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鶯鶯相處的時候，她身上完全沒有花魁的架子.
給人的感覺便很溫暖，極其容易卸下人的心防。
兩人意外的話語投機，一邊聊天，一邊吃着瓜果點心。
說到興起時，相視一笑。
不得不說，這畫面，真有點像是親姐弟相處的氛圍了。
“我想吹一曲給你聽。”
“好啊，我已經洗耳恭聽了。”
卻見鶯鶯繞過那些名貴的古琴阮箏，從沉木桌的盒子裡拿出了一個東西。
一隻壎。
鶯鶯竟然還會吹壎，着實讓人另眼相看了。
對上溫雪輕意外的目光，她柔柔笑了笑：“說起來，我會的第一種樂器，便是壎。”
“鶯鶯姐吹壎，定然悅耳。”
對待美人，自是要多加誇讚。
這可是溫慕章交給她的，討美人歡心，他還是有一手的。
誒呀，她怎麼在這時候想起了她那風流四哥。
鶯鶯雙手將壎捧起，放到嘴邊。
溫雪輕凝神聽着。
壎的聲音本就綿長悠遠，鶯鶯此時也不知吹的是什麼曲子，由淺入深，逐漸引人入勝。
壎聲末尾，餘音延長，似是道盡無數悲涼。
溫雪輕原本對樂曲是沒什麼造詣，也不曾細聽過旁人所奏曲子是怎樣。
但鶯鶯如今一曲，倒讓她心似是空了一塊。
再看吹壎之人，美眸中已是水波瀲灩，更有兩行珍珠沿着皎潔面龐滾落下來。
美人垂淚，令人心碎。
溫雪輕猜想她應該觸景生情，纔會這般難以自控。
可惜了，她雖跟四哥學了點討好美人的伎倆，卻不曾學過怎麼安慰美人。
“讓你見笑了。”
好在，鶯鶯自己緩過來了。
她拭去雙頰溼意，露出一個笑意，雙手將壎放回去。
又將那裝着壎的盒子推到溫雪輕面前。
“這是何意？”溫雪輕杏臉微擡，明眸中滿是詫異。
“我想將這壎送給你，就算是你叫我一聲姐姐的謝意。”
這禮物也太貴重了。
倒不是它的價值，只是經過剛纔一曲，溫雪輕已看出來，這壎便是眼前這豔色絕色女子的心愛之物。
“鶯鶯姑娘，我並不是你的弟弟。”並且我是個女子。
後面一句話溫雪輕沒有說出來，如鶯鶯這般聰慧的女子，應當明白她的意思。
點到即止。
沒想到鶯鶯卻意外的固執：“這是我的心願。”
“何況，”她頓了頓，“我在第一眼見到小公子的時候，便知你的真實身份了。”
溫雪輕微驚，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鶯鶯的臉。
她這般緊張的樣子，把鶯鶯逗笑了。
“我不過是看出你女子的身份罷了，另外，隨溫公子來的另外一位公子，應該是官場之人吧。”
“這你都知道，鶯鶯姐眼力非凡。”
溫雪輕是真心實意誇讚她的。
她是可以通過一些人的面相，看出他們的運勢，從而推斷出一些人的身份。
如鶯鶯這般僅憑察言觀色就能看出來的，那需要極其細膩的心思。
“謀生的手段罷了，這並非我所願。”
她目光有些悵然。
眼看時候差不多，溫雪輕問：“鶯鶯姐，我有一事相問。”
“你想知道從我手中借走冰魚的人是誰，對嗎？”
竟然被看穿了。
不對，或許她早就知道了。
這般聰慧的女子，或許在他們第一次找上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了他們的目的。
“那鶯鶯姐可否如實相告？”
溫雪輕露出嬌憨又期待的神情。
“不可以，”她抿脣，笑意更深，“就算是撒嬌也不行。”
“早知如此，我今天便不來了。”溫雪輕故意撇嘴，神色懨懨。
鶯鶯面上笑意不減，她道：“我看你樂在其中，桌上的瓜果有一大半都是你吃的。”
被拆穿了，溫雪輕有些赧然。
“回去吧，今日的事到此爲止了。”
“鶯鶯姐知道是誰殺了範宇對吧。”
她問得這樣直接，目光那般坦然。
鶯鶯愣了一下，僅僅與她對視一眼，很快移開目光。
“我不知道。”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鶯鶯姐若是知而不報，很有可能被當做共犯。”
這話並不是威脅，只是溫雪輕對鶯鶯生了一些憐惜親近之情，才特意說出這番話提醒她罷了。
對方也明白溫雪輕的好意，她便露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意。
剎那晃了溫雪輕眼。
有美人兮，一笑，萬種風情不勝其姿。
“天色不早，該回了。”
到最後，溫雪輕也沒能從鶯鶯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兩人才下了畫舫，停在湖邊道上的一輛馬車裡鑽出一人來。
卻是溫慕和。
他今日竟沒有在縣衙裡處理公務，而是一身便服前來。
“鶯鶯姑娘，我特意來接我…弟弟。”
“今日多虧了小公子，鶯鶯很開心。”在溫慕和麪前，鶯鶯又變回了那個姿態得體，不勝風姿的花魁。
溫慕和當真只是來接人而已，他們便在湖邊作別。
先目送那道嫋娜纖細的身影上了馬車，走遠了。
兄妹倆這才轉身上車。
車上，溫慕和望了眼溫雪輕懷中捧着的精美漆盒，隨口一問：“這是何物？”
“鶯鶯姑娘送我的禮物。”
聞言，溫慕和沒說什麼，只多看了那漆盒一眼，又收回目光。
“可問出什麼了？”
“不曾，她守口如瓶。”
溫慕和對此竟毫不意外。
“那人確是她得罪不起的。”
溫雪輕擡眸，好奇看了他一眼：“五哥可是知道是誰了？”
他搖頭：“不知，只是已經有了人選。”
經過這麼幾日的篩查，案發那日曾去過長風湖的，並且有嫌疑殺害範宇的人已經排除不少。
最後共剩下三個。
“一個是與範宇同窗的公子哥，當朝丞相家的嫡次子，李晨易。”
他說這些的時候，已經完全忘記對面的不過是個年紀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這李晨易，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之前一直使喚範宇，利用其才華，幫他代寫文章。但他此人又極其小氣，利用完之後不想給報酬，因爲他從來只把範宇當成自己養的狗。”
“真是惡劣至極。”
溫慕和聞言，抿脣，嘴角浮現一抹細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