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沉寂了一會兒,龐雷率先開口驚醒了習慣性走神的丁遙,此時的他既不是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也不再是那副搞怪老人的嘴臉,而是一臉鄭重的對丁遙道:“雖然知道不可能,不過我還是得冒昧問一句,你真的不是他們派來的人?”
“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誰,甚至剛見你的時候我壓根不知道你是誰……我說的是實話,你愛信不信。”丁遙原本準備再打擊一下這囉嗦的老頭,但看到他鄭重的神色最後還是將後面的話保留了下來。
“我信,其實沒什麼好懷疑的。以你的實力收拾我們夫婦足夠了,沒必要玩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只不過多問一句,求個安心。”龐雷嘴上說的好聽,但丁遙卻知道他多半還是心存戒懼的。只是一個連聯邦通緝都不放在心上的“海盜王”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如此畏懼呢?
想不通就問,這是丁遙一貫的作風,當下不假思索的問到:“你所說的他們究竟是誰?以大叔你的‘光輝’事蹟能讓你害怕的事情不多吧?”
丁遙的話裡帶刺兒,龐雷怎能聽不出來?不答反問到:“看你一直對我好像沒多大的排斥,爲什麼又要出言嘲諷?”
“我對你沒什麼意見,至於對那個什麼‘海盜王’,老實說,因爲我不知道他犯下了什麼罪行,所以在我沒有搞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而這背後又有什麼樣的因由之前我也不會排斥他……不過看你這麼害怕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你沒做過什麼大惡,不是說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麼?你怕了,就證明你虧心了。我這麼說對不對?”
“對也不對。”
丁遙奇怪的看着龐雷,這虧沒虧心的事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對也不對算是怎麼個回答?
“有時候做虧心事的不一定是你,但是你還是會怕鬼敲門的——因爲做虧心事的也可能是鬼啊。”龐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很壓抑——壓抑着憤怒、壓抑着悲傷、壓抑着悔恨,或者還有很多別的東西吧!丁遙並不能完全的讀懂這種異常複雜的壓抑情緒,卻也被成功的吊起了好奇心,試探着問到:“可以給我講講嗎?”
“呵呵,有什麼可講的?你不會相信的……我曾經給很多人講述過那段往事,但沒有一個人相信,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信不信在我,我有自己的判斷,但是不講出來你怎麼知道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的話呢?”
“那麼如果我告訴你那個做了虧心事的其實是聯邦**呢?”
面對一臉執拗非要刨根問底的丁遙,龐雷笑了,嘲諷的笑了,只是笑容很苦。
“繼續啊!他們做什麼虧心事兒了?又怎麼會和你們扯上關係的?所以說我最鄙視你們這些倚老賣老吊人胃口的傢伙了,說個開頭就不說了,非得我接着問?”
“你信?”龐雷臉上的苦澀笑容被丁遙的一句話給憋住了,轉而一臉奇怪的看着丁遙:“我說做虧心事的是聯邦**,你信?”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回家睡覺了……”丁遙那個怒啊,站起身拍拍屁股,好像真準備閃人了。丫的什麼都還沒說呢,就一句:“做虧心事的是聯邦**”——事件的時間、地點、起因、經過、結果呢?連小學生都知道的作文要素,沒聽過嗎?
“現在的聯邦算得上國泰民安,大部分人都能活得下去,所以幾乎沒有人會相信聯邦**的黑暗事蹟。不是我不說,就是因爲說得太多了,我纔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龐雷的語氣略微有些激動,見丁遙更加的不耐煩了才急忙繼續解釋道:“其實聯邦周邊是沒有海盜的。”
很簡單的一句話,好像並沒有表達出什麼。但是丁遙卻豁然變色,萬分不確定的問到:“你的意思是說,海盜其實是聯邦**支持的?”
“我什麼都沒說。”龐雷笑得很開心,自顧自的繼續道:”但是聯邦以前真的沒有海盜,因爲成本太高了,足以應對各國戰艦的艦船、足以抗拒軍方火力的武器、和足夠多的能夠操縱機甲的戰士……有了這樣的資本,在哪不能當個富家翁?”
不是解釋的一句解釋,丁遙聽懂了很多。簡單點兒來說就是一句話:“付出必然有足夠的回報。”得到的如果和付出的持平或者說還略有不如,誰會去付出?
丁遙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的發寒,先前的從容淡定早不知道去了哪裡,期期艾艾的追問道:“他們能得到什麼?”
“資源,需要的資源不夠了怎麼辦?搶!反正是海盜乾的。敵對的勢力太強怎麼辦?殺!反正是海盜乾的。 民間研究出了超前的技術產物,不想花錢買怎麼辦?繼續搶!還是海盜乾的!承諾的事情做不到被媒體緊逼的時候怎麼辦?海盜做個大案子,所有的視線都被海盜吸引過去了,自然沒人再緊盯**了。他們不但可以得到很多,而且他們手中多了一顆棋子,可以隨時放在需要的地方……這樣的理由夠不夠了?”
“然後,你就是曾經的棋子?”丁遙輕聲的問出了自己早已確定的猜測。
龐雷自嘲的一笑:“不,應該說,我曾經是棋子之一。”
“觀察者爲什麼不管?”
“因爲……”龐雷的身子微微前傾,將嘴湊到丁遙的耳旁,小聲的說到:“……”
“救我!雷……”
龐雷到底說了什麼,丁遙沒有聽到,耳旁傳來的是錢雪茹淒厲的呼救聲。
龐雷臉色劇變,甚至來不及和丁遙打聲招呼就雙臂一振,身體挾着輪椅飛速的破空而去,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
丁遙的臉色也變了!他比龐雷聽得更加的清楚——他聽到了機甲運作時特有的金屬摩擦聲!
於情於理,丁遙都不能坐視這對夫妻出事。起身就要跟下去,目光觸及地上昏睡的五人,丁遙剎住了腳步。想想這裡不過是一幫子小屁孩兒,敵人的目標不可能在這裡,那麼就算敵人襲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太過厲害的貨色。他們五人足以自保!
主意一定,丁遙順勢一掌排在了腳下的土地上。一陣隱晦的精神力波動順着地面的震動傳向了幾人的大腦。確認幾人漸漸有了動靜,丁遙這才彈身而起向着呼救聲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這五人待在一起,即便自己都很難輕易的拿下,而一旦他們出手反抗鬧出點兒動靜來,自己也就有了足夠的時間回援!
沒有了後顧之憂,丁遙飛速的追着龐雷的足跡跟了下去。一片片的竹影晃動之間,打鬥聲越來越清晰。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道。身形停在了戰場外圍一棵竹梢之上,丁遙凝目向場中看去,就只見一道道身影縱橫交錯,三架外形特異的機甲以一種奇怪的隊形相互配合着,竟然將三名黑衣老者,錢雪茹以及龐雷這五位一等一的高手圍在中間壓着打。
龐雷五人雖然一時間處在劣勢,但是他們似乎有着豐富的經驗以應對這種形式,所以看起來似乎岌岌可危卻每每都能化險爲夷。
見此情景,丁遙也就不急於出手了。一來這其中還有很多事情沒搞明白,丁遙不想單憑片面之詞就貿然出手,萬一引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受到牽連的可不僅僅是他一人。
另外,丁遙是吃過機甲大虧的,現在難得有高手現場演示如何應對機甲的攻擊,如此學習經驗的好機會丁遙怎麼捨得放過?
“什麼時候等到龐雷他們真的支持不住的時候再出手也不遲。”抱着這樣的想法,丁遙很是心安理得的開始作壁上觀。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竹林裡,剛剛陸續醒轉的五人卻連搞清身在何方都來不及就再次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一架線條流暢,機身相對纖弱的純黑色機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竹林的邊緣,雖然相比起普通的機甲來說這架機甲看起來太過“瘦弱”了一點兒,但機甲四肢關節處突起的利刃卻能夠讓人清楚的感受到它所蘊含着的恐怖殺機!
機甲一步步的向林中走來,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不要說即便軍用機甲都大多難以克服的金屬摩擦聲,就連踏步落地都顯得那麼的無聲無息,再加上遠遠射來的燈光映射在黑色機甲上不時反射出的幽暗光芒,這具機甲彷彿就是一尊行走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的遠古魔神,讓看到的人無不心神被奪,連基本的反應都忘記了做出!
“小……小心!戒備!”南宮筱艱難的發出了示警的呼聲。論實力她或者只能排在倒數,但作爲靈師的她針對這種純粹精神層面的影響還是具有很高免疫力的。
南宮筱的呼聲總算驚醒了還渾渾噩噩的衆人,一個個急急的躍起擺開了防禦的架勢,雖然明知道面對這樣一架詭異的機甲可能沒什麼用處,但總好過坐以待斃吧?
“呵呵,真是有趣,幾條小雜魚竟然還想反抗?”飽含譏諷的聲音從身後幽幽的傳來,經過擴音器發出的聲音帶着一絲彷彿老式收音機被幹擾後發出的吵雜電流聲,讓這個譏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搞笑,但衆人卻實在笑不出來——身後的竹林間竟然也緩緩的出現了兩架與第一架一模一樣的黑色機甲!三架機甲成品字形將兩男三女五個人圍在了中間,就像一羣被圈禁起來的待宰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