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起千層浪,有那麼些婦女,自知家中相公流連此地。
素日敢怒不敢言。
重名樓火起,順道也燃起她們心中憤憤之心。
好些人跟着罵起來,多數是數落重名樓這些姑娘的。
罵她們不知廉恥,說她們活該遭此報應。
那些被罵的姑娘們面上雖有不忿,卻也沒回罵過去。
那樣只會讓事態變得更嚴重。
此時她們更憂心的,反而是重名樓的損毀情況。
對於旁人來說,此處或許只是一處消遣尋歡之處,對她們來說,這與家無異。
終於,裡面最後勘察現場的官差出來了。
隔着人羣,溫雪輕踮起腳尖,好不容易窺見了裡頭面貌。
可巧,這次又是陸陳詞帶人辦案。
“怎麼樣了官爺?”柔柔鴇母已不復往日精緻,臉上落了灰,一臉焦急。
陸陳詞面色不改,似是對眼前這一幕毫不在意。
“僅三樓的一排屋子燒燬了,其他地方還好,火勢已全然撲滅。”
柔柔鴇母仍未鬆了一口氣,又聽陸陳詞說:
“不過在三樓找到一具女屍,已燒的面目全非,你認領一下是哪位姑娘。”
他這話剛落,便有官差擡着一具燒得烏黑的屍體出來。
那女屍甚至都沒蓋着布,衆人乍一看到這場面。
有的人腿腳打顫,別開眼去不敢多看,有些膽子小的兩眼一翻竟直接昏過去。
陸陳詞眉頭一挑,轉頭吩咐下屬:“還不找塊布蓋上!”
“是。”
“不必了。”柔柔鴇母突然開口。
衆人看她。
便見她將自己本就不厚的外賞脫下來,潔白的臂膀露在外頭,無暇顧及自己春光乍泄。
徑直將手中的外袍覆上那具女屍。
“這不會是…鶯鶯姑娘吧。”重名樓的其中一個姑娘開口了。
遠處,溫雪輕眸子一縮,心裡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壓抑。
是了,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這重名樓裡幾乎所有的姑娘都在外頭了,包括那幾個頭牌,可唯一不見的,卻是花魁鶯鶯。
“錯不了,這就是鶯鶯。”柔柔撫着女屍乾癟手上被燒得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鐲子,面露悽楚。
“怎麼會!”
可是連柔柔鴇母都這麼說了,豈會有假,唯一沒有出來的人,也只有她罷了。
沒想到就連往日裡萬人追捧的鶯鶯花魁,竟也落得這般下場。
其餘的重名樓姑娘們,或是由此想到了自己今後的下場,倍感悲涼,或是真心憐惜這樣一個美人香消玉殞。
不消多時,重名樓前一片悽悽切切的啼哭聲。
陸陳詞卻是無動於衷,他若有所思看了人羣中某個角落。
一揮手:“先把屍體帶回去,過兩日你們再來領走。”
“多謝大人。”
另外一邊,溫雪輕已坐上回府的馬車。
馬車慢慢悠悠,車簾輕晃。
溫雪輕坐在馬車裡,形如木偶,毫無表情。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完全出乎意料。
她之前看鶯鶯的面相,是有些薄命之相,可這一天竟會來得這樣早。
直到走回屋中,她的神思尚且遊離在外。
青爻這時候迫不及待變出原形。
“雪輕,雪輕。”
“別吵我,讓我安靜一會兒。”
“你別發呆了,在重名樓門口,我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氣息。”
青爻一語,驚醒夢中人。
“何意?”
“你那個花魁姐姐的死可能並不簡單。”
溫雪輕這纔回過頭來細想這件事。
重名樓好端端的,怎麼會失火,就算失火,也不該只有鶯鶯一個人受到波及。
何況,她的隔壁就是魚房,裡面魚缸裡裝着水,她只要及時去到那間房,怎麼也不至於被燒成那副面目全非的樣子。
“除非是有人將她迷暈,然後點火!”
青爻並不否認,可這顯然還沒完。
“在外面的時候我察覺到了非同一般的氣息,似曾相識。”
“什麼意思?你那時候爲何不說?”
如果真的是邪祟所爲,那鶯鶯更不該死。
看得出溫雪輕很難過,青爻有些無奈:“那時候人多,而且那個大理寺的少卿,我總感覺他不簡單。”
陸陳詞?
溫雪輕對他的身份沒興趣,只要他不礙事就好。
“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對於青爻來說,這次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賺取績點的機會。
但看溫雪輕的模樣,他可不敢表露出一點高興的樣子。
晚上的時候,溫慕和也過來了。
他是來告知溫雪輕鶯鶯的死訊,殊不知溫雪輕早就知道了。
她還露出一臉驚訝的樣子:“爲什麼?”
溫慕和早猜到自家小妹心軟,即便是個不相干的人,聞此噩耗,也會難受。
與其讓她從別人嘴裡聽到,不如自己來說,這樣她難受的時候也能安慰兩句。
不過溫雪輕雖然驚訝,卻沒多少難受的神情。
見她這般,溫慕和放心之餘,又有了另外的擔心。
“你既然肯收下鶯鶯姑娘的禮物,應該是喜歡她的,她遭此意外,那東西,你繼續留着作紀念便是。莫要有心理負擔。”
“五哥,我明白的。”
她相信鶯鶯是真的把她當成了親人。
哪怕只是一日的相處,她能從鶯鶯身上感覺到真誠的對待。
所以,她一定要找出鶯鶯真正的死因。
若是被人所殺,她要揪出兇手,讓其償命。
若真是邪祟……那便灰飛煙滅!
溫慕和呆了一會兒之後就又回去縣衙裡,範宇的屍骨未寒,他那幾個家人非要討要說法,難應付得很。
夜裡,溫雪輕換上了一身夜行衣,輕手輕腳的繞到後門,準備翻牆出去。
此時不免開始懷念起溫慕庭來,之前他還在的時候,帶她飛檐走壁不在話下。
她是懂些術法,可憑藉符飛行,太耗心力。
瞅準了一處相較矮一點的地方,雙手一扒,蹬着牆壁準備上去。
卻聽身後傳來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她一咬牙,準備加快速度,雙手雙腳並用,像個壁虎一樣,眼看着她就要翻過那道牆沿了。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她翻牆的姿勢僵在原地。
這聲音……她不會這麼倒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