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轉過身來,惱怒地瞪着蘇霈然,“你還笑,你這人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啊?虧我舅舅以前還老做飯給你吃!”
蘇霈然當即斂起了笑容,配合着她做出悲傷的神情來。
“假惺惺!”她還是不滿意。
她純粹是心情不好,想找個人來出出氣,正好身邊只有蘇霈然一個活的,所以就拿他出氣了。
蘇霈然出去了一會,很快就端着一碗粥過來,“來,吃點熱粥。”
“我不吃,沒胃口。”林初夏苦着一張臉拒絕。
繼而,她擡頭看着蘇霈然,哽着聲音問:“我舅舅的……找到了嗎?”
她不忍心說出屍體兩個字,因此故意省略了。
好在蘇霈然彷彿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一樣,知道她話裡省略的是什麼,因此回答:“找到了。”
林初夏聽了,那眼淚彷彿斷珠子似的往下掉,“我舅在哪?我要去看看他。”
“行,等你吃了這碗粥,我就帶你去看他。如果不聽話,我就不帶你去。”蘇霈然語氣帶着"chiluo"裸的要挾,臉上神情淡漠。
林初夏內心暗歎一聲:這男人是沒有心的,他怎麼知道自己這會兒失去親人的悲痛。
爲了儘快見到餘子安最後一面,林初夏風捲殘雲似的,很快就把一碗熱粥給消滅掉了。
她把碗放下,“現在,你可以帶我去見我舅舅了。”
蘇霈然嗯了一聲,拿起放在牀頭櫃的鎖匙,他瞄了她一眼,嘴角勾起隱隱的笑意,“走吧。”
林初夏坐在車裡,看見蘇霈然開車的方向,竟然是朝着蘇青海醫院的方向而去。
她悲傷地想道:“也許我舅舅是停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裡。”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忍不住又開始滑落。
蘇霈然側頭瞥了她一眼,“又哭了,你們女人怎麼就這麼愛哭呢?”
林初夏瞪了他一眼,“死的又不是你舅舅!”
蘇霈然於是不作聲了,他看上去一點悲傷的情緒也沒有。
林初夏不禁替自己舅舅不值:舅啊,你看你生前對他多好,給他做好吃的,逢人就誇他。結果呢,你死了,他一滴眼淚也不曾爲你流過!
車子果然在駛進了蘇青海醫院。
走進電梯的時候,林初夏發現,蘇霈然摁了四樓,四樓是住院部,不是太平間!
她疑惑地看着他,“我們去四樓幹什麼?”
蘇霈然說:“問那麼多幹什麼?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林初夏腦子一激靈,難道她舅舅沒死,在四樓住院?
但繼而她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當時她是親眼看見李光裕割斷了繩子的,舅舅胸口還綁着石頭,掉下去即刻沉入海底,不可能生還的。
也許,只是借用四樓的一個房間停放屍體罷了。
蘇霈然帶着她拐來拐去,拐到一個vip病房門裡。
他站在門前,臉上帶着可惡的微笑,“你準備好了嗎?”
林初夏心想,他這是讓她做好瞻仰舅舅屍體的心理準備。
於是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我準備好了!”
蘇霈然打開房門。
林初夏睜眼一看,裡頭躺着她舅舅的屍體。
餘子安眼睛緊緊閉着,神情安然,沒有痛苦。
林初夏的眼淚又來了,她快步走上前去,想去最後瞻仰一下舅舅的遺容。
誰知道她剛來到餘子安牀前,餘子安卻驀地睜開眼睛,並且猛地坐起來,目光有些空茫地盯着林初夏。
“啊?”林初夏被嚇了一跳,她捂着狂跳的心口看着餘子安。
舅舅這是,詐屍了?
蘇霈然走過去,拍了一下她的頭,“傻不啦唧的,剛纔一直嚷着說要來看舅舅,現在舅舅就在眼前了,你連喊人都不會了。”
林初夏這才如夢初醒,舅舅不是詐屍,他是活生生的。
因爲被溺死的人會渾身浮腫,而舅舅身上一點也沒有浮腫的現象。
她大喜過望,撲上去摟着餘子安,餘子安身上帶着正常人的體溫,他是活的!
林初夏喜極而泣,眼淚頓時就跟小河似的流淌。
蘇霈然看着她緊緊摟着餘子安,眉頭微微皺起,雖然說餘子安是她的親舅舅,但她畢竟是大閨女了,就算是和她的親爹都要避免過分親熱,更別說這只是她的舅舅。
他於是上前去,不動聲色地拉開林初夏,羞她:“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哭哭啼啼的,你以爲你還是三歲小孩麼?”
林初夏的注意力,終於從餘子安轉移到蘇霈然身上。
這一轉移,她就惱怒了,從她醒來到現在,她已在他面前哭過好幾次了,
他明明知道,她的舅舅還沒死,可他看見她不停地哭泣,他竟然硬着心腸不告訴她真相。
看着她跟個傻子似的哭得稀哩嘩啦的,他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蘇霈然!”林初夏一臉惱火,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來。
“怎麼了?”蘇霈然看向她,臉上似笑非笑。
“我要殺了你!”林初夏惱羞成怒,舉着手包就要去砸蘇霈然。
蘇霈然肯定不會傻站着任她砸,他辯解:“我也沒說舅舅怎麼樣了啊,從頭到尾,不都是你一個人在那裡自以爲是。”
林初夏不依不饒,舉着手包滿房間追他,“蘇霈然,你最可惡的地方,就是什麼也沒說。你告訴我一聲舅舅還沒死,我也不用那麼傷心。你個壞心眼的傢伙,你就是故意的!”
餘子安見他們倆跟小孩子似的在房間裡追逐起來,堂堂總裁竟然被個女人拿着手包追打,萬一被外人看見,豈不笑掉大牙,真是的,連他都看不下去了。
“初夏,你別鬧了,小心砸傷霈然。”餘子安勸阻。
“我不但要砸傷他,我還要砸死他!”林初夏一想到他看着她哭,看着她傷心欲絕,在一邊偷着樂卻故意不告訴她真相,她就恨得牙癢癢的。
蘇霈然躲了幾回,後來索性不躲了。他一隻手摟住林初夏的肩,將她攬向自己胸前,一隻手則捉住她拿着手包的手,看着她邪魅一笑:“你要是真砸死我了,你以後守活寡怎麼辦?”
“呸,我這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才守活寡呢!”
話音落,病房的門驀地被推開了。門外走進來一個男醫生,看上去大約二十歲的樣子,長相斯文帥氣,一看就很符合林初夏的審美。