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胎兒之迷
183胎兒之迷
清晨,海風輕拂着夏日的海灘,軍營裡,響起了清脆的起牀的號聲。
庾虎雖然昨夜沒睡好覺,聽到軍號聲,他依然動作快捷地穿上軍裝,束好武裝帶,精神抖擻地走向了大操場。
在響亮的“一二三四”隊列喊號聲中,連裡的戰士們以班爲單位,迅速集合到了大操場上。待整隊完畢,值勤排長向他報告了人數,他心情舒暢地大聲喊出了“向右轉,跑步走”的口令,於是, 一支生龍活虎的隊伍在他的帶領下,步伐整齊地跑向了海邊的大道。
狄花兒本來還想睡一會兒,可是,外面的軍號聲,操場上隊列的行進聲傳到她的耳朵裡,她睡不着了。她走出招待所,看到庾虎正帶領一個連隊整齊劃一地奔跑着,“一二三四”的喊聲與海灣的浪濤渾成一體,讓她感覺到了那支隊伍帶給她的朝氣,帶給她的力量。多少年來,她陷於紅男綠女、夜夜笙歌的花花世界裡,醉生夢死,吃喝玩樂,幾乎體會不到人生還有如此健康、如此明快,如此讓人感到朝氣蓬勃的生活。大概是世界上有了這些人,世界才運轉,社會才前進吧,如果世上的人們都變成了楊病中那般樣墜落,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生機和快樂呢!
早飯的時候,通訊員沒有送飯來,而是邀請她大食堂用餐。這大概是庾虎的意思,作爲連長的家屬,她來這兒之後還沒和大姐見面呢,共進早餐,也算是一種禮節吧!
來到大食堂,指導員站起來迎接她,並向全連戰士做了介紹,戰士們都從餐桌旁邊站立起來,鼓掌歡迎她的到來。她朝大家微微一笑,然後坐在連部的餐桌上。餐桌都是長條桌子,戰士們坐的是長條凳子,一個班一張桌子,吃起飯來大家都默默不語,偶爾有炊事員出來給大家的餐桌上放幾盤鹹菜或者是小拌菜,惹大家開幾句玩笑。全不像櫻花酒店的自助餐廳,鬧哄哄的。狄花兒覺得這頓飯吃得很入香,像是大學裡的吃食堂的學生時代。快要吃飽時,通訊員爲她盛來一碗小米粥,她說聲謝謝,正要找湯匙,卻找不到,她看看戰士們,都是捧碗直接喝下去。她不好意思那樣喝。還是庾虎看出了門道,他到了廚房,拿了一把湯匙遞交國書給她,她才慢慢騰騰地把小米粥喝完。
吃完了早飯,戰士們在炮場上開始了訓練。她看見庾虎又舉起那個小紅旗,晃來晃去地吆喝個不停。她覺得好玩兒,走近前去,庾虎就下達了“休息”命令,戰士們朝她圍攏上來,有的喊她“大姐”,有的叫她“嫂子”,還有幾個年齡小的像娃娃兵似的,竟張嘴叫她“阿姨”,惹得戰友們一陣轟笑……
她覺得這些小夥子們健康、誠實,非常可愛,她摸了摸衣服,幸虧帶了幾包煙,便打開來,遞給他們抽。這些小夥子不管會不會抽,都伸手接過去,叼在嘴邊,像那麼回事兒似的。
大概聊了十五分鐘的天兒,看看差不多了,庾虎吹了一聲哨子,戰士們又迅速跑到炮位上,開始操練了。
吃了中午飯,狄花兒便到連部向指導員、副連長告別,然後,指導員吩咐通訊員送她出了營房。營房門口有一條小馬路,直通濱海大道,一輛拉炮的車把她和庾虎送到大道邊,一輛輛出租汽車開了過來,庾虎要攔車,她不讓,她覺得在這個地方,還是坐公共汽車好,於是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一輛漂亮的大巴開來,他送她上了車,兩個人依依惜別。
回到自己的房子裡,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劉牡丹也回來了。她正向她訴說着與庾虎見面的情形,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一接,竟是楊病中打來的。聽到他的聲音,她不知道怎麼心裡一陣噁心,想嘔吐,隨後,就撲到廚房裡的水池邊,哇哇地乾嘔起來。
劉牡丹看她這個樣子,急忙過來,輕輕拍着她的背部,說,花兒,你怎麼了,與他生氣了嗎?
沒有,沒有。她矢口否認着。劉牡丹接着又問:花兒,你……會不會是懷孕了?
“懷孕?”她大吃一驚。
“嗯,”劉牡丹鎮靜自若地點着頭,像是已經有這方面的經驗了,“你這,會不會是妊娠反應啊?”
這……狄花兒聽她一說,茫然不知所措了。她沒有把握排除這種可能啊!
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劉牡丹勸她說,要不,明天我請假,陪你去。
懷孕,真的會懷孕?回到自己的臥室裡,她躺在牀上反覆思忖着,若是懷了孕,這孩子是誰的呢?她與楊病中和庾虎都做過了,會是誰的種子?她與庾虎剛剛做過,不會這麼巧,一下子就命中了吧?呵呵,要是楊病中的孩子,她怎麼向庾虎交待啊!
你個該列死的楊病中,乾脆,你改名叫楊死中吧!想起楊病中,她的頭腦裡不知道怎麼全是仇恨了。
“喂,牡丹……”她想着想着,突然跑出了臥室,敲起了對方的門,“一般地說,懷孕多長時間纔會有這種反應……”
“嗯,一般來說,四周之後吧?”劉牡丹也不敢確定,“嗯,你上網一查,不就知道了。”
她立刻打開微機,查詢了一下。又計算了一下時間,斷定這孩子一定是楊病中的無疑了。
“虎子哥哥,我對不起你了……”她低下頭去,開始了痛苦的懺悔。
經歷了與虎子重逢的喜悅和爲楊病中懷孕的煩惱,狄花兒已經不能回到昔日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從醫院裡拿着化驗報告出來,她覺得頭有些暈,她擡頭看了一下明晃晃的太陽光,感到自己的肚子正哧哧地膨脹,輕輕一觸就會像汽球一樣崩裂。狄花兒在劉牡丹攙扶下護着肚子擠上公共汽車,車上沒座位了。她一中手抓住扶手,另一隻手還是緊緊地護住肚子。狄花兒這時發現一年輕人很注意地看着她,從她的臉往下看她的手,狄花兒想,他是不是看出來我是個孕婦,要給我讓座?她緊張地盯住年輕人。年輕人和她對視良久,終於忍不住了,說父老經盯住我幹什麼,我又沒偷你的東西。這句話像一把錐子把狄花兒想像中膨大的肚子捅破了。她想,像自己這樣懷上一個騙子孩子的女人是不值得人們關心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懷的是楊病中的孩子,狄花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孩子打下來。她不知道怎麼就撥了李老師的電話,叫李老師開車送她去醫院打胎。李老師說爲什麼不叫那個姓楊的送?我算是個什麼東西?有好事的時候輪不到我,一遇到麻煩就有我的份。李老師說着說着激動起來,問狄花兒,我平時對你怎麼樣?狄花兒說還行啊。李老師說可你爲什麼寧可愛那些你們僞君子,卻不正眼瞧我一眼,難道你是嫌我年紀大?狄花兒拿着話筒一言不發。李老師說,花兒,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新娘就是模特兒隊那個隊長姑娘,玩兒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有個家踏實。狄花兒心裡一酸說,祝賀你,李老師。李老師說花兒,作爲朋友我給我最後一次忠告。幹嗎這樣便宜那個姓楊的?你把孩子一拿掉,他落得輕鬆自在。爲什麼不敲他一把?聽不聽由你。
狄花兒擱下話筒,抹了抹從從眼角溢出的眼淚,衝到牀上發狠地做起了仰臥起坐,一下、兩下……全身的力氣擠壓着**,狄花兒想象那枚小果子正一點一點兒地被擠壓出來。突然她的腸子絞動起來,一陣酸水涌上喉頭。她衝進衛生間,把頭埋在瓷盆裡,聲嘶力竭地嘔吐,心吐出去了,肝吐出去了,腸子也吐出去了,眼淚鼻涕把一張臉弄得一塌糊塗。有那麼一瞬間狄花兒以爲自己就要死了,她的嗓子斷斷續續地發出嗚咽聲,很久她才從瓷盆裡把頭擡起來,搖搖擺擺走進客廳,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狄花兒盯着開水瓶,她需要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她身子動了動,人軟乎乎的卻站不起來。狄花兒想楊病中現在幹什麼呢?在乾淨漂亮的辦公室裡一本正經地做事,還是在某個咖啡廳裡與女人調情?他憑什麼逍遙事外?這個念頭刺痛了狄花兒,她的身子震了一下,爬起來撥打楊病中的電話。
楊病中的聲音傳過來。狄花兒對電話那頭的楊病中說我懷孕了。楊病中沒有反應過來,說懷孕了,怎麼回事?狄花兒哈哈大笑,說怎麼回事?你以爲你們男人把事情做完,就可以提上褲子走人?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楊病中說別開玩笑了,花兒?狄花兒說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有心情與你開玩笑?楊病中帶着嘲諷的口吻說我們可是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天知道你懷了誰的孩子?狄花兒活生生地把脹滿胸口的氣嚥下去,用出奇平靜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那好,你不認也沒關係,等孩子生下來,我去做個親子鑑定。說完,狄花兒掛斷電話,她覺得這個電話把她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現在她想明白了,楊病中自始至終就沒有愛過她,過去那個彬彬有禮唯唯諾諾的楊病中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就連後來她的那些臭毛病,都是故意裝出來氣我的,他以爲我不能容忍他那些壞毛病,就可以輕鬆把我打發掉。楊病中,你想得也太簡單了。
自以爲萬事考慮周全的楊病中沒想到在這個關節上出了庇漏,狄花兒的電話讓他一夜睡不着覺。 楊病中找律師打聽過了,只要孩子經過親子鑑定確認是他的骨肉,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楊病中想狄花兒不就是想借肚裡的孩子詐一兩個錢嗎?這太老套了。
中午狄花兒從外面提了一袋水果枷回來,剛上樓道口就聽到咚咚的敲門聲,上得樓來她發現一個人站在門口,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楊病中。狄花兒目不斜視地從楊病中旁邊走過,掏出鑰匙打開門,剛要把門關上,楊病中擠了進來。楊病中手裡遞過一大袋包裝得花花綠綠的營養品說,花兒,我買點兒營養品,給你補補身子。狄花兒從楊病中手裡搶過袋子,走到窗戶前,咚的一下子扔到窗外。楊病中說我給你買的,你怎麼扔了?狄花兒舉起手裡的水果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會照顧。楊病中的目光在屋子裡掃來掃去說,花兒,你這兒有什麼體力活儘管吩咐。狄花兒摸摸肚子,說我想上街給孩子買些衣服和奶瓶,你和我一塊去吧。楊病中說這,現在還早着呢。狄花兒拿起手袋出了門,說你不去我自己去。楊病中趕緊跟上來,說我去、我去,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呢?
狄花兒和楊病中來到百貨大樓旁邊萬隆商場的兒童專櫃。狄花兒讓服務員拿了一大堆的衣服供她慢慢挑選。楊病中裝模作樣地跟着狄花兒挑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手裡拿着一件童裝遮遮掩掩地說,花兒,能不能把孩子打了?狄花兒立刻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說,什麼,你要我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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