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南方人都被隔離在朝堂之外,是那些在漢軍南下時……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與漢國產生互動的羣體,纔在官場上沒有一席之地。
對於士人來講,他們絕對不願意被隔離在朝堂之外,那代表着他們的人生會失去意義,家族無法得到發展,甚至是出現憂患。畢竟任何文明的任何家族想要發展家族最佳捷徑就是有權,掌握權力之後有的是便利手段來壯大家族。
其他文明暫時就不說了,諸夏文明想要發展和壯大家族的通暢大道就是當官,手中有權就能將家族發展起來。這一點能夠從翻閱史書找到太多的例子,太多原本一文不值的人有了官身之後立刻翻身。
有權當然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可是沒權就註定沒有安全。對於世家大族來說,他們的安全就是和統治者綁到一塊,成爲統治階層的一份子,絕對不能成爲邊緣人物。
元朔六年之前,想要在漢國當官的難度其實不大,有難度的是當官之後保住官位乃至於升官。
在元朔六年之後,因爲官場某種程度的飽和,想要再獲得官位開始變得困難。對本來就有機會躋身官場的人是那樣,對於美機會躋身官場的人來說就更困難,比如原先一些過於傲嬌的人。
“他們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情。”劉彥不知道該是哭笑不得,還是哭笑不得:“寡人頒佈招賢令並不是取士。”
是劉彥沒搞明白纔對,任何一次的招賢令都會有人發達,與聽取文化人意見並沒有什麼衝突的地方。要是誰說出來的觀點被認可,肯定是要被賞識,賞識了就要用起來,想用就要給予官位,難道不是這樣?
曾經的衛國人士鞅,他在魏國並不得用,知道秦國君王在求賢而去,成功用自己的思想和學說吸引了秦國君王,不就從一介白身一躍成爲舉足輕重的大官。他也沒有辜負秦孝公嬴渠樑的期待和看重,變法使秦國圖強,一改秦國之前的頹廢態勢,還奠基了秦國橫掃八荒六合的基礎。
再有戰國時期的燕國一例,樂毅先在趙國出仕但是沒得到重用,發生餓死趙武靈王的事件之後離開趙國前往魏國,卻是沒在魏國出仕當官,後面聽聞燕王姬職鑄黃金臺廣納賢士就去了,被拜爲上將軍,幹出了合衆攻齊的大業,率領五國聯軍連下齊國七十餘城,創造了諸夏古代戰爭史上以弱勝強的著名戰例,報了強齊伐燕之仇。
還有太多例子了,基本上都是自己的思想和學說(本事)打動了統治者,結果一躍成爲該國的重臣,還都幹出了大事業在青史上留了名。
不是文化人根本就無法清除認知到招賢令代表着什麼,那是某個人很可能從此踏上登天之梯,真要有本事就註定會得到龐大利益的同時還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對文化人的吸引力無限高。
招賢令就意味着取才而用,劉彥那麼說的後果是讓聽到的人一陣訝異和納悶,卻是沒人會吭什麼聲,抱着你是老大,你喜歡就好,之類的態度,甚至還會有些幸災樂禍。
“因招賢令而來長安者,衆三百餘。”崔宗似乎是有些近視,稍微將手中的名單擡高一點點,頭也低下去一點點,唸了一些人的名字,後面歸納:“北方士人佔其有三成,南方士人佔其六成,餘下來自邊荒。”
能夠被稱呼爲邊荒的地方就真的是很偏僻和荒涼,漢國目前的邊荒就是東北、草原、半島、嶺南和中南半島。這麼些地方還能出現士人,對於當代來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很難說是不是之前爲了躲避戰亂跑出去避難的家族。
“除卻士人,又有沙彌、術士和僧。”崔宗將沙彌和僧分開是有理由的,目前的沙彌就是真正的出家人,僧則是一些行客(苦行僧)之類的人物。他頓了一頓才繼續說:“異國之人亦是向鴻儒館請求參與。”
另外一點,術士其實就是道士,只是現在的道士專門指一些對養生很有手段的人,術士纔是真正用來稱呼宗教人士。
一個朝代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一次由君王親自頒佈的招賢令,再怎麼重視都不會爲過,哪怕是癱瘓的人爬都會爬過來參與,已經到了長安的人是那些,還在路途上的就更多。
“他們……”劉彥說的是沙彌、僧和術士:“湊什麼熱鬧?”
漢國沒有禁止宗教,可要說讓宗教肆無忌憚的傳播屬於不可能,某些方面來講是壓制佛教的狀態,卻也沒有扶持道教。
目前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道教,應該說五胡亂華和南北朝時期就是道教真正成形的階段,許多的玄學家正在豐滿道教,將諸夏文明歷史上有大貢獻的人進行封神,再根據真事創造出一些玄乎的神話故事出來。
要是能夠扶持道教的話,劉彥是絕對會扶持道教,與個人感情關係不大,主要是道教封神的那些人物都是諸夏有貢獻的先祖,崇拜自家的祖宗總要好過去信仰一些外族虛幻的神。再來是,諸夏文明本來就有崇拜祖宗的思想。
在中原王朝,宗教從來都代表着危險,先漢發生過太多宗教色彩的暴亂。最出名的當然是黃巾起義,又有五斗米教割據地方,更有一個信佛的傢伙念着佛號在南方大搞屠殺。種種的事例都表明一點,與宗教扯上關係就意味着失去控制,官府卻是絕對不願意看到這一點。
“漢末之年,笮融之惡難以述說。”
桑虞說的笮融是三國時期的狂熱佛教徒。
“嗯?首個要建立佛國的中原人士?”
劉彥還真的知道笮融是誰,也知道發生過什麼事,那大概就是佛教第一次在中原躺槍。
笮融原本是個地方小軍閥,手上有萬把人的武裝力量。但在亂世,這點人馬估計也鬧不出多大動靜,不如找棵大樹好乘涼。於是,笮融帶着部屬投靠了當時廣陵郡的郡守趙昱。
趙昱是個實誠人,以爲笮融真心投靠,將其奉爲貴賓,並擺下盛大的酒席招待。而笮融呢,見廣陵郡物豐民富,見利棄義,竟在宴席當場,斬殺了趙昱,收管了廣陵郡。
笮融乾的鳩佔鵲巢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但若能把廣陵郡打點好,起碼也不算太惡。但笮融是個粗人,也不懂怎麼管理,竟命其士兵殺燒擄掠廣陵郡,一頓殘暴的“歡歌笑語”之後,故技重施,帶着財物侵襲他處。遭其毒手的,除了趙昱,還有秣陵長官薛禮、豫章長官朱皓,至於治下百姓,受其侵擾者更是不計其數。
劉彥之所以會說笮融要建立佛國,是歷史上記載笮融本人和他麾下的暴徒一邊殺人還一邊口呼佛號,喊着佛號搶着劫,還好意地說是送人去西天極樂世界,要在地上建立極樂之國。
漢末的事情離現在太遠,要不是博覽羣書的人壓根就不會知道,可是西晉崩潰之後發生的事卻是離得不遠。
“我等已經知曉佛教乃是阿三之神學。”桑虞還是非常關注阿三那邊的事情,畢竟漢國正在與笈多王朝進行戰爭。他稍微介紹了一些佛教的誕生,後面接着說:“已經證實佛教在阿三已經全面沒落,取而代之的是印度教。”
佛教的誕生地是在古印度的迦毗羅衛國(當時衆多邦國之一),開始興盛是該國的王子放棄王位專注佛學,可是並沒有興盛多少年就被重創。
佛教傳入中原是在公元年前後,只有極少數的士子接觸過,平民百姓難得接觸到一個沙彌。
目前佛教影響力最大的地區是在西域各國,在中原有影響力還是到五胡亂華階段。他們在這一階段還蓋了相當多的寺廟,某些程度上面來講,諸夏的建築學是受到了佛教的影響,比如屋頂的“飛檐”、“瑞獸”、“跨度”等方面。
“罪人胡進(吳進)向石虎進言,方有殺漢令之事。”冉閔對這個最有發言權,他說:“胡進雖爲漢人,卻一再放言應當殺盡漢人,間接死於其手遠超百萬之衆。”
佛教傳播在當前階段走的是高層路線,不能說整個佛教都壞透了,就好像人分好壞一樣,如胡進爲了巴結石虎就什麼事都敢做也敢說,也有佛圖澄一直在導人向善。
總的來說,以當前階段的佛教而言,不管是之前還是隨後數百年,一些佛教門徒乾的就真不像是人事。有胡進鼓勵石虎殺光漢人,又有之後的佛教廣肆大搞高利貸,再來就是還敢一再弄出幹掉統治者的事。不管是對國家還是人民,現階段的佛教真沒好到哪去。
劉彥還是知道佛教會一再進化,歸於導人向善爲主體,講輪迴來生讓今世忍耐,但是這種變化是爲了討好統治者。他更知道一點,不止人分好壞,任何事情也都是兩面性,差別就是怎麼用罷了。
“招賢,自認有本事之人,皆可前來。”紀昌說的是根本就趕不走那些宗教人士。他最爲重視的是:“外國之人如何對待?”
來自外國的那些人,他們還是搞明白君王頒佈的招賢令對諸夏文明意味着什麼,纔會靦着臉想要加入其中。
“若是學者,自然是歡迎。”劉彥一點牽強都沒有:“不是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嗎?”
紀昌行禮表示明白。
“祆教、基督教、衆神教……”呂議摸着下巴:“也能參加?”
說到祆教,桓溫在新近一批的返回本土船隊上送了不少祆教的人過來,其中就包括瑣羅亞斯德教的聖女帕爾司·阿里佐亞,還不止是這麼一個聖女,數量多達十六個聖女。
瑣羅亞斯德教不樂意向桓溫敬獻聖女,可是要能送給劉彥當妃子,別說是十六個聖女,再來更多也願意下血本。
無獨有偶的是,羅馬人也在向漢國本土運女人,就是現在基督教還沒有聖女這一“職業”,他們送過來的是一些貴女。
所謂的衆神教就是北歐神系的那個宗教,目前的三大蠻族的日耳曼人、凱爾特人、斯拉夫人都是信仰這個神系,有區別的是各自還會加上自己的神靈。法蘭克、勃艮第、阿勒曼尼是沒能力和國內聯繫,要不然也絕對會送女人到漢國本土。
“沒希臘衆神教?”劉彥還真不知道羅馬現在拋棄奧林匹克衆神,事實上羅馬人也沒拋棄,就是君士坦提烏斯治下在搞基督教普及罷了。他笑着說:“奧林匹克衆神的聖女很出名的。”
一衆大臣卻是面面相覷,他們當然知道那些歪果仁正拼了老命在送美女,似乎自己的那個王上也是很有興趣,一方面高興劉彥終於捨得增加後宮佳麗,另一方面卻擔心王室血統混雜。
至少是在五胡亂華之前,諸夏文明並不會憂慮王室(皇室)血統混雜,也沒有一定要求繼承人只能有諸夏血統,那是“黑暗時期”過後纔有的事了,要不然孫權這個混血兒就成不了統治者。
必須說的是,劉彥可沒有將歪果仁送來的女人封爲妃子,就是睡倒是睡了幾個,其中就包括桓溫信中大力稱讚的帕爾司·阿里佐亞。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地方,算是完成了沒穿越前已經要睡各國各族美女的夢想,睡完之後會給個身份,就是妃子這麼高級別的就免了。
劉彥不但是自己睡,還有意無意地鼓勵大家多多找外國外族的美女,對自己的大臣硬塞了不少,甚至還放言要收集各國各族美女。他不是突然變色鬼,是漢國的男女比例太誇張,國家也需要更多的人口,想要有人口就必須有足夠多的母親,帶頭在廣納異族美女來着。
“大漢無國教。”紀昌說的是漢國目前的現狀:“大漢也不需要有國教。”
這一點沒人有什麼反對意見,諸夏文明從來都是王權大於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