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本來就充滿了殘酷和血腥,不管對自己還是對敵人都是。
漢軍迎接着敵軍戰車的衝撞,那是一種野外倉促間與戰車部隊交戰必然承受的痛苦,也是必須抗住壓力的事情,要不然就是全面崩潰。
值得慶幸的是戰車對交戰環境很講究,需要平坦且沒有障礙物的地形,一旦前進的道路有了障礙,它們就會遭遇受限。
戰場前端慘烈的一幕幕時時刻刻都在上演,是隨着地面障礙物的增加,吉塔拿多戰車衝撞的次數頻率才減少。
李均必須要學會無視殘酷的畫面,注意力集中在全局的觀察方面。他根據自己的判斷讓部隊進行適度的推進,更是派出跳蕩兵先行進入戰場。
跳蕩兵就是一種學術名稱,他們是一羣相對靈活輕便的兵種,野戰時主要是遊動而擊,必要的時候擔任追殺敵軍潰兵的追兵。
在今時今刻,由於戰場可以阻攔戰車前進的障礙物太多,致使吉塔拿多的一些戰車不得不提前降速,他們有的完好無損地停了下來,一些則是停得不及時撞到障礙物,出現了相當數量的戰車待在原地不動的情況。
跳蕩兵迅速撲上去,沒有了速度的戰車,原本待在車體上的兩三人臉抵抗的心思都沒有,是丟掉手裡的兵器轉身向着本陣逃竄,一般是沒跑幾步就被逮住幹掉。
不是那些停下的戰車兵不想重新驅動拉車的馬匹動彈起來,是戰車要改變方向需要去搬動。而光靠三個人根本搬不動車體。
在諸夏的春秋時期,戰車作爲戰場主力的年代,每一輛戰車都會搭配至少五十名步兵。這些步兵固然是跟隨戰車在戰鬥,可他們還有另外一個功能,就是隨時隨地幫忙搬動戰車。
吉塔拿多隻有戰車部隊衝鋒而上,步兵是待在後方沒有動作,他們顯然就是要直接衝進漢軍佈下的陣勢,可能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轉向的需要,或許下令衝擊的指揮官都沒想過發起衝鋒的戰車能回去。
在漢軍這邊解決掉所有能夠解決的吉塔拿多戰車之後,原本吵雜的戰場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大多數人都是有些出神地看着交戰後的場地,散佈或是層疊的那些死狀各異的屍體,破碎了的戰車。
本來應該完成左右兩翼移動準備包抄的歸附軍,他們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遠遠沒有達到李均的要求,他發現這一點之後異常惱火,派出了親兵前往解決。
承受戰車衝擊的漢軍本部,要說死傷慘重倒是不至於,只是戰車衝擊的畫面太過震撼。戰時不是清點傷亡的時候,倒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穩住軍心,也就暫時無法做出什麼舉動。
吉塔拿多那一邊,他們發起衝鋒的戰車數量是五百,沒有如自己期盼的那樣一舉沖垮漢軍本部,逃回本陣的大概是兩百輛戰車左右。
“不能再打了。”昆·阿多桑注視着左右兩翼正在接近的敵軍:“撤吧,再不撤有被包圍的危險。”
沒人有什麼反對意見,撤退的命令也就被傳達下去,很快這一支吉塔拿多的部隊就開始動彈起來。他們需要先解開拉車馬匹與戰車本體的架子和繩套,好幾個人一塊去擡動戰車改變方向,再重新固定上架子和繩套,耗費多少時間完全是看動手的速度。
李均對吉塔拿多那一邊的動靜是從望遠鏡裡窺探到,他沒有任何猶豫下達了進攻的命令,看向左右兩翼歸附軍的眼神裡滿滿都是殺氣。
“郎將。”戴深用着驚喜的聲音喊:“我們的騎兵部隊正在往這邊趕。”
李均順着戴深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邊是一片塵土飛揚,通過望遠鏡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諸夏特色的旌旗,應該是騫建同率先解決了自己對付的敵軍選擇對這邊進行馳援。
他們這一邊不是沒有騎兵,問題是作爲斥候的角色而存在,數量也着實是少了一些。其實就算是數量多的話,斥候是很寶貴的兵種,就算是幹掉十個敵人損失一名斥候也是虧本買賣,李均纔不會犯傻讓寶貴的斥候去幹那種事情。他下令步兵出擊不過是儘儘人事,可能會逮住一些吉塔拿多的步兵部隊,想逮住戰車兵則是屬於沒可能。
最終的交戰結果是,李均這一邊的確是咬住了吉塔拿多的一部分步兵,馳援而來的騫建同所部追擊二十來裡截下了吉塔拿多更多的步兵和少量戰車兵,一直到黑夜降臨收兵之後,戰果才被統計出來。
“真應了那句話,沒有過時的兵種,只有會不會用的將軍。”騫建同剛從長史那裡得到統計:“能夠找到的,我們擊毀或是俘虜的戰車四百二十七輛。根據你的描述,我們傷亡在戰車的部隊數量至少有千人?”
李均滿臉的陰沉,悶聲道:“是末將太理所當然了,派出盾兵小隊試圖攔截敵軍戰車的衝鋒。”
話也不是那麼說,嘗試組織傾斜盾牆顛覆敵軍戰車的盾兵小隊,他們努力的效果是不怎麼好,可從某些方面還是完成了起初的目標,就是攔截下儘可能多的敵軍戰車,不使敵軍戰車暢快淋漓地衝擊本陣,問題是傷亡真的太嚴重了,直接廢掉了一個師建制裡半數以上的塔盾兵。
“不問過程,能夠完成目標,就是正確的應對。”騫建同顯得很寬容,他真不認爲李均的應對有什麼錯誤的地方,不過對那些歸附軍就是另外一回事:“軍官十抽一殺並不足夠!”
漢軍的指揮系統纔不管當時歸附軍從左右兩翼包抄能不能達到包夾敵軍的目標,要的是歸附軍聽從指揮用心辦事。更不會去問歸附軍爲什麼會無視明確的軍令幹出了圍觀不動的行爲,事後回到軍營就召集歸附軍的軍官,以普世規則抽籤開始殺人。
十抽一殺會用在很多方面,一般是針對敗兵,抽籤死掉的人付出了代價,僥倖沒死的人也得到了震懾。另外就是針對軍官,諸夏這邊對軍官的秋後算賬還算寬容,羅馬那邊可是要嚴苛許多,曾經都有十抽五殺的例子。
“十個中再選出四個明正典刑。”騫建同不是知道羅馬的例子,是真的相對惱火,寒着臉又補充:“士兵執行十抽一殺。”
歸附軍是用來幹麼的?反正不是擺着好看的。漢軍對歸附軍沒有過多的指望,可絕對無法忍受歸附軍敢無視命令,借題發揮什麼的都好,幹掉一批莊嚴權威很有必要。
李均不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要不然早就下達相同的命令,得到騫建同的指示後非常乾脆去執行命令。
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就將事情辦了,是集結漢軍本部進行準備,再調遣違抗軍令的那批歸附軍,進行分批的控制。
過程中不是每一個歸附軍都會認命,他們在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之後會鼓譟。這一個階段少不了是要死上一些人,他們的死起到了震懾的效果,使其餘人帶着僥倖的心理去進行抽籤。
“沒有必要這樣子的。”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臉皺成了一團,已經不是第一次求情,再次保證:“我會進行約束,不會再次出現類似的事情。”
騫建同是看着又再一次鼓譟起來的阿三們,那是抽到死籤的人根本不想死,或是哭天喊地,又或是試圖逃跑,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軍隊之所以是軍隊,是軍隊極度需要紀律。”騫建同沒有刻意表現的兇狠,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說道:“犯錯了應該得到教訓,鮮血會給予剩下的人最刻骨寧心的記憶,使他們不再犯錯。”
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幾乎是帶着哭腔:“將近一百名的軍官,超過一千的戰士,他們上戰場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另外的一邊,李均已經下令讓本部做好警戒,又分發武器給另外一些抽了生籤的阿三,派人進行喊話。
“幹掉他們,洗刷你們的恥辱。要不然,就全部去死!”
一萬個阿三而已,還是有過無視軍令的阿三,漢軍看他們的眼神裡面反正不存在什麼正面評價,幹掉這一批阿三,後面還能收服更多的阿三,入侵者就該有入侵者的樣子,仁慈得不到感謝,只有用鮮血來進行震懾。
也不是說漢軍要做殺人狂,任何的舉動都是講究策略,先採取高壓政策,後面稍微對阿三好一些肯定會被感恩戴德。
抽到死籤的阿三,他們在邀請抽到生籤的人一塊反抗。同時已經有抽到死籤的阿三以行動來求生,他們或是逃跑,或是做出了衝擊漢軍的舉動,無一例外全成了倒在地上的屍體。
李均看到那些抽到生籤的阿三手握武器,有的遲疑,有的是兇狠地看向漢軍,反正暫時沒有阿三向同袍動手,冷淡地說了兩個字:“放箭。”
是對着抽到生籤的阿三放箭,原因是他們明明得到命令卻是沒有執行,殺掉他們可以再次表明命令的重要性,也是逼迫他們掄起武器衝上去幹掉抽到死籤的同袍。
漢軍弓箭手射出的箭矢有些稀稀拉拉,其實也沒有殺死多少人,卻是起到了“皮鞭作用”,讓那些遲疑的阿三動了起來。
動彈起來的阿三選擇性有點雜,一些是兇狠地衝向漢軍,一些是真的對抽到死籤的同袍動手,剩下的那些是跪地哭嚎,場面是徹底亂了起來。
正在死去的阿三都是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的部下,他是看着混亂的場面臉頰不斷抽搐,藏在衣袍裡的手也是不斷握拳。
騫建同自然發現了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的異狀,他覺得沒讓這個阿三婆羅門親自去清洗已經很照顧,要是殘忍一些纔不會讓自己人動手,該是一開始就讓這個阿三婆羅門去幹這種髒活。
“知道爲什麼是我們漢人殺到你們的這一片大陸嗎?”騫建同也沒等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有什麼迴應,自顧自往下說:“因爲我們漢人比你們更追求紀律,用紀律約束起一個集體。別以爲我們是特別針對你們,任何違抗軍令的人,不管是誰都該付出代價,類似今天的事情不止發生在你們身上。”
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難以置信地問:“您是說,漢人的士兵也會抽生死籤?”
“當然。”騫建同頷首肯定道:“紀律沒有鮮血作爲震懾,怎麼能夠顯示出莊嚴性?不止死我們漢人,同爲強國的大秦和波斯,哪個沒有這個的規矩?”
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就是個小國的婆羅門,待在旮旯地方行使作爲婆羅門的特權作威作福,對於外國會有一些道聽途說,可要說有多瞭解就算了。他不知道騫建同的話是真是假,聽了倒是心裡覺得好受了許多。
行刑的現場,由於人實在是太多,分出的場地也就有些多,一些地方是完成了對抽到死籤的殺戮,更多的地方則是依然還在進行。
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不知道是從騫建同的話裡領悟到了什麼,他後面是行走到各個場地,喊話讓阿三們接受既定的命運。
使漢人感到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經過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的喊話,阿三們竟然是聽從了指示,抽到死籤的人未必想死,抽到生籤卻被勒令幹掉抽到死籤的人則是揮舞起了武器。
“他的影響力這麼大?”李均已經來到騫建同身邊,遠遠地看着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的作爲:“是階層,還是個人魅力?”
“他們這邊很神奇,階層壓制非常明顯。”騫建同就不認爲能力平庸的贊特普·德易勞斯·書拉卡會有什麼超人的魅力,稍微想了想說道:“在他們的社會體系中,婆羅門是能決定剎帝利以下階層的生死。”
沒什麼好奇怪的地方,任何一個國家或者民族,高層都能決定以下階層的命運,只是阿三這邊更爲明顯一些。
“希望經過這一次之後,阿三們能吃教訓。”
“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