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雨算是運氣的,在她趕到城門口的時候,雖然大軍已經出發,可送行的人才剛剛往回走。
看到王府的轎子,雲思雨小心的躲進了路邊的樹後,待轎子走遠才又跑了出來。
她一路出城,聽着前方腳步軲軲的聲音,心中頓時信心十足。
她就說嗎,老天爺哪有那麼多時間來管她的閒事兒啊。
不過說真的,這跟着部隊急行軍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她這個往日裡懶惰成癡的女人這次可真算是遭到報應了,從天剛矇矇亮一直走到臨近中午的時候部隊才總算是聽進了臨近的小縣城駐紮吃飯。
坐在離大部隊不遠外的小飯館裡,雲思雨嫌惡的盯着自己收拾出來的包袱:都怪你們,如果不是你麼的話,我哪裡會走的這麼吃力。
好吧,她承認自己有亂推卸責任的嫌疑,可她不得不說,若這麼走個十天八天的,她非得瘦成猴子不行啊。
而不遠處的飯館中,夏侯靖一直都有些悶悶不樂的,幾人見他不開心,話自然也少了許多,還是但如傾膽兒肺:“靖,那個女人大概是睡過頭了,你幹嘛跟她賭氣啊。”
“誰說我賭氣了。”但如傾的臉色不善。
“那你臉上也沒個笑臉兒。”但如傾縮了縮脖子。
“我是出來帶軍打仗的,又不是賣笑的。”夏侯靖冷哼一聲,茶杯蹲到桌子上,“別跟我提她。”
但如傾縮了縮脖子,七白吐舌,幾人都自動噤聲,什麼時候開始靖這麼在意那個女人了啊。
雲思雨爲了以防萬一,在部隊再次準備出發前還很爲自己着想的又買了幾個包子,本來行李就夠重了,這下還要再負上幾個包子的重量。
不過爲了不被餓死,這點重量算什麼呀。
皇宮梨園。
美人姑姑在水門薄雲的房間中邊刺繡邊照顧她,其間還不時的往外看,靖王爺不是已經出發了嗎,按理說姬兒在王府無所事事應該會來這裡的呀。
這些日子被她在耳邊囉囉嗦嗦的吵習慣了,忽然沒了她鬧騰的聲音美人姑姑反倒還不習慣了呢。
想到雲思雨那些歪理邪說,美人姑姑不禁搖了搖頭,她看着水門薄雲,心想着如此規矩的薄雲怎麼會生出那麼調皮可愛的女兒呢。
若說那性子,倒跟她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就在這時,躺在牀上的水門薄雲的頭忽然輕輕晃動了起來,美人姑姑看到這一幕欣喜的猛然站起身衝到牀邊,她雙手緊緊握住水門薄雲的手激動的道:“薄雲,薄雲,你醒了嗎?”
水門薄雲雙眼緊閉,薄雲?這個名字已經多少年不曾有人叫過了,好像有一輩子那麼久了。
‘薄雲,你快來看,姐姐給你買了個好看的玉簪哦。’
‘薄雲,等你長大姐姐也會給你找個如意郎君的,所以你要乖乖的哦。’
薄雲…
是誰在叫她呢,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好像姐姐的叫聲。
姐姐,姐姐。
“姐姐。”水門薄雲雙眼緊閉,可是卻不自覺的囈語出聲。
“薄雲,是我,是我。”美人姑姑眼中的淚順着眼眶流下,已經二十年不見,可是薄雲還是能聽出她的聲音。“你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啊。”
睜眼?水門薄雲心中有些驚喜,她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讓她有些不敢仔細的看眼前的白衣女子,可是好奇心驅使,她沒有閉上眼睛,從眼縫中看着她眼前的女子。
是姐姐,真的是姐姐。
明明還是原來的姐姐,可爲什麼這周圍的環境卻變的不一樣了,這裡不是家裡。
她是死了嗎?竟然會再遇到姐姐,這裡是地獄還是天堂呢?
“姐姐,是你,真的是姐姐。”水門薄雲的聲音很是虛弱:“姐姐,我好想你。”她的手反手握住握着自己的手。
“是我,薄雲,姐姐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在分離二十年後再重逢,我一直都以爲我們那一別就是永別了。”美人兒嚴重的淚順勢落下。
她是水門薄煙,那個曾在世間充滿傳奇色彩的女子,是被上天賦予了靈力的水門一族最有天賦的繼承人,是人世間難得存在的美人兒,也是害得水門一族被滅門的罪魁禍首。
“重逢?我不是死了而是與姐姐重逢了嗎?”薄雲的眼中迅速積滿淚水,她想要坐起來擁抱姐姐,可是卻做得不到。
看出她的意圖,水門薄煙彎身抱住她,眼中的淚滴落在她臉頰上:“你沒有死,我們重逢了,薄雲,我好想你啊,薄雲。”
“姐,怎麼會,老天爺終於聽到我的祈求了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水門薄雲搖頭:“我在死前竟還能見姐姐一面,知道姐姐沒有死,還好好的活着,這一生我便真的死而無憾了。”
“什麼死不死的,傻瓜,如今我們重逢了,你安全了,以後你再也不會有危險了,我會保護你的,不止你,還有姬兒,我會保護你們不再承受過往的那些苦痛了。”水門薄煙從薄雲身邊坐起,伸手撫幹她眼角的淚水。
“姬兒,姐,你見過姬兒了?”薄雲吃驚的看向水門薄煙,內心掙扎不已。
“是啊,那個孩子很機靈也很討喜,她聽你說用落英花可以救你的命後,便四處尋找落英花的樣子。
後來在一本幾近失傳的毒醫書中找到了落英花的圖樣,想起之前她曾闖入梨園在我這裡見到過那種植物便冒着生命危險來向我求藥。
如果不是姬兒我們便無法重逢,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在這世上我還有親人,還有我的妹妹和外甥女兒一直與我同在。”
水門薄雲咬脣,手緊緊的握着水門薄煙:“是你的妹妹和你的女兒。”
全世界好像都靜止了一般,水門薄煙能聽到的只有你的女兒幾個字。
她的女兒?怎麼可能呢,她的女兒早在二十年前被她親手埋進了黃土中,那個幼小的生命是在她懷中死去的啊。
“薄雲,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水門薄煙眼神有些渙散。
“姐,姬兒不是我的女兒,是你的女兒啊。”水門薄雲看到姐姐的樣子心中生疼生疼的。
“那個孩子…那個連名字都還沒來得及取的孩子不是已經…”水門薄煙說着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她確實是我從土中親手挖出來的,那日你發着熱將孩子埋葬,之後在孩子的墳前因爲傷心過度而哭暈,我怕你出事兒,所以把你拖進了我們藏身的破土地廟裡便去給你找藥草。
因爲當時身上沒有盤纏,所以我耽擱了些時間纔回來的,沒想到回來的時候你竟不見了。
我到處找也沒找到你,因爲怕你再回到孩子墳前,所以我便摸着黑回到了墳邊,沒想到沒找到你,卻聽到墳裡傳來了嬰孩的啼哭聲。”水門薄雲有些哽咽的哭了起來。
水門薄煙低頭一手緊緊的拍打着心臟,那裡面翻江倒海般的難過,酸楚,傷心,興奮,難過,悲哀,所有情緒全都鑽了出來摻和到了一起。
姬兒是她的女兒,是她的女兒。
這是怎樣的驚喜,老天爺,我該如何感激你。
她曾經埋怨老天的不公,竟讓她一夕間變成了這世上最孤單的人,也怨恨老天爺不開眼,竟然讓好人受苦壞人卻逍遙法外,可沒想到啊,她錯了,老天爺從沒將她遺忘。
姐妹倆抱頭痛哭,傷心之後,痛哭之後,水門薄煙擦乾眼淚:“我要讓姬兒來我這裡,我現在就想要見到她,我想看看我的孩子,看看她…”
水門薄煙說着垂頭:“不,不可以,我從沒有養育過她,更沒有關心過她,我甚至還曾罰她的跪,我有什麼資格認她,不可以。”
水門薄雲握着她的手:“姐,你爲什麼沒有資格,你本來就是她的母親,我們是姐妹,我養育她也就是你養育了她啊。你讓姬兒來,我親口告訴她這件事情。”
水門薄煙搖頭:“如果我把她搶走,你該怎麼辦?不行。”
“姐,你怎麼會搶走姬兒呢?姬兒本來就是你的女兒,而我是她的小姨,這世間我們永遠都會是最親密的人。
而且,我的身體如此,已經照顧不了她多久了,有你在我才能安心的離開啊。”
“你胡說什麼呢,我說過了,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再次離開我了。”水門薄煙搖頭:“不許亂說。”
水門薄雲咬脣點頭:“姐,讓姬兒來,我也想見她,我想她。”
薄煙拍了拍她的手,她起身出了房間來到梨園門口對門外的侍衛道:“你到靖王府告訴二夫人,就說我有急事兒要見她,讓她速速入宮。”
再回到房間的時候,薄雲正想掙扎着起身,見薄煙進來,她有些疑惑的問道:“姐,這裡是什麼地方,看起來好像很安逸。”
“是我的住處,這裡是大夏國的皇宮一角。”水門薄煙說着揚脣微笑。
“大夏國皇宮?”水門薄雲吃驚的剛勉強弓起的身子差點重新摔回去:“你怎麼會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