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制於人麼,不,陸家從來都不會受制於人,應該說是蟄伏。
可這些她不能說。
“爲什麼是我,你該知道最合適的人是程家姑娘。”這可是連皇后都應允了的親事。
裴瑾琰嗤笑一聲,“我若不想娶,她還能將人硬塞進我府裡不成,怎麼,你吃醋了?”
“吃醋?”陸苒珺驚愕,隨即一笑,“沒有這種事,對於我來說不存在。”
是麼,裴瑾琰勾了勾嘴角,目光盯着對面的人。
嘖,還真是不實誠!
難道,這就是蕭墨口中所說的女人心海底針麼,還真是難辦。
“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裴瑾琰望了眼窗外的月色,夜已深了。
陸苒珺動了動手指,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遠的路程來回奔波真的沒事兒麼?
想着,她低聲道:“一路小心,多加保重!”
裴瑾琰微笑,隨着燭火跳動了下,他看着她,道:“你如今可有什麼打算,與蘇家的親事不成,你只怕……”
“這些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她自然知曉自己的已經成了笑話,不過雖說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可也能免去了不少麻煩。
唯一要擔憂的,並不是她,而是蘇恆與徐五。
裴瑾琰深深地看着她,“我走了!”
陸苒珺點頭,“嗯……”
兩人再沒有說話,直到人已離去,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陸苒珺低頭看着已然凌亂的書籍,又陷入了沉思中。
這廂,裴瑾琰從陸家出來又趕去了另一個地方,這是個位於銅鑼巷普通的小院,彼時,院子裡早已備上了香茗,一人白衣如雪披着月光靜候着。
輕微的聲響讓得那人微頓,轉過頭來,“小侯爺遲了兩刻鐘。”
裴瑾琰在一旁坐下,並未在意他說的話,只道:“你的目的,說吧!”
彭希瑞一笑,手中握着的紫砂杯晃了晃,“不應該先謝謝我麼,若不是我,蘇家與陸家聯姻,你可就沒機會了。”
“我雖不知你的目的,不過你的心思可瞞不了我,彭希瑞,”裴瑾琰冷聲道:“我一向是個不喜廢話的,你應當清楚。”
說什麼不想陸苒珺隨便定下親事,這種話他當然不會信。
至於他所說的聽命行事,這點他卻是暫無頭緒。
蘇家與陸家本就是姻親,再多蘇恆與陸苒珺這一樁婚事對於皇家來說並無區別,所以不可能是皇帝也不可能是二皇子。
那麼,此次針對的應該只是個人罷了,並且還是陸苒珺。
而彭希瑞所說的聽命行事,又是何人要針對她?
彭希瑞彎着嘴角,月色就映在他手中的杯子裡,隨着漣漪微微蕩着。
“小侯爺爲何非要追究這麼多呢,不好麼,只要達到了目的這樣不好麼!”
“那也要看是何人,你既然這樣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有其他人介入此事,不就是想借我的手麼?”
彭希瑞輕笑,“小侯爺多慮了,其實比起這個我倒是更希望看一場好戲。”
也更希望自己能夠脫離這局棋盤,站在局外看看這操縱棋子之人的目的。
只是這些他沒有同他說。
裴瑾琰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不過也沒法子。彭希瑞這個人饒是他,也難以看透,不知帶着什麼目的,存着什麼心思。
說他是二皇子的人吧,卻又幫了陸家這回又間接幫了自己。說不是敵人,可這樣的人哪裡能放下警惕之心。
要麼將他身後的秘密挖出來,要麼在這裡就將他除去。
想着,裴瑾琰已然有了幾分心思。
“小侯爺想除去我?”彭希瑞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笑道:“其實我的存在說不定在關鍵之時也是一大助力,何必急着對我動手呢!”
裴瑾琰冷下眸子,卻沒有被拆穿的尷尬,道:“你最好別對她耍什麼手段,否則你那隱藏在田鄉的彭家也別想要了。”
彭希瑞輕輕一笑,彭家麼!
他垂下雙目,嘴角的笑意不減,彭家如何,與他何干?
眨眼間,原本還坐在對面的身影已然離去,徒留一院寒霜清冷。
從屋裡出來一人,屈膝後將熱茶換上,嘆道:“您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恐怕老爺子那裡……”
“無礙,”彭希瑞淡然道:“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你就將消息送給祖父吧,多餘的話不要多說,你明白的。”
留下最後一句警告的話,他起身拂了拂衣袖,準備離去。
“您是想背叛老爺子嗎?”
剛剛離去的腳步頓了下,無所謂道:“誰知道呢!”
尾音似乎還未消失,可人已經踏出了院門,清冷的月色下,饒是暖黃的燈光也照亮不了這一院的陰影。
裴瑾琰在離去後,便吩咐了人徹查彭家,京都有他的人看着,而遠在江西的彭家則是派人過去。
其實從前不是沒有查過,只不過現在他覺得有什麼漏了,有必要徹查一番。
待到天亮,歇息了半夜的人也喬裝出了京都,馬背上,日頭剛升映得天邊金光一片。
戴着斗笠的人再度回頭看了眼京都的方向,倏地勒馬前行。
再等等,只要再過些日子他就能回來了。
似乎是有意而爲,陸家的事剛出正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朝廷又鬧出了江南貪腐賬冊。
這下子不僅江南的官員要栽跟頭,一貫喜歡連坐的皇家自然也不會放棄打壓官員的機會。
把平日裡看着不順眼的,趁此機會弄死,弄不死的就踢出京都,踢不出去的,也要將他們貶下去。
留下來的位置自然大量地提拔自個兒看好的人,順便再爲二皇子鋪路。
這一後果有利有弊,直接地便導致了幾個元老與皇帝死磕。
陸鎮元近日也忙了許多,雖說已經儘可能地避免了自己的人被牽連,可還是有個別被火撩了袍子。
閒暇之餘,他也不得不驚歎這一場變動來勢洶洶,根本就是裴家一手推動的。
嘖嘖,想不到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腕力,饒是陸鎮元也對裴瑾琰此人甚是欣賞。
陸苒珺早就得了這些消息,近日來一直在觀望着,知曉皇帝與那幾個元老死磕,誰也未曾退步,不禁放下心來。
若是真讓皇帝贏了,無非是皇權又進一步,二皇子的根底再堅固一些,這可不是她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