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是,姑娘。林貴躬身道。

秦惠平隨即便讓小廝去二‘門’上傳話,讓守‘門’的婆子去‘玉’堂院稟告,請她爹來二進院的外書房。不一會兒,秦達祖果然欣然來到。秦惠平就把自己讓他拿主意處置那牛二的意思對他說了,秦達祖對這牛二可說是恨之入骨,所以一口就答應秦惠平讓他來發落這牛二。

因爲在秦達祖心中,一直認爲要沒有牛二幹出那在法華庵‘迷’|‘奸’劉招弟的事情,也就不會讓他這第五房姨娘,家寶的娘無法再陪伴在他身邊,雖然他對劉招弟沒什麼真情,但畢竟她是給他生兒子的‘女’人,他內心裡還是覺得她是秦家的功臣,應該好好待她。可如今,爲了遮掩她給自己戴的這綠帽子,將來只能把她打發出秦府了。

“爹,您看這牛二怎麼處置我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秦惠平說完,便站起來欠欠身轉身離去。牛二雖然是她佈局抓的,但她覺得最終還是讓她爹來處置比較好,而且她也相信她爹對牛二怕是會下狠手,至於會將牛二怎麼樣,她無心聽了,遂告辭而去。

等秦惠平一走,秦達祖便冷聲吩咐林貴,“打壞牛二那廝的子孫根,挑斷其一手一腳的筋絡,再讓他變成啞巴,瞎一目。將他‘弄’到蘇州府外的荒山野嶺之中,任其自生自滅。”

“是,老爺 ,小的一定按照老爺吩咐將這事辦好。”林貴忙哈腰道。

秦達祖揮一揮手,“嗯,去罷。辦好了來回我。”

林貴道好,卻步躬身退下。等一出了書房,他就直接帶了得力的小廝去了關押牛二的秦府的那空置的宅子。將牛二‘弄’出來,先讓他寫了份兒他在法華庵內是如何哄騙那些求子的‘婦’人並且‘迷’|‘奸’她們的供狀,然後讓他寫上名字,按上指印。把供狀收好,劉貴便命小廝們上前依舊是拿布條‘蒙’上牛二的頭,再將他的雙臂反綁了,扔上一輛秦府的馬車,令小廝趕車出了吳縣,往西而去。一路疾馳,七日後,終於離開了蘇州府,到了一處深山密林之中。

見此處符合老爺所說的荒山野嶺的條件,林貴便讓小廝們將牛二從車上拖下來,扔到地上,對他說:“牛二,我奉我家老爺的命,將你‘弄’到這裡來,我家老爺說了,要我等打壞你的子孫根,讓你無法再禍害‘女’人。另外挑斷你一隻手和一隻腳的筋絡,讓你變成啞巴,還要瞎一目,這些都是作爲你禍害我家老爺的妾室的懲罰,所以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先前作惡太多,如今這報應到了……”

牛二此時被反綁着雙手,‘蒙’着眼,倒伏在地,聽了林貴的話自然是嚇得大聲求饒,並說他們收了他三千多兩銀子,答應了要留他一命的,如今這麼做可不是要他的命麼。

林貴冷聲道:“就是想着你用了銀子,所以才這麼懲罰你,否則,哼,你這罪行在成化年間亦有舊例,實該在街前凌遲。我家老爺還算仁慈了,今日你的報應到了,至於你能活下去不,看你造化。”

說完這個,便對身邊的幾個小廝一揮手,這些人早就得了林貴吩咐的,各幹其事。先就有小廝拿了啞‘藥’出來給他強行灌下,接着有人動手剜去他一目,然後拿刀挑斷他一隻手一隻腳的筋絡,最後,衆小廝上前猛踢他下|身,直到牛二慘叫着昏死過去。

林貴讓一個小廝拉下他‘褲’子,看見他胯|下一片血‘肉’模糊,想必已經將他子孫根打壞了,就滿意得點了點頭,轉身當先上馬,一揮手讓衆小廝們跟他回去。

衆人齊聲應是,遂上馬的上馬,趕車的趕車,扔下滿身是血昏倒在地的牛二,調轉馬頭回吳縣去。

這回去要走得快些,不過五日後,林貴一行人已經回到了吳縣。

進入秦府後,林貴便先去求見秦惠平,不料二‘門’上的婆子卻跟他派去傳話的小廝說:“大小姐三日前已經搬離了秦府,秦府分了家,現如今單立‘門’戶過去了。”

這大小姐要買宅子的事情,林貴是曉得的,不過這分家的事情他卻是不曉得。因此一聽之下還有頗有些吃驚,他是秦惠平親自提拔起來的人,要是大小姐分家了,顯然他回事是要去大小姐現在住着的那宅子裡去回的。

心下如此想着,他就轉而讓人去往裡傳話,要見秦老爺,向他稟事。

秦達祖這兩日忙得不可開‘交’,自從三日前把家裡各房的姨娘們都聚在一起宣佈了秦惠平要分家的事,然後讓內外賬房的管事拿來賬冊,把秦家的家產,包括現銀,宅子鋪子,田莊等都登記在冊的財產,按照五五分,全部分妥了後,他就開始整理自己手頭的那一半。當然,老宅是屬於他的,秦惠平買宅子那六千兩銀子也是她從自己那一半里頭拿出來的。至於先前秦惠平爲了防止周知府報復秦家轉走的那些現銀,也是算在了她頭上。所以,實際分完家,秦惠平除了碧園那所宅子,以及兩家綢緞鋪子,她在吳縣和蘇州就沒有別的田莊和商鋪,因爲這些都作價抵扣了她轉走的那些現銀。又或者說她的產業都不在蘇州,而是在應天和順天兩地。

說起這一回分家的事情,最失落的人是周姨娘。先前她一直以爲將來秦家要被秦惠平接管,就算是劉招弟生了秦家寶她也一直這麼認爲。況且這半年多來,秦惠平甚至軟禁了老爺和夫人。沒想到,突然秦家大小姐提出了分家,並且分走了一半家產去單‘門’獨戶的過了。這一下她沒主意了。作爲秦老爺的妾,她總不能也搬到秦惠平買的那所宅子碧園裡去住吧。而今之計,除了討好夫人,還有就是要想辦法儘快懷上個一兒半‘女’,以免晚景淒涼,無人可靠這條路了。

所以,分家之後第二日,她立即讓下丫鬟卉兒藉着出去買絲線的由頭再次去讓她嫂子鍾氏儘快把那青雲觀中的胡道婆請到秦府中來。

卉兒到周姨娘哥嫂家裡,見了鍾氏,便把周姨娘的話說了,讓她儘快。鍾氏說第二日就去,這些日子之所以沒去青雲觀請胡道婆,主要是她小閨‘女’病了,昨兒纔好些,這些天她一直在家裡頭伺候這生病的孩兒呢。並讓卉兒把這些話都跟說給周姨娘聽。

“行,嫂子你就儘快吧,這些都是姨娘讓我給你帶來的點心盒子,我這就回去回話了。”卉兒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幾個禮盒道。話畢,辭了鍾氏離去。

鍾氏送了卉兒到‘門’口,回來看了看桌子上的這幾盒子點心,開了一盒,拿青‘花’磁盤裝了,給間壁的兩個孩子端去。

——

“哎呀,嫂子,你可來了。對了,妮兒好些了麼,昨兒卉兒回來說她病了……”周姨娘一見挑簾子進來的種氏便立即迎上去攜了她手急切道。

鍾氏笑道:“今兒又蹦蹦跳跳的了,完全好了。不然,我早就帶了胡真人來了。我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給你請來了。”

她把胡道婆稱爲真人,可是戴了頂大大的高帽。因爲當世能稱得上真人的唯有龍虎山皇帝御封的張真人而已。不過,民間這些小民百姓們爲了各自的目的討好道觀裡的道士,也這麼稱呼有的道人。但顯然,不管是道士還是道姑,被別人這麼稱呼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他們也喜歡。

周姨娘一聽立即高興起來,問:“怎麼,今日胡……真人也來了?”

“可不是,胡真人穩重,走得慢些,我這猢猻似地人先就蹦進來了。”鍾氏邊說邊讓到一邊,便見她身後的簾子又被挑起,一個白白胖胖約莫四十來歲吊梢眉的道姑走了進來,雖然她的吊梢眉看起來讓人覺得她頗老氣,然她一開口說話就讓人覺得此人十分活絡。

“無量壽尊,這位娘子一見便有喜氣,想是近日便有喜事臨‘門’。”胡道婆一見周姨娘就笑着豎起三清指恭維道。

周姨娘也是個會說話的,立即道:“哎呀,胡真人就是貴人,貴人臨我‘門’,自然我就沾了喜氣,有喜事臨‘門’了。”

一面說一面請胡道婆坐,又讓丫鬟泡了三盞香茶來,自己親自捧了其中一盞給胡道婆吃。胡道婆接了,略吃了幾口,還沒放下茶碗,周姨娘就開口向她求助,讓她幫忙可以令自己懷上身孕,要是能成的話,必有重謝。

胡道婆卻不先答這話,而是先環視了周姨娘屋子裡的的擺設,又問她生辰八字,掐指算過後說:“娘子本是金命,可你瞧瞧你這房中擺設都是紅‘色’爲多,紅‘色’爲火。五行裡頭,火克金,這可相當不吉利,很是克你,所以你這些年來無所出呢。‘欲’要生子,先就得把這屋子裡那些克你的東西都搬走,還有擺設一些能相生的物件,改一改運勢。”

周姨娘倒是頭一回聽說她這數年不孕是因爲屋子裡的風水不好,相剋而非相生,所以成爲老爺的妾後,這麼多年肚子裡頭都沒有動靜。不過,正因爲沒聽說過,她一聽倒覺得有些道理。遂趕忙請教該怎麼改運?

胡道婆漫不經心,低頭嗯了半天沒嗯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鐘氏自然是曉得爲啥胡道婆如此,便偷偷地拉一拉周姨娘的袖子。周姨娘也是個聰明的,立即明白爲啥了。便站起身進屋子去開箱子拿了一錠五兩的銀子出來,放到桌上,推到胡道婆跟前,笑道:“還請真人幫我改一改這運道。這銀子還請真人笑納。”

兩下里既然都是明白人,胡道婆也不裝清高,便將銀子拿了放進袖袋中道:“貧道見娘子是個爽快人,便盡力幫娘子改運,再煉上幾顆神‘藥’,助娘子心想事成。只是這改運也不是旦夕之間可成,要挑時日,挑吉時。今日且改動一部分能改的罷。”

“好,那就請真人今日先幫着我改上一改。”周姨娘熱切道。

胡道婆微微一笑,道好。遂站了起來,從袖中‘摸’出個‘精’致的算命的羅盤出來,在屋子裡走動,然後掐指推算,隨即讓周姨娘叫丫鬟婆子進來,搬動一些紅漆的傢俱出去,又將屋內一些陳設改動位置。

如此足足兩個時辰後,這頭一回的改運纔算結束。還別說,經過胡道婆這一倒騰,周姨娘再看自己屋裡時,隱隱覺得還真得亮堂了些,好像少了些許晦氣,多了不少喜氣。便對這胡道婆越加相信起來。

待又款待了一回茶點後,周姨娘親自送胡道婆和鍾氏出去,到‘門’口問:“不知道下一回真人甚麼時候來替我再改運,不是說要好幾回才能完成麼?”

胡道婆就說:“下一回待我回去算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娘子放心。”

這樣一個好敲錢的機會胡道婆自然是不會放手,多幾次顯然比一次‘弄’到的銀子多。況且她不定下日子,一則給人神秘之感,求她的人便更加相信。二則,既然她已經搭上了這送財的‘女’人,就不用定下日子,讓鍾氏這中間人摻合其中了。爲了這一回來見周姨娘,她可是許了周氏一兩銀子的好處呢。

鍾氏和胡道婆一從秦府出來,就立即攤開手,向胡道婆要那一兩介紹的銀子,胡道婆也不多言,便把早準備好的一兩碎銀子‘摸’了出來,遞給鍾氏,笑着說謝她介紹了周姨娘給她,以後若再得了好處便再給她些。

“反正你記着我是給你拉攏這財神的人就成。她是我什麼人你也曉得,別總想繞開我就好。”鍾氏接了銀子,皮笑‘肉’不笑道。其實她對這胡道婆的意圖也明白得很,所以有這話。

胡道婆訕訕一笑,便說:“你放心,我保管讓她懷上,最後一總給你好處,少不了你的。”

“那就好。但願真人道法高深通神,我就回去等信兒了。”鍾氏瞥胡道婆一眼,眼風裡有種成竹在‘胸’的不屑。說完這個遂搖搖擺擺的走了。

胡道婆看看她背影,收了笑,轉身拂袖而去。

如此三日後,胡道婆果然再去了秦府找周姨娘,接着替她又在臥房裡挪動東西改運。臥房裡改了後,接着過幾日又是院子裡,將一些‘花’樹拔得拔,砍得砍。折騰了半月後,又‘花’去了周姨娘十兩銀子,胡道婆總算跟她說到求子神‘藥’這事情上了。

只不過這一回要煉求子神‘藥’竟然需要二十兩銀子,這可是不少了。周姨娘躊躇再三,最後一咬牙還是去開了箱子,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給她,求她去爲自己煉製神‘藥’。

胡道婆接了銀子,滿口答應這回去就替她煉製這求子神‘藥’。要是‘藥’成之日,就請她去青雲觀親自看她開爐取‘藥’,再將這‘藥’在吉日吉時服下。

“好,就依真人。”周姨娘一口答應。胡道婆又跟周姨娘胡謅了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眼看金烏西墜了才離開秦府,回青雲觀去。

周姨娘等胡道婆的求子神‘藥’,這一等就是一月有餘,直到大雪節氣,她才得了胡道婆手下的‘女’道童兒的信,讓她去青雲觀看胡道婆開爐拿‘藥’。

於是她就帶了趙桂兒和卉兒歡歡喜喜地去了青雲觀,到了觀中,不想道童告訴她,這還得等上一個多時辰,胡道婆才能開爐拿‘藥’,讓她等一會兒,要是無趣地話可以去青雲觀後園看看纔開的幾樹紅梅。

這時候周姨娘自然是無心賞梅的,再說了紅梅哪裡都有,就是秦府後‘花’園這時節的紅梅也開得極好,她昨兒才剪了幾枝‘插’瓶呢。所以也是隨便胡‘亂’答應了道童,就在屋子裡坐着喝茶等胡道婆開爐拿神‘藥’。

胡道婆請她坐着等待開爐的那房內,燃着一個大火盆,熱氣氤氳,周姨娘在裡頭坐了一會兒就覺得屋子裡悶熱,心中憋悶起來。遂站了起來,令兩個丫鬟跟着出了屋子,問了觀中一個道姑,後‘花’園在哪裡,就依着指點順着一條石子甬路往青雲觀後園中去。

不一時,走進青雲觀後‘花’園中,果然見到了園子中左手邊有十幾棵紅梅開得正好。便走了過去,立在梅樹下看‘花’,順便聞一下清冽的梅香。

主僕幾人正在這裡賞‘花’說笑時,忽見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從‘花’園另一頭垂頭走來,走到離三人不遠的一棵頗爲粗壯的梅樹下時,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上。

“呀,姨娘,你瞧,那邊有人摔倒了。”卉兒就先指着那‘女’子驚叫起來。

周姨娘也瞧見了,便說:“走,過去瞧一瞧。”

主僕三人走到那‘女’子身邊,見她面‘色’青白,臉上猶有淚痕,身上衣裳也穿得很是單薄,這嚴寒天氣還穿着夾衣,連個棉襖也沒有,兩眼緊緊閉着。趙桂兒便忙蹲身下去搖了搖她,“這位小娘子……”

不過,她又搖又喊,卻不見這‘女’子甦醒。周姨娘就說:“不曉得她得了甚麼病,又或者凍昏過去了,這雪地裡又不能不管她,且將她‘弄’到暖和的屋子裡,一會兒看她暖和點兒能醒過來不。”

趙桂兒和卉兒便依言將這昏倒在地的‘女’子一坐一右架起來,跟着周姨娘返回到胡道婆讓她們等着的那間小屋裡。

進到屋子裡,周姨娘便讓趙桂兒和卉兒將那昏‘迷’的‘女’子扶到靠近大火盆的一張圈椅上坐下。又讓卉兒去找這道觀裡的道姑‘弄’點兒薑片,泡製一個簡單的薑湯來給這‘女’子喝。卉兒應了,急忙跑出去找道觀裡的廚房‘弄’薑湯去。

周姨娘又叫趙桂兒去幫這昏‘迷’的‘女’子搓手搓腳。等到一刻鐘後,卉兒端了盞薑湯來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悠悠醒轉了過來。趙桂兒接過卉兒手中的薑湯,細心喂這‘女’子喝下。喝了盞去寒暖胃的薑湯,且又在暖和的屋子裡呆了一會兒,那原先面‘色’青白昏倒在地的‘女’子總算臉上有了些血‘色’。

情況好轉之後,她就想掙扎着坐起來謝周姨娘等人。周姨娘坐在離她不遠的一張圈椅上,就說:“不用了,我瞧你纔好,身子也弱得很,還是歇着些罷。等好轉了才能回家去。”

不曾想,周姨娘一說這個,那‘女’子卻是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開始哀聲飲泣起來。

周姨娘奇怪,不等她開口相問,旁邊的小丫鬟卉兒就搶先開口指責她,“你這人好生不知道好歹,我家姨娘好心救了你,不教你行禮,讓你歇着好些了快些回家,你卻這般哭起來,倒象是我們欺負了你,欠了你銀子一般!”

被卉兒這麼一說,‘女’子趕忙止住了哭開口道:“我方纔只是聽說了恩人所說回家二字忍不住哭起來。”

她這一開口,周姨娘等人都聽出了這‘女’子不是江南口音,聽起來似乎是北邊兒的人說話。周姨娘就讓卉兒退到一邊,開口問這‘女’子,“聽你口音不似是蘇州府的人,似乎是北地之人。北邊兒離此足有上千里路,我方纔說讓你回家,你就哭,可是因爲你有家無法回,又或者是無家可回?”

周姨娘的話卻像是說中了那‘女’子的心思一樣,她聽了越發嗚嗚哭泣起來,趙桂兒就勸她別哭了,說自家姨娘問她話呢。要是她還把她們主子當恩人的話,就不妨將心中的事說出來。

那‘女’子聽了趙桂兒的勸,嗚嗚哭了一會兒,接過了趙桂兒遞過去的一張手帕拭淚,一邊‘抽’‘抽’搭搭地說:“不瞞恩人說,方纔恩人說得那話倒是說準了,我真是有家無法回,想起來傷心才又哭了。”

周姨娘“哦”了一聲,就繼續問:“小娘子,要是你信得過我,就把你這有家不能回說來聽一聽,或者我能替你出一二主意也是可以的。”

‘女’子擡頭看周姨娘一眼,見她眼中俱是關切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方纔在雪地裡因爲又餓又凍而昏倒,是眼前這人救了自己,便咬咬‘脣’,緩緩道:“說起我的事情,實在是讓人只覺難以啓齒。不過,恩人既然想知道,那我就把這有家不能回的事情告訴恩人吧。”

周姨娘“嗯”一聲,讓她說。

那‘女’子沉‘吟’了一下就開始慢慢說起來。

“我本是順天府京師人氏,姓賀,名卿,今年十七歲。家裡是做‘玉’石古玩買賣的,我爹孃只生有我和姐姐二人。姐姐嫁給京城裡另一大戶之子爲妻,我待字閨中。去年八月裡中秋剛過,我姐姐對我說,我爹孃替我定了人家,是京裡一家開點當鋪的少東家。後來我暗暗使人打聽了下那少東家,人回來告訴我說這人樣貌醜陋,不堪作配。我聽了心裡煩躁,因爲從小我就想找一個翩翩佳公子做相公,聽人說我定親的人這個樣子,自然是不願意的。那時候,也看了些坊間才子佳人的話本,膽子大。就想逃出去,到我南邊應天府的舅舅家去避一陣子,把這婚事給拖黃了,遂收拾起房中細軟金銀,足有兩千兩銀子之多。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夜月‘色’尚佳,我背了裝了細軟金銀的小包袱,悄悄下了繡樓,爬上後園一棵枝椏伸到了院牆外的大樹,那樹我是自小就爬的,所以並不費力就爬上那樹,坐在了牆頭。正尋思着從牆頭上跳下去時,卻突然見到了一人在圍牆下仰頭看着我,他斯文清俊,眸子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