和母星完全不同,完全沒有可比性啊!文化歷史方面也會讓每個人格產生不同認知。我的經驗用不到星際時代。”
芸熙搖搖頭,擡眸看向投影儀中的索安,即使疲倦也沒減弱他的魅力。深藍色的眼眸彷彿有光芒閃耀,挺直的鼻樑微微皺着,似乎在擔心着她。
都已經告訴他,自己的心理問題了,還是一如既往。索安的感情太過含蓄,讓忍不住有些感動,
“放心吧,我沒事。已經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我可以有意識的控制。”
“嗯。”
索安低低的應了一聲。
其實,芸熙誤會了。索安的腦域開發度太高了,或許有那麼一部分在擔心芸熙的心理問題,可大多數,超過三分之二,是瞬間發散思維,想到了七八個問題,以及問題之後的事情。
那逃亡的“心靈系”三個異能者,幫助他們的是誰?用心何在?這些可以查卷宗,相信肯定能查出蛛絲馬跡。那麼聯邦早晚會控制到這個神秘組織。
“用異能影響心理,也改變不了根本性的東西”,這句話讓他振聾發聵!冥冥中刺激他想到了什麼。
目前,什麼是聯邦最大的麻煩?不是蟲族,也不是什麼神秘組織利用種種手段接應了逃亡的“心靈系”異能者,而是YC丟失的東西!
怎麼找?到底是誰,偷盜了對人類影響重大喪屍病毒?那人,或者那個組織想幹嘛?想再來一次末世,讓所有人都您連死亡的威脅嗎?
那位科學院的偏向“心靈系”,覺醒力量系的異能者前輩,只能靠一個個問詢所有人問題,靠異能反饋的“真實”“謊言”來判斷誰是偷盜者嗎?
或許錯了……
索安的大腦像星雲,像浩瀚的宇宙,無人知曉他的思維空間是多麼廣博,深度、強度,都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星際最前沿的光腦也不敢說比他厲害。
至少光腦遇到喪屍病毒丟失的事情,絕對想不出解決辦法。索安就能。
他和芸熙斷開通訊後,立刻聯繫YC和科學院的上層領導,提出一個意見。
“病毒樣本已經丟失了,那麼按照某種定律,也許最不願意面對的狀況,隨時隨刻會發生。聯邦是星際一百二十六個星球共同接受政府機構管理,漫漫宇宙之大,當真發生了母星發生過的事情,只怕解體迫在眉睫。”
“哎,索安,有點危言聳聽了吧。那幕後人偷盜病毒,用心不純是真的,但也有可能純碎是科研目的。真的用在人體實驗,好讓整個星際人都感染喪屍病毒?這怎麼可能?難不成他們想要滅絕人類嗎?”
“對,我也認爲最壞的可能性,發生機率不高。病毒可以侵犯任何人類,包括異能者。只有高階以上的免疫。那幕後之人,總不會希望看到只所有人類死亡,最後活下幾個人吧?”
“誰知道呢?”索安冷靜的道,“到目前爲止,我們也不知道喪屍病毒在母星是怎麼引起的,又是通過什麼渠道爆發的,完全不受控制!”
“那是因爲異能者們互相爭鬥……”
說到這裡,YC的人也說不下去了。他們說來說去,自己也知道,也不過自己欺騙自己罷了。
可不欺騙,又能怎麼辦呢?丟失已經五天了,該做的實驗已經做了,隱患已經埋下,就像炸彈,隨時可能爆發。
“早知道,就應該一點樣本也不留,全部毀掉!”
索安深吸一口氣,“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我們必須做好最壞準備,一邊應對接下來的挑戰,一邊着手製作對抗喪屍病毒的解藥。”
“解藥?說什麼?索安你剛剛說什麼?喪屍病毒?開什麼玩笑?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沒有人做出喪屍病毒的解藥,中了喪屍病毒,就等於即將變成喪屍!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沒有辦法復原!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你怎麼……你憑什麼說能做出解藥?憑你的腦域開發度高?別貽笑大方了!”
“就憑我們擁有超凡者陳芸熙的遺產!”索安擲地有聲的說!
“……”
“是的,沒錯。我打算請偉大的聯邦的開創者,引領人類走向星際的領袖,陳芸熙……她留下的寶貴遺產,她的器官,和喪屍病毒做進一步的實驗測試。”
“你瘋了……”
科學院的老院長,曾經的索安的老師,喃喃自語,忽然手舞足蹈,“但只有你索安了,才能想得出這種誰都想不出、誰都不敢想的主意!對了,只有陳芸熙的身體,才能做出喪屍病毒的解藥。她是超凡者啊,超凡者能免疫病毒,但超凡者中了病毒呢?之後會發生什麼?哈哈!”
YC的領導人仔細考慮了下,站起來,“陳芸熙的遺體,是我們聯邦最重要的財富,不容有失……所以,我只能批准將她的肝部給你做實驗。實驗失敗,你……以死謝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