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夫妻雙進鬼門關

其實楊豔也知道,自己的老公是皇帝,別說選一個自己看上的女孩兒,就是沒見過的、別人的老婆,他發了瘋的想要,也一定能要來。不過,自己的老公雖然好色,小老婆雖然多,但絕大多數都只不過是發泄性慾的工具罷了,而且司馬炎明確發了詔書,不讓嬪妃轉正做皇后,自己的位置,除非自己作孽被廢,是永遠都丟不了的。

所有小老婆的夢想,就是成爲大老婆,從這一點上來說,古今中外,蓋無例外,然而已經成爲大老婆以後又會怎麼樣呢?

高處不勝寒。

已經成爲皇后的楊豔其實活的更累、更窩心。

在司馬炎大肆第二次選美不到半年,楊豔就一病不起了,也不知道是讓司馬炎氣的,還是就是陽壽已到。在自己病重的這段時間裡,她一直在思考皇后接班人的問題。

楊豔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傻兒子司馬衷,自己守護了他這麼多年,可是在這個時候,就要拋下他。離開了自己,他該怎麼辦呢?如果司馬炎立了和太子不是一條心的女人,自己傻兒子的太子之位還能保住嗎?所以必須要讓自家人接替自己當皇后,才能保住楊家人的恩寵,才能保住太子的地位!楊豔心裡已經有了人選,她要讓楊家的女人繼續當皇后,來替自己保護太子、保護楊家。

日子一天天過得非常快,楊豔的身體狀況很快就急劇惡化,眼看就飲食不進了。所有稍微有點兒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她離死不遠了。

司馬炎知道楊豔病重,趕緊跑來守着她。

憑良心說,司馬炎色歸色,可是對楊豔從來都是最寵最愛,看着曾經天仙一樣的妻子,如今相貌憔悴、骨肉脫形,想起夫妻恩愛這麼多年的日日夜夜,真是無限悲痛。司馬炎讓楊豔的頭枕着自己的腿,哭得像個孩子。

楊豔看着司馬炎這麼傷心,心裡感到極度安慰,對這花心大蘿蔔丈夫的怨恨,一下子消散不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楊豔最擔心的還是他的兒子司馬衷和她孃家人的前途,於是,她用盡了生平力氣,向自己的丈夫說出了自己最後的請求:“我叔叔楊駿有個女兒叫楊芷,長得國色天香、溫柔善良,妻死了之後,請皇上把她立爲皇后,替我照顧您吧!”司馬炎淚流滿面,不住點頭,楊豔幸福的看着自己的老公,在司馬炎的懷抱中滿足的死去,年僅37歲,此時,是公元274年7月6日。

爲了表達自己無限的悲痛,司馬炎特別命令自己的親信、大才子張華寫祭文表示哀悼,左芬感嘆楊豔盛年去世,也給司馬炎獻上了一篇悼文。在楊豔去世的第二年1月,司馬炎還特別頒佈詔書加以悼念,然而,死者長已矣,這些東西,都只是活着的人們寄託哀思的一種方法罷了。8月19日,楊豔被安葬在洛陽城外的峻陽陵,結束了她短暫而風光的一生。

俗話說的好,蓋棺才能定論。作爲西晉王朝的第一個皇后,我們十分有必要來對楊豔做一個評價:作爲一個女人來說,楊豔是合格的。她成功的在幾千個女人的競爭當中始終能夠得到皇帝老公的寵愛,並且聯合賈家黨成功的讓自己的傻兒子當上了太子。可作爲一個皇后、一個國母,她是不稱職的,因爲對於皇帝一家來說,國事就是家事,作爲一個國母,你怎麼能讓一個低能兒去做一個國家的儲君呢?

然而,死者爲大,對於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說什麼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司馬炎沒有皇后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中年喪妻,是古人認爲的人生三大禍之一,雖然身邊還有上千佳麗,但是沒了皇后的皇帝,怎麼說也半拉光混兒。司馬炎的心情,自然不可能特別好,然而有着其他嬪妃的陪伴,日子倒也過得下去,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轉眼就混到公元275年的年底了。

三國西晉時代的瘟疫好像特別多。在那個時代,醫療條件特別落後,得了瘟疫就是被判了死刑,而且人們不懂得醫療隔離,瘟疫往往是一傳十、十傳百,曹操時代最有名的瘟疫,一下子席捲了長江南北,多少大將名士沒死在戰亂中,到被瘟疫奪去了性命,司馬懿的大哥司馬朗,就死在這場瘟疫中。到了魏晉時代,瘟疫仍然屢有爆發,而且一爆發範圍往往特別廣。

就在公元275年的前三年,東吳帝國一直流行瘟疫,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這個有關係,反正東吳和西晉僅僅隔着一條長江,在衛生和醫療條件極差的古代,瘟疫擴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在這一年的年底,西晉王朝也爆發了一場規模大得怕人的大瘟疫。這場瘟疫非常邪乎,致死率最少有一半兒,就連防護措施比較到位的首都洛陽,也一下子病死了好幾萬人。剛剛死了皇后楊豔的司馬炎,也是禍不單行,居然在深宮之內也被傳染,而且一被傳染就倒了下來,很快就躺在牀上起不來了,再過幾天眼看就要不行了。

這就是瘟疫的力量。

皇帝病危的消息,無疑是國家絕密,在古代要是謠傳皇帝死了,那是要被殺頭的,而且很多政變,都是以皇帝去世爲開端的,所以,司馬炎病危的消息被嚴格保密,只有知道他的親弟弟司馬攸、賈充、荀勖三個大臣組成了一個醫護小組,每天守護在他身邊,一是決定治療方案,二是以司馬炎的名義,商討和決定各種國家大事。不過,即使是這麼捂着,這個秘密並沒有保多久。

這次泄密的不是別人,正是司馬炎自己。因爲從兩漢時代就傳下來一個規定,每到新一年的元旦,一定級別的官員都要到皇帝那裡去參加朝會,也就是開個年終大會,總結去年,展望今年,大家可以看出來,這朝會就是一個朝廷每年一度的嘉年華。西晉規定,到了朝會的那一天,所有親王、外國使者、首都洛陽所有的六百石(類似於今天的副處級)以上官員、各州郡的上計吏(中央特派審計員),一共一萬多人,都要參加這次盛會,到這一天,早晨將舉行萬人參加的朝見儀式,晚上將舉行千桌同慶的盛大晚宴。規模這麼宏大的朝會,除了說自己生病,實在是沒有別的任何藉口不參加。

我們要知道,就在這年的11月,司馬炎還鬥志昂揚的在洛陽郊外的宣武觀舉行了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儀式,在全國大鬧瘟疫的時候,僅僅一個多月就病得連朝會都參加不了了,這個無疑是在向所有的官員,他染上了嚴重的瘟疫,而且很可能會暴死。朝會停止了,在各級官員一級一級往下解釋的過程中,全國人民都知道了,他們只有41歲的皇帝,病危了,這回很可能熬不過去了,可憐的司馬炎去年剛死了皇后,今年就要去和她地府相會了。

皇帝號稱真龍天子,在朝廷的宣傳下,本來就是半人半神,如今連他都被傳染,讓所有人對瘟疫的威力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全國都因爲皇帝病危和瘟疫肆虐而陷入恐慌。但是對於司馬炎身邊重臣們來說,還要接受司馬炎可能隨時死亡的這個事實,認認真真的考慮他的身後事。皇上最大的身後事,當然就是誰繼承他當皇上,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司馬炎既然立了他的兒子司馬衷當太子,那他死了以後,當然就是司馬衷即位,可是情況根本不是這麼簡單,因爲所有的官員,都認爲司馬衷不堪大任,而最佳的繼承人,應該是司馬炎的二弟——齊王司馬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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