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策馬平輿

“左險右易,上陵仰阪,車之逆地;深塹黏土,車之勞地。”————————【通典·兵十二】

呂蒙看着近在咫尺的敵騎都伯揮刀砍來,本能的舉手格擋,可他忘了他剛纔已將斫刀丟在地上,此時的他手無寸鐵,呆呆愣愣的站在那裡彷彿嚇傻了一般。

王子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判定呂蒙是個初經戰陣的新兵,像這樣的廢物,就該好好教教他戰場的殘酷。

他加快了馬速,將馬刀從一旁橫着伸了出去,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呆愣着的呂蒙突然往地上一撲,不僅躲開了斬首的那一刀,而且還在地上眼疾手快的抓起一把被人遺棄的半根長矛,往輕甲未能覆蓋到的馬肚子下方順勢一捅。

胯下坐騎陡然哀鳴一聲,前蹄踏空,掙扎着將措手不及的王子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啊——!”王子服痛苦的哀嚎着,他剛摔在地上,緊接着右腳跟便被落下的馬蹄踩了個正着。

“我記得你的聲音,在樹林裡帶人追擊我與成叔他們,你知道他們是誰麼?”呂蒙撿起刀,站在原地漠視着王子服,一字一句的說道:“成當、宋定、徐顧,徐州下邳人,很多年前便跟着破虜將軍四處征討。他們是我的叔父,是我的長輩,是我最親近的人,他們教我騎術、教我打仗、教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而你卻把他們全都給奪走了。”

呂蒙語氣頓了頓,復又說道:“你說你該不該死。”

“原來是先前逃掉的那個小斥候,事後一路都沒找着你,還以爲你當逃兵了呢。”王子服趁着呂蒙陷入悲痛的回憶,跛着一隻腳,強撐着站了起來,警惕的看着呂蒙。

“我不是逃兵!”呂蒙像是被激怒了,揮刀向着王子服的脖子砍了過去。

王子服勉強舉刀擋過,刀鋒傳來的震動讓他心頭一驚,倒是沒想過此子膂力挺大。不過能進越騎營的無不是材力超越之輩,材力也指勇力、膂力,王子服能入越騎營,自然也不光是騎術了得。

此刻兩人不過咫尺的距離,呂蒙這時才十五歲,少年身體尚未成熟,在力量與技巧、經驗等方面遠不及成年的王子服,只是因爲王子服從馬上摔下來腿腳受了傷,行動不便,兩人這才堪堪打成平手。

便在這個時候,王子服手下的百名騎兵見主官沒有跟上來,急派了二十騎回程來尋,遠遠見到正在搏鬥的兩人,一個個催促坐騎,疾馳而來。

呂蒙也不是魯莽之輩,見事不可爲,果斷轉身便走,他故意留了個心眼,在王子服追上來的時候倏然轉身,把刀掄圓了向王子服的脖頸上砍去。豈料王子服早有防備,架刀防住了這一擊:“小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把戲?”

他下意識的伸腿去踹,稍一用力,右腳腕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就這麼一分神的功夫,王子服背後突然被人砍了一刀,那刀從他的後腦勺直往右肩,把他的兜鍪都打掉了。王子服恍受重擊,來不及慘呼便往一旁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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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服倒下去之後,呂蒙這纔看清那人正是他的姐夫鄧當,他心裡大爲感動,又看了眼還在喘着氣的王子服,下意識的就想給他補上一刀。

“夠了!再不走敵騎就追來了!”鄧當抱住呂蒙的胳膊生生的往後面拉去。

那二十騎趕來之後,只有一人下馬驗看王子服的傷勢,並將其扶上馬背,其餘的十九騎則腳步不停,徑直往呂蒙等人追來。

“殺了他們!”一名肩上同樣縫着青肩帶、但只有兩條橫槓的敵騎大喊道。

耳旁的風呼呼的吹過,呂蒙只覺得自己臉上涼颼颼的,似乎有水從面龐劃過。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猛獸在不住的嘶吼咆哮,一顆心有力的砰然跳動着,沸騰的血液讓全身上下都熾熱了起來,他扭頭對鄧當叫道:“爲什麼不讓我繼續給他一刀!”

鄧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帶着呂蒙一路狂奔,直到他們越過一架鹿角,跳到一道長塹裡的時候,他方纔鬆了口氣,說道:“你馬上就能報仇了。”

呂蒙這才發現鄧當身上滿是鮮血,胸口被人砍了極深的一道傷口,頭盔也不知道哪去了,整個人披頭散髮,狼狽的就像一個打了敗仗的士兵。

似乎察覺到呂蒙關切的目光,鄧當故作鎮定的說道:“現在知道打仗是什麼樣子了?”

呂蒙很快就知道了。

當那十幾騎策馬衝來的時候,躲在長塹壕溝裡的兵卒紛紛冒了出來,他們似虎狼狂奔,配合默契,有的用弓矢射馬和騎手、有的用長矛和刀盾攔截格擋。箭矢不多,卻鮮有落空,以至於那些來勢洶洶的敵騎不斷的中箭傷亡。雖然有些己方士卒被箭矢誤傷,但也無關大局,這一場臨時安排的伏擊戰很快就將猝不及防的騎兵擊潰。

時下的呂蒙根本想不到打仗還有這種技術性的手段,他原以爲打仗不過是憑恃個人勇武,奮力擊殺,最多與同伴互相配合,卻沒有想過混亂的戰場上有這麼多門道,幾乎每一寸土地都蘊藏着兇險的殺機。

“你以爲這是你在鄉間跟人玩騎牛打仗的把戲麼!”

“這是打仗!是要死人的!”

“想做大將軍?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

鄧當的話在他腦海裡再次迴盪,呂蒙看着鄧當奮勇殺敵的背影,目光先是流露出迷茫的神色,隨後又逐漸堅定起來,像是在濃霧之中找尋到了前進的方向。

這場小規模的伏擊戰在戰場上並不是孤例,來襲的敵人只有數百騎兵的情況很快就爲孫策、呂範等人探知,他們一面由程普、韓當等人指派精銳試圖纏鬥、困死這數百騎兵、一面提心戒備着其他的方向,隨時準備在城中孫香的接應下撤退回城,既然敵人的主力不在這裡,那就是說任何方向都可能會跑來騎兵。

在離戰場不遠的地方,無人注意的靜謐的林子裡,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緊鎖着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即便有所防備,這時候也抽不開身了。”越騎校尉田疇低沉的聲音從林間緩緩響起:“派去的人已尋到張校尉,不消多久,李通、許褚他們就會帶尚能作戰的私兵部曲返身過來。”

林子裡傳來咕咕的鳥叫聲,膽小的宿鳥不敢回巢,一隻只站在樹杈上低頭凝視着某一處黑暗的角落。

沒有人接話,只是忽然傳來一聲嘆息,像是一個亡魂在林間反覆傷感,那聲感嘆有種棋高難逢對手、高處不勝寒的寂寞:“還以爲是個能人,豈料……計止於此。”

“太無趣了。”

話音剛落,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下了指令,緊接着便有兩千多騎兵從林間飛奔而出,這纔是越騎營的主力,他們早在一開始就分兵兩路,一路八百人負責踏破孫策後方的營寨,吸引火力;另外一路則在後路包抄,在關鍵時候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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